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大朝會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典禮，程瑜瑾被折騰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還得頂著沉重的九翟四冠和太子妃翟, 在大朝會上站一整天。

等晚上回去，李承璟自知理虧, 對程瑜瑾百依百順。程瑜瑾恨恨瞪他，簡直不想和這個道貌岸然的人說話。直到了第二日歸寧，李承璟還是想笑又不敢笑, 為程瑜瑾賠著小心。

初二慣例出嫁回孃家，程瑜瑾也不例外，要回宜春侯府。李承璟作為夫婿, 自然陪同。

他們兩人去慈寧宮、坤寧宮告會長輩, 便登車朝宮外駛來。今日宜春侯府格外熱鬧, 程家得知了太子妃要回來，太子也將隨同, 全都早早提起心, 如臨大敵。除了程瑜瑾，程家其他嫁出去的兒, 程敏和程瑜墨, 今日也各自帶了夫婿家庭回來。

程老夫人一早就全幅披掛，正襟危坐，慶福郡主和阮氏等人也差不多, 各個都換上了最端正華貴的服。程敏了徐家的囑託，一大早就來了，還帶來徐家眾多小輩。程老夫人見了程敏麵含欣, 難得見兒一麵，一進門就將程敏和徐念春拉在邊詢問。程敏雖然應和著，但是屋裡誰都沒法安心，都注意著外麵的靜。

巳時左右，外麵突然咚咚咚跑進來一個小廝。這個小廝還沒說話，屋裡眷心裡全都咯噔一聲，紛紛站起來。

即便小廝還沒說，但是眷已經猜出來是太子和太子妃來了。果然，小廝還沒站穩，就急急忙忙喊道：「老夫人，夫人，二太太，皇太子和太子妃的車架已經出了宮門，侯爺讓夫人太太去二門迎接太子妃車鸞。」

程老夫人早就等著這句話了，聞言隻覺得一塊大石頭落地，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如今程元賢已經了宜春侯，程老夫人榮升老封君，慶福郡主了正經的侯夫人。下人不再以大太太稱呼慶福郡主，而是全都改口稱「夫人」。

程老夫人帶著眾人等在二門，過了一會，外麵傳來太監拍手的聲音，提醒路人迴避。程老夫人低頭，領著眾子給程瑜瑾請安：「臣婦叩見太子妃。」

馬車停穩後，眾多宮圍上前，簇擁著程瑜瑾下車。程瑜瑾出來後，瞧見跪在地上的程老夫人，抬了下手，說：「地上寒涼，祖母快請起。」

程老夫人這纔在丫鬟的攙扶下巍巍地站起來，慶福郡主就跪在程老夫人邊，程老夫人起的時候也起去扶。程瑜瑾見了慶福，輕輕頷首：「母親。」

慶福郡主卻不能應，立刻規規矩矩給程瑜瑾行了個請安禮：「太子妃。」

「是我不孝，竟然讓祖母和母親在寒風中等了這麼久。祖母和母親快進來說話吧。」

程老夫人連聲說不敢，讓開通道，等程瑜瑾進門後，纔跟在其後。程瑜瑾進屋坐好，笑著對程敏點頭：「姑姑，您今日倒來得早。」

方纔程瑜瑾在二門隻和程老夫人、慶福郡主說了話，程敏為姑姑，並無親口得太子妃免禮的殊榮，直到此刻進了屋，程敏才能和程瑜瑾說上話。

程敏寵若驚，立刻笑道：「不敢當。臣婦思念母親，兼之想早些來迎接太子妃，便特意起了個大早。」

程敏說完，立刻輕輕推了邊的晚輩一把：「你們幾個，還不快來拜見太子妃？」

程敏這次帶來的不止有徐家的姑娘，還有徐家的幾個爺，幾個年都在前麵迎接太子呢。奇怪的是，徐之羨卻不見了。程敏解釋道：「臣婦那個討債冤家如今被他祖父、父親著進學呢。他父親打算來年打發他進場，他整天沒個正形，在家裡便罷了，去衙門怎麼得了。他父親著急，拘著他在家讀書，不讓他出門。」

程瑜瑾點頭，笑著說了句「二爺進學是好事」，便不再多問。在程瑜瑾剛剛守孝那段時間，徐之羨大聲嚷嚷過想要娶這類話，無論徐之羨到底是因為什麼不肯見，無論這是徐家授意還是徐之羨自己的主意，程瑜瑾現在已經了太子妃，這些瓜田李下的事，還是避諱些好。

程敏著幾個姑娘給程瑜瑾見禮，程瑜瑾笑著點頭，讓連翹一人給了一份見麵禮。徐家幾個姑娘對程瑜瑾又好奇又敬畏，行禮時隻敢用餘看程瑜瑾，拿到太子妃的見麵禮後，忍不住握在手裡前後翻看。

外麵包著的荷包雅緻，不說裡麪包著的東西，僅是這個荷包，就已經不是凡。而且徐家幾個姑娘幾個無論嫡庶，荷包都是一模一樣的，從外麵並不能看出來高低貴賤，但是悄悄試探手中份量，恐怕裡麵還是有區別的。

程敏暗暗嘆，程瑜瑾不愧是當了太子妃的人，宮後做事越發滴水不。程敏陪著程瑜瑾說話，慢慢問起淑妃的事。程瑜瑾也不耽擱，讓杜若將淑妃娘娘托帶出來的包裹遞給程敏。

淑妃和程瑜瑾不同，淑妃還不到能隨便召家人進宮的位份，所以如果想給家裡人傳些東西，就格外麻煩。淑妃的這些東西當然能通過太監傳遞，但是一來要破財，二來惹人注意，不妨讓程瑜瑾借著歸寧的時機捎出來。

而程瑜瑾應承此事，當然也特意存了和淑妃乃至昌國公府加強走的心思。人往來人往來，便是有來有往，才能越來越切。

慶福郡主和阮氏眼睜睜看著程瑜瑾和程敏流宮裡的事，滿口都是淑妃、皇後、太後，還當著眾人的麵遞給程敏一包東西。程家眾人麵麵相覷，都到一落後於人的尷尬。

程敏拿到淑妃的書信和包裹眉飛舞，誌滿意得，親手將淑妃娘孃的書信給婆母和大嫂，這在徐家當然是極有臉麵的事。因此，程敏對程瑜瑾笑的更加熱切。

程敏才剛剛將東西收好，外麵就傳來聲音，阮氏蹭的一聲站起來，險些撞翻茶盞：「墨兒來了！」

丫鬟們也接連迎到外間打簾子，彼此傳話道：「是二姑。」

阮氏快步走向門口，屋裡其他人慢慢站起，雖然出了迎接的姿勢，但是並沒有像阮氏那樣迎出去。阮氏思心切，但是其他人可各個比程瑜墨輩分高，斷沒有們去迎接程瑜墨的道理。而程瑜瑾，更是穩穩坐在位置上，將視線轉到門口，就已經算給程瑜墨麵子了。

程瑜墨進屋，看到阮氏立刻紅著眼睛喊了聲「娘」。和阮氏拉著手進暖閣，見了裡麵的人，又一一問好：「墨兒給祖母，大伯母，姑姑請安。臣婦參見太子妃。」

程老夫人暗暗皺眉，程瑜墨這話說的失禮，怎麼能將太子妃放在後麵？程老夫人悄悄去看程瑜瑾，發現程瑜瑾笑容溫和，並沒有降罪的意思，便也隻能下擔心不提。

在座的一個份比一個高，程敏又是個外嫁不好出口招攬，慶福郡主隻能代替程老夫人，招呼程瑜墨道：「二姑來了。今兒天氣冷，二姑路上可被凍到了？」

「這倒不曾，謝伯母關心。」

慶福郡主應了一聲，又問：「這一冬天我懶得出門走，已經許久沒見過霍家老夫人了。霍老夫人近來可好？」

聽到霍薛氏的名字，程瑜墨臉略有僵，淡淡點頭道：「婆母一向都好。」

當初程瑜墨流產的事程家眾人都知道，現在突然提起霍薛氏，氣氛尷尬，程敏連忙笑著圓場：「好了好了，墨兒剛剛進門，上鬥篷還沒呢。暖閣裡地龍燒的足，一冷一熱的，小心得傷寒。」

眾人都笑著附和，程瑜墨鬆了口氣，在丫鬟的服侍下解下大鬥篷，出裡麵的家常服。這段功夫婆子搬來了綉墩，程瑜墨由丫鬟攙扶著，坐在阮氏手邊。

程瑜墨剛才的鬥篷又厚又重，看著就讓人覺得累。許是為了顯氣，程瑜墨特意在下麵穿了一紅襖，大紅的長襖著大紅的百褶，立領和袖口綴著灰鼠。

這一可謂亮眼至極，但是太瘦了，手細的幾乎隻剩骨頭，臉雖白，但是卻是不太健康的青白，都能看到管。配上大紅服後，並沒有將的臉映襯的紅潤，反而顯得尤其伶俐瘦小，幾乎連服都撐不起來。

被紅彤彤的一照，簡直像是大病初癒、有氣無力一樣。

程敏看了忍不住在心裡嘆氣，程瑜瑾今日也穿了一紅，可是程瑜瑾穿著便是人比花、明艷四，換程瑜墨，就顯得長襖拖拖遝遝，服主。

眾人憐惜程瑜墨剛剛流了產，都沒有提起氣很差。眾人坐著說了一會話，院外傳來一陣問好聲，其中還有給太子的請安聲。程瑜瑾馬上就反應過來，是李承璟和程元賢等人過來了。

隔間裡的眷全都站起來，本打算恭迎在門口給皇太子請安，可是才走了一半，李承璟就已經掀簾子走進來。眾人一看忙不迭蹲，李承璟隻是隨意揮了揮手，說道：「程老夫人和侯夫人不必多禮，請起吧。」

他雖然這樣說，但是眼睛完全沒有看程老夫人等人，而是徑直走到程瑜瑾前，握著的手將扶起來。

李承璟到後宅，自然是程家男子一起陪著過來的。此刻所有人的夫婿一同進門，唯有李承璟直接走到程瑜瑾麵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親手扶住程瑜瑾，作自然而然，毫不避諱。

其他夫妻都端著手站著，瞧見這一幕，齊齊失聲。

慶福郡主戰戰兢兢地站起來，眼睛落在太子的手上，簡直不敢相信。尋常男人都要在外人麵前端著大老爺的架子，和妻子說句話簡直像是屈尊紆貴一樣，而李承璟貴為皇太子，竟然為程瑜瑾做到這一步？

慶福郡主的想法還沒落，程元賢便拱手喊了句母親，慶福郡主收迴心思給程元賢問好，程元賢也不過點頭應了一聲，架勢十足。

其他夫妻狀態都差不多，尤其程敏、慶福郡主這些是老夫老妻了，已經分房睡許多年，見了麵打聲招呼就已經是極其給正妻麵，肢接早就沒了。

而這時，李承璟還握著程瑜瑾的手，探了探的額頭，低聲問：「還頭疼嗎？」

昨□□賀，程瑜瑾免不了飲酒，今早醒來的時候就有點頭疼，但是並不嚴重，不至於影響日常行。程瑜瑾搖搖頭，說：「早就沒事了，我又不是瓷做的，怎麼就至於這樣弱了？」

他們兩人低聲說話，其他人見著，相對無言，最後還是程敏笑著說：「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好。我們老夫老妻，比不得你們年人，新婚燕爾，深意濃。」

這話滿是調侃，程瑜瑾臉頰微紅，不好意思介麵，是李承璟笑著應下：「酒量不好，一旦沾酒，第二天起來總是要頭疼。昨日朝賀，又喝了不酒，我若是不看著，肯定又說沒事。」

滿屋子人笑了，程敏瞧著程瑜瑾，說：「太子妃從小便是這樣的子，無論有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撐著，從不肯和大人說實話。如今可算有人管著你了。」

男人的臉皮似乎天生厚一點，程瑜瑾做不到像李承璟一樣笑著應承，隻好在眾人的打趣中低頭，避開程敏調笑的視線。

程老夫人見狀心生嘆，多麼悉的一幕啊，程老夫人記得李承璟還在程家的時候，就經常提醒程瑜瑾喝水喝茶，當時程老夫人還覺得這兩人真有夫妻相，後麵果然了夫妻。

而且一舉一，像極了世人想象中的完家庭。天底下夫妻模板，就該照著這兩人刻。

程老夫人咳了一聲，說：「太子對太子妃細心，老看著著實欣。都別站著了，進裡麵說話吧。」

眾人齊齊應聲，相互禮讓著往裡走。無疑，程瑜瑾和李承璟了眾人注目的中心，他們倆進屋後，正堂彷彿呼啦一聲就清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