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三日回門的日子,程瑜瑾和其他新嫁娘一樣, 也要在婚後第三天的時候回孃家, 向孃家展示嫁人後的狀況。出宮前,程瑜瑾去楊太後、楊皇後宮裡盥饋, 楊皇後知道今日要回門,沒有多做刁難,很快就讓出來了。
程瑜瑾回慈慶宮換了服, 帶著丫鬟登車。此刻宜春侯府已經等候許久了,程家將門庭灑掃的乾乾淨淨,大門開, 程元賢率領程家兄弟子侄, 立在門前翹首以待。二門前, 程老夫人也由眾人扶著,靜靜等待太子妃回門。
日頭漸高, 程老夫人等了許久, 終於有下人跑進來通傳太子妃來了。程老夫人神一震,連忙肅整眷, 屏氣斂息, 恭候太子妃。
街上老遠傳來拍手的聲音,李承璟的車架停在正門,而程瑜瑾的行輦繼續往裡走, 直接進府,一直駛到二門前才停止。此刻程老夫人帶著慶福、阮氏和程家近百號下人,一齊跪在門前, 高呼道:「參見太子妃。」
幾個穿著宮裝的子上前掀開轎簾,小心攙扶著裡麵的人。程瑜瑾慢慢出轎,站在眾人前,微微一抬手:「免。」
眾人這才簌簌站起。程老夫人被人扶著站起來,巍巍道:「老給太子妃請安。恭祝太子妃萬福金安。」
「祖母免禮。」程瑜瑾走上前,作勢扶了程老夫人一下,說,「是孫不孝,有勞長輩在此等候。祖母快進來吧。」
程瑜瑾隻是比了個手勢,並沒有當真來扶程老夫人。程老夫人看到紅織金袖在麵前攤開,上麵金的紋路在下熠熠生輝,晃得人眼暈。程老夫人恍惚了一下,順勢站好,笑道:「太子妃說的是,是老看見太子妃,太心急了。太子妃請進。」
烏泱泱的程家下人聞言從中間散開,如水般散到兩邊,等程瑜瑾和程老夫人走過去後,們纔敢依次跟上。
今天程家無論主僕,所有人都在門口恭迎太子、太子妃,男子隨著程元賢站在正門外的大街上,子隨著程老夫人等在二門,僕人依據等級跪在不同地方。程瑜瑾進院後,走壽安堂正堂。此刻壽安堂已經佈置好了,到都是簇新的,專程為了迎接太子妃。程瑜瑾請程老夫人上坐,程老夫人不肯,再三推辭,程瑜瑾才半推半就地坐到最高正位,程老夫人隨之坐下。
程瑜瑾此刻邊簇擁著大片宮人,屋外還站著眾多侍,全袖著手恭立。慶福郡主和阮氏見了心有惴惴,明明才兩天不見,程瑜瑾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程瑜瑾今日穿了一大紅裳,端坐正上,隻是那樣一抬手,皇家威儀頓現。
以前程瑜瑾儀態也好,坐姿站姿甚至走路都賞心悅目,眾人見了隻覺得觀,誰能知道換上皇家服飾,則矣,卻不再是給們欣賞的了。
那是威出玉門,月照九州,看著就到浩的皇家威嚴。而不妖,威而不怒,所有人都說不出太子妃應該是什麼樣子,可是見到過程瑜瑾後,便覺得太子妃就該如此。
慶福郡主此刻才覺得自己枉為皇家人,和程瑜瑾比起來,這個郡主有什麼儀態。阮氏更是訕訕,剛剛賜婚那會,程瑜瑾的冠還沒有送來,阮氏也隻是覺得程瑜瑾還是程瑜瑾,不過走大運被賜了一門好親事。
所以阮氏心心念念想著程瑜瑾,讓給自己兒子謀福。後來阮氏被程瑜瑾嗆了一頓,討了好大個沒臉,阮氏憤憤不平,不敢當麵說,隻好私下裡指桑罵槐泄憤。那時還不覺得太子妃和尋常嫁有什麼不同,直到今日見了,阮氏才後知後覺地到怕。
若在今日,阮氏無論如何都不敢和程瑜瑾搶話,跟遑論算計。阮氏大氣不敢出,慶福郡主也覺得自己這個嫡母很沒麵子,在養自慚形穢,低著頭不想說話。
唯有程老夫人見識過許多場合,此刻還算穩得住,慢悠悠地詢問程瑜瑾出嫁後的食瑣事。
程瑜瑾也含笑回答了,反正又不可能說宮裡不好,撿出來的話當然都是好話。
程老夫人顯然也明白,聽到這些中規中矩的話,也鬆了口氣。寒暄一會後,氣氛漸漸暖和一些,程瑜瑾將宮侍都留在外麵,自己換了家禮,和程老夫人到室說家常話。
離開佈置的金碧輝煌的正堂,眾人神明顯輕鬆多了。不過說是行家禮,但是程瑜瑾依然是主,坐在羅漢床主位上,程老夫人在對麵落座,慶福郡主、阮氏等人搬了扶手椅,陪坐在下手。
丫鬟零零散散圍在程瑜瑾邊,這架勢一看,主次尊卑頓分。
程老夫人已經許多年沒給別人做配過了。是程家輩分最大的人,去哪兒都是坐最尊貴最中心的位置,眾人小心奉承,現在突然跌落到次位,程老夫人簡直彆扭極了。
可是再彆扭,對著程瑜瑾還得笑容滿麵:「太子妃,您宮不過兩日,老卻覺得像過去了三年五載一般。這兩天,您在宮裡可習慣?」
「一切安好。」程瑜瑾輕輕頷首,「謝祖母關心。」
程老夫人小心地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您和太子殿下相可好?」
程家人全都支起耳朵,相比於那些食住行的虛話,顯然們隻關心這個。太子和程家有些淵源,但是要命的是程家人並不知此事,還誤以為太子隻是個庶生子,好端端的金大被他們作死作了催命符。
程瑜瑾想起昨夜自己醉酒後的事,覺得慘不忍睹,但是還是端莊地笑著,道:「我和殿下一切都好。」
程老夫人試探問:「老之前有眼無珠,不識殿下龍章姿,言辭多有怠慢得罪,殿下……殿下可會降罪於程家?」
程瑜瑾瞭然,敢是來這裡求來了。不敢和李承璟說,就跑來找說話,他們為什麼覺得程瑜瑾能影響李承璟?
程瑜瑾心想程老夫人自己作的死,找可沒用。但是現在不是自陣腳的時候,楊家尚在,程家豈能先?
程瑜瑾實話實說,道:「祖母和父親盡可放心,殿下既然娶了我,便表示對程家並無私怨。日後隻要程家安分守己,約束己,殿下明理,不會追究過往的。」
有了程瑜瑾這句話,程老夫人懸了半年的心可算安穩下來。李承璟還在程家的時候,程老夫人一直覺得他是小薛氏在外麵的私生子,雖不敢直接上手,但背後還是說了不風涼話,甚至有一次,程元賢當著李承璟的麵罵「生子」。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等得知李承璟的份後,程家人回憶起這些事,全都嚇得直打寒。
他們也不指太子給程傢什麼優待,隻要能看在程老侯爺對太子有恩的份上,不要追究程家的冒犯之舉,程元賢就謝天謝地了。現在聽到了程瑜瑾的準話,慶福和陳老福無疑都大大鬆了口氣。
程老夫人心頭大患放下後,心思又活起來。不聲地打量程瑜瑾,人如畫,如在雲端,程老夫人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想必男人看來,就更漂亮了。
程老夫人旁敲側擊,問:「太子殿下仁德,老激不盡,日後還有勞太子妃在殿下麵前替程家轉圜。太子妃,您和太子一切可好?」
程瑜瑾心想這個問題不是剛剛問過麼,為什麼又來。看到程老夫人暗含期待又若有所指的眼神,慢慢意識程老夫人在問什麼。
程瑜瑾尷尬了,這裡已經沒有外人,宮裡跟來的和太監都被打點在外麵。有賞錢拿又不必當差,宮人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程瑜瑾和程家人單獨說話。可是饒是如此,被程老夫人、慶福郡主和阮氏等人眼盯著,程瑜瑾也說不出什麼來。
要怎麼說?這種事,說好還是不好?
程瑜瑾對於前世的記憶隻知道大概,宛如看皮影戲一般,留在腦海的都是幾個最特殊、最關鍵的轉折畫麵,就像一本高度概括的畫集,細節是記不得的。而這其中,和霍長淵的相畫麵,幾近於無。
印象中,嫁霍家後,霍薛氏對兒子的佔有慾棚,程瑜瑾權衡利弊後,就刻意和霍長淵保持距離,兩人之間的親接沒有多。所以,程瑜瑾在這方麵的經驗,並不算太多。
也不知道,正常的婚姻應該是什麼樣的,夫妻之間,這種事要做到什麼頻率纔是正常的。
程瑜瑾想到昨夜自己喝醉,一回去就睡了,一夜相安無事,李承璟隻在新婚之夜了。但是房花燭本來就是新婚職責的一部分,按這樣來算,李承璟的態度和差不多,一切都是為了禮儀和子嗣。
程瑜瑾給自己留足了餘地,隻是含笑點頭,並不多言。話不能說太滿,萬一李承璟像其他男子一樣飛快地冷下去,遲遲不能生齣子嗣,那也沒辦法。
程老夫人瞧見程瑜瑾矜持又冷淡的微笑,有點愁了。以前就是這樣,別府夫人帶著子侄來程家拜訪,程瑜瑾笑著打個招呼,就懶得理會那群年郎,一心和夫人說話。程瑜瑾長這個樣子,一冷臉,誰還敢上前討無趣,反倒是程瑜墨懂得和男郎們主說話玩鬧。
程老夫人眼睜睜瞧著做客的年們驚艷地看著程瑜瑾,但程瑜瑾眼風都不掃一個,那些年本不敢過來煩程瑜瑾。程老夫人為此愁了很久,特別怕程瑜瑾結婚後也是這番作態。
現在看來,的擔心果然沒錯。
程老夫人甚至覺得,程瑜瑾完全乾得出關上門不讓夫婿進門這種事,或者把夫婿往其他地方趕,總之不要來煩。
現在程瑜瑾的夫婿是太子,程瑜瑾不至於不讓太子進門,但是隻消對太子冷淡些,太子便不會再留下。長此以往,夫妻豈不是越來越冷,越來越刻板?這樣一來哪能生的出孩子。
明明姿容如畫,但是卻沒開竅,程老夫人十分糟心。程老夫人倒是想提點,但是年紀一大把,教導剛婚的孫夫妻之道,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程老夫人晦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流落在外多年,婚又晚,想必陛下早就盼著抱孫子了。太子比你年長,你們夫妻間有什麼事,你要聽他的,凡事順著殿下就好。」
程瑜瑾不明白這麼顯淺的道理程老夫人為什麼要特意說一遍,但還是點頭:「我明白。謝祖母。」
可是程老夫人一看程瑜瑾的表就知道沒有明白,本沒懂程老夫人在暗示什麼。程老夫人一陣無語,本想一會讓慶福去教導程瑜瑾,但是想到慶福郡主和程元賢的婚姻模樣,覺得還不如不說。
程老夫人和程老侯爺也說不得好,隻不過程老夫人強勢手狠,程老侯爺邊的人都活不下去,程家的三個孩子才都出自程老夫人的肚子。唯有程元璟是六歲時突然回來,了網之魚,但是後來證實,其實也並不是。
慶福郡主和程元賢的夫妻生活就更不必說了,程元賢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姬,對人一個月一個鮮,慶福郡主常年獨守空房,唯有在程老夫人這裡才能見到丈夫。程瑜瑾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耳濡目染,怎麼能學會正常的男相之道。
相反,程瑜墨父母雙全,阮氏和程元翰也好,所以程瑜墨比程瑜瑾更會和男子相。
程老夫人暗自煩心,程家現在已經拴在了太子這條船上,若是程瑜瑾生不出太子的嫡子,那程家的籌碼就弱多了。程老夫人不在乎程瑜瑾是不是和太子做表麵夫妻,隻要有了嫡子,他們倆即便貌合神離也沒關係。
程瑜瑾和太子都是而端方型氣質,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倒是十分好看,可是,兩個端方的人在一塊,總是讓人擔心他們生不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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