他因為程家而悄悄優待霍家,結果,這些人就如此對待。
他能饒霍長淵和霍薛氏不死,已經是多年來以史書要求己而磨鍊出來的最大自製力。
他查的深了,漸漸發覺被眾人稱為人間真的靖勇侯夫婦二人,未必真的相互深。至霍長淵,認錯人了吧。
他是男人,並且是喜歡程瑜瑾的男人,很輕鬆就能發現霍長淵的。霍長淵認錯了人卻不自知,自以為的是救命恩人,其實隻是將對程瑜瑾的移到程瑜墨上。霍長淵騙過了自己,也騙過了程瑜墨。程瑜墨堅信霍長淵,但是曾經遠遠看著還好,婚後朝夕相,一定會發現現實和想象出巨大。
這個真相是如此殘酷,以至於程瑜墨不敢細想,寧願自欺欺人。但是緒是騙不了人的,程瑜墨鬱鬱度日,日漸消瘦,聽說最近,也不太好了。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他不過,也是和程瑜墨一樣的可憐人罷了。程瑜墨至還嫁給了霍長淵,而李承璟,自始至終沒有機會。
他那一刻,無比痛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既然沒有可能,那就不要讓他知道。為什麼明明給他展了好世界的一角,卻又毫不留地全部奪走。
又過了兩年,李承璟依然無後無嗣。一次微服出行時,李承璟遇到了一個道士。那個道士一副浪騙子模樣,見了他,卻非說有緣。
李承璟含笑看著道士行騙,問:「因何有緣?」
「貧道師承清玄觀,建武八年時外出雲遊,由此躲過一劫。如此,貧道和君上,算不上有緣?」
聽到他的稱呼,李承璟邊的人都默默握刀柄。李承璟抬手攔了一下,依然笑著問:「看在清玄觀的份上,朕多忍你兩句胡言。你還有何話想說?」
「君上是不世明君,造福千秋,但是卻寡親緣。修道本是逆天而行,貧道與天爭命,便願意多結些善緣。」
「你想說什麼?」
「貧道想為君上算一卦?」
「算什麼?」
「姻緣。」
李承璟聽到這句話,忽然變了臉。侍衛立刻便要拔刀,李承璟猛地抬手攔住,渾氣勢已經徹底改變。
「你說什麼?」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絕必有生機,君上並非完全的孤寡之命,您本該,有一線親緣。隻不過差錯,錯過了。」
李承璟沒說話,無聲地看著他。道士在這種眼神中有點扛不住了,終於不再抖擻高人風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君上的皇後,其實已經死了。諸位軍爺且冷靜,聽貧道將話說完。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相生,劇毒之旁必有解藥。君上姻緣之路看似是絕路,其實,暗暗伴生著轉機。」
「將他帶走,押暗牢審問。」
「別別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何時何地,我隻是看您麵相猜出來的。陛下饒命啊……」
後來李承璟問了很久,那個道士臉拉苦瓜,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道士萬萬沒想到皮了一下,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李承璟見真的問不出來,便讓人看管著,將道士嚴加圈在牢裡。
道士腸子都悔斷了。
後來有一天,暗衛突然稟報道士失蹤了。李承璟派人去追,他隻是在書房裡打了個盹,再一睜眼,竟然發現地點變了,季節也變了。
邊的小廝殷勤地下了馬,問道:「九爺,前麵就是宜春侯府了。我們進去嗎?」
李承璟驟然生出一巨大的茫然:「宜春侯府?」
「沒錯。程老侯爺重病,想最後看您一眼。您前段日子發話,回京城看程老侯爺,以全了這段緣法。」
「宜春侯重病,程老侯爺……」李承璟手指不由,他想起這是哪一年了。此時宜春侯還是程老侯爺,老侯爺病重,日暮西山,這是建武二十二年。
這一年,他十九歲。而程瑜瑾,才十四歲。
李承璟立刻下馬,快步往宜春侯府裡走。他走得太快,以至於後的人都追不上他。
穿過一個遊廊時,他似有所停下腳步。劉義氣籲籲地追上來,瞧見太子殿下停下,問:「九爺,怎麼了?」
此刻一風刮過,將夜雪揚起,白浩湯。
對麵的走廊裡,空無一人。
李承璟低聲喃喃道:「這裡應該有人的。」
劉義沒太聽清,問:「九爺,您說什麼?」
李承璟沒有回答,而是問:「今日可有人來退親?」
「退親?」劉義更不明白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退親?」
李承璟再沒有說話。劉義發覺明明隻是一眨眼,年輕的太子殿下突然變得不可捉起來,簡直如積年的帝王。當然,這種話他不敢說,隻好清了清嗓子,說道:「九爺,老侯爺還等著您呢。」
劉義說完這句話,眼睜睜看著剛才還喜怒不定的太子突然笑了。他沒有再停留,大步向前,從那段本該有幻影的走廊上穿過去:「是啊,還等著呢。」
劉義聽不出是哪個他,下意識地覺得太子說的是程老侯爺。
過了幾天,錦寧院裡,丫鬟們小心翼翼地圍在大姑娘邊,悄聲問:「姑娘,靖勇侯府上門來退婚了。您看,這如何是好?」
「他退婚是好事。」十四歲的程瑜瑾端坐在梳妝臺前,眉眼尚且稚,說出來的話卻冷靜理智,「他竟然和二妹妹有這些糾葛……早退了纔好,若真等我嫁過去,指不定要怎麼噁心呢。」
連翹和杜若都不敢多說,撿好聽的話安程瑜瑾。事實上程瑜瑾並不需要安,還真沒想到,霍長淵提親,竟然是誤把當做程瑜墨。
幸虧發現得早,要走了六禮,或者再糟糕些,已經嫁過去,那就得被耽誤一輩子了。
程瑜瑾油然生出一慶幸,這時候外麵一個丫鬟跑進來,恭聲道:「大姑娘,老侯爺您。」
「祖父我?」程瑜瑾皺眉,程老侯爺很管們這些小輩,和程老侯爺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麵,如今為何突然?
程瑜瑾心懷謹慎,問:「為何?」
「老侯爺說九爺回來了,讓您去認認九叔。」
程瑜瑾這回真的迷了,什麼,認叔叔?
李承璟坐在程老侯爺屋中,都不消下人稟報,他就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
這回,是真的比他小很多了。他這聲九叔,當之無愧。
李承璟心多有些自我唾棄,可是眼中,卻能悄悄浮起笑。
好久不見,程瑜瑾。
又讓被退了一次親,李承璟心有愧疚,但是一點都不後悔。至於為什麼要讓霍長淵出麵退……程瑜瑾心眼小又記仇,霍長淵一退婚,程瑜瑾心裡能把霍長淵罵死吧。
李承璟畢竟當了好幾年皇帝,心越來越退步。敵這種東西,能儘早將其摁死,那還是早點吧。
他們錯過的初遇,他們錯過的朝朝暮暮,他會一一為程瑜瑾補上。
前世今生,上天地,都隻會是他的妻子。
——番外之前世。
《九叔萬福》全文完。
2019.12.17,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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