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故人,夏雲姒莫名地心跳也快了,快得中發脹。目不轉睛地看著徐明義,徐明義也注意到,但目隻是一掃而過,並未在麵上多作停留。
接著他舉杯與皇帝對飲,夏雲姒迅速平復心神,斟酌思量。
在他一杯飲盡之時,也含笑舉起酒盅:“一別近兩載,如今真當刮目相看。我也敬將軍一杯。”
徐明義顯有一怔,皇帝也看了看:“是舊識?”
夏雲姒笑應了聲“是”,徐明義亦不卑不地抱拳:“臣年時曾在夏府謀事,奉皇後孃娘之命侍奉四小姐。不知如今……”他打量了眼的裝束,低下眼簾,“不知該如何稱呼。”
皇帝一哂:“如今是宮中的夏宣儀了。”
徐明義便拱手:“見過宣儀娘子。”
說話間已有宦又上前為他斟了酒,二人相對飲下,夏雲姒又道了聲“恭喜”,就不再多言。
知道,宮中嬪妃大多會避諱與外男的關係。可宮中能藏住的事又不多,這樣並無甚可心虛的舊識與其日後讓人挖出來添油加醋,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認,反倒沒有後顧之憂。
宮宴在亥時二刻散去。
皇帝離席前睇了一眼,目深深,但言又止。夏雲姒知其心意,抿笑出言:“臣妾喝多了,想在外走走。”
他釋然而笑:“同去便是。”
二人便一併離席,滿殿朝臣嬪妃齊聲恭送,氣勢恢宏,一如開宴時一般無異。
這樣的眾人叩拜聽上兩遍,就能讓人明白為何古往今來那麼多人豁出去命去也要奪這皇位,權勢帶來的萬民折服真是令人目眩神迷。
殿中不乏有賓客餘興未盡,一時便也不急著離開,珠玉殿在皇帝離席後仍熱鬧著。
二人很是走出一段,周遭才安靜下來,夏雲姒著麵前幽靜的鵝卵石小道,忽而笑了一聲。
笑音輕鬆,比春日清泉的叮鈴鳴音還要悅耳。他不側首看:“笑什麼?”
夜裡,的笑語一字一頓:“笑自己喜新厭舊。”
“‘喜新厭舊’?”他語中顯帶疑,“怎麼這樣說?”
夏雲姒的語氣愈發明快:“方纔在珠玉殿中,臣妾看四燈火輝煌,歌舞姬又技藝湛,覺得宮宴十分有趣。”語中微微一頓,變得更加認真,“現在又覺得,這樣與皇上一同走走,比宮宴更教人舒心。”
他心中怦然而,輕咳一聲,佯作從容:“無故獻殷勤,莫不是有事相求?”
“沒有呀!”夏雲姒無知無覺般笑著,眸一轉,又說,“尋一件來求也可。”
借著昏黃的宮燈,他饒有興味地欣賞著狡黠的笑容:“你說。”
的目落在他麵上:“明日既要差人去藥房拿人,皇上想不想也出去走走?”
他笑笑:“你是覺得行宮裡悶得慌?”
反問:“皇上就不覺得悶得慌麼?”
他想想,便點了頭:“好。隻是集市之中村鎮百姓頗多,不攪擾他們為好,朕帶你微服出遊。”
夏雲姒一啞:“怎麼個微服?”說著來了興致,眼睛都一亮,“皇上可有書生的裳可穿嗎?臣妾可以扮男裝做個書生,跟著皇上?”
賀玄時心底好笑。其實會錯意了,他的意思隻是讓不要穿著過於華麗,一看就是皇親國戚。
不過這個主意聽著倒也有趣,他銜笑點頭:“好,朕讓人尋一套給你。”
他將送回玉竹軒,雖不捨得離開,也到底是沒留多久就走了。夏雲姒行至門口恭送,福下時是畢恭畢敬的模樣,待得他遠去起,眼底已冷如寒潭,溫的笑意也盡數化作戲謔。
他越是這樣,越覺得可笑。
他多想做個正人君子啊,必定也自問就是個正人君子。可這些虛與委蛇的溫潤儒雅有什麼用——他放縱的私心令發妻慘死、六宮不睦,這樣做作的守禮又有什麼用!
翌日清晨,夏雲姒從昭妃晨省回來,便見前差來的宮人已在房中候著。
幾人捧了幾套儒生穿的直裰,各不相同,卻都合的材。一看就並非簡單的“尋來”,而是尚服局連夜趕製而出。
夏雲姒瞧了瞧,挑了套玉的來穿,又戴好儒巾,對鏡看了看,卻嘆息嘖聲:“我怕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像男人了。”
生得過於嫵,想裝個文弱書生都不,一瞧便是子模樣,束也無濟於事。
鶯時給理著儒巾,哧聲而笑:“娘子是兒便惹得男人們都挪不開眼,若還能裝得像男人,怕是連姑娘們也要神魂顛倒。”
“瞎說什麼!”夏雲姒笑著手往腰上一掐,鶯時閃躲開,夏雲姒索抬手,自己理好了儒巾。
想了想,又道:“今兒是微服,你別跟著了,有小祿子就行。另讓含玉也挑直裰穿上跟我一道去便是。”
鶯時愣了一下,輕蹙起眉:“這樣伴駕的好事,娘子還是別了吧。”
“不妨事。”夏雲姒搖搖頭,“皇上現在心在我上,不至於被含玉攪擾什麼。能多臉卻是也好,說到底,比不得尋常嬪妃還有孃家能照應幾分,沒了聖恩眷顧便什麼都沒有了。”
鶯時笑地一福:“還是咱們娘子待人實在。奴婢這就找去,讓盡快準備。”
過了約莫小一刻,含玉便穿著一淡藍直裰來了,忸怩得不敢抬頭。
夏雲姒誇好看,雙頰更紅:“奴婢連書都沒讀過幾本,卻要裝書生,真是頂不要臉了。”
這話引得屋中主仆幾人一陣鬨笑。前後腳的工夫,樊應德進了屋,笑著一拱手:“宣儀娘子,皇上在外頭等著了。”
夏雲姒點點頭,就與含玉一道出了門。抬頭一看,皇帝也是一儒生裝束。
隻不過是藏青的,比們這樣的淺要大氣沉穩得多。
二人上前見過禮,就一併離了行宮。如蘭自也被押出去,樊應德與同坐一車,自會細細地告誡該如何做。
臉上掌摑的腫脹不難解釋,宮平日裡挨罰不算什麼大事,自可在采菁麵前搪塞過去。
樊應德隻冷言冷語地告訴:“打起神來,這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若辦砸了,就等著和你一家老小共赴黃泉路去吧!”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瞭如蘭所說的那家藥房門口。夏雲姒與皇帝同坐車中,按兵不。如蘭所乘的馬車拐進了旁邊的小街,不多時便見如蘭自己走了出來。
不敢走,隻在藥房門口等著。很快就見一年輕子從對麵的茶樓中走出,遙遙地同打招呼:“來得這樣早?我剛想點一壺茶喝著等你呢。”
如蘭強撐住笑,向福一福:“攪擾姐姐了。”
而後二人攜手進了藥房,轉瞬間,街邊與攤販講價的男子、茶樓門口喝茶的男子、蹲在簷下納涼的男子皆麵一變,同時向藥房湧去。
采菁幾是在拿出那裝著藥的紙包的一剎就被按在了地上,驚聲尖、厲然訓斥,直至看到一常服的小祿子走進藥房。
小祿子堆著笑:“認得我吧?”
采菁倏然麵煞白:“你……”
小祿子撿起那紙包,仍是個笑模樣,擺手示意那幾人將采菁押出去。
采菁自知人贓俱獲無可辯駁,大聲咒罵著,極盡惡毒。被拖出門檻間卻微微一滯——似乎看見街角有個著甲的男子正閑散地逛著。
他並未注意到這邊的靜,但采菁看一看他,目又謔地轉向剛從門踱出的小祿子臉上,銀牙狠咬,倒不罵了。
這廂采菁會被直接送去宮正司的刑房,至於那藥包,自是被到了皇帝手中。
賀玄時將紙包開啟,掃了眼裡頭的白末,樊應德半跪在地,輕道:“適才驗過了,是砒|霜。”
皇帝長聲而嘆,夏雲姒不痕跡地掃了眼他的神,又沉靜垂眸:“苓采果真是想要臣妾的命呢……嗬,來日等生完孩子,臣妾必要好好問一問,究竟為何這樣恨毒了臣妾。”
皇帝恍若未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藥,終又一聲嘆息:“樊應德。”
樊應德忙躬聽命。
他道:“回行宮去傳旨,昭妃近些日子多有不適,需臥床靜養,六宮事宜便不必糟心了,一併由順妃料理。順妃拿不定主意的,可去請示母後與諸位太妃。”
這話明麵上聽隻是奪了的宮權,但一句“需臥床靜養”更是將了足、綠頭牌也要一併撤下,不過是說辭聽上去好聽一些,給留了幾分薄麵。
夏雲姒出訝:“此事是苓采所為,皇上何故牽連昭妃娘娘?”
他略作思忖,隻說:“連自己邊的宮人都約束不好,朕不能將六宮之事給。”
若有所思地點一點頭,他看看,擺手讓樊應德退了出去。
車中便隻剩了他二人,夏雲姒靜靜地垂眸坐著,他打量著那雙上挑的眉眼。
一剎間,忽地被起下頜,被抬起頭來。
夏雲姒驚得窒息,卻不敢躲,被迫與他四目相對。
馬車狹小的一方天地裡,他麵無表的視令人心驚跳,眼看著的麵一分分慘白、額上也滲出細汗,他到底緩和了些許神。
“有件事,朕坦白問你,你也如實告訴朕。”他清冷生道。
夏雲姒強定心神:“皇上請說。”
他定定地直視著的雙眸,像要把看穿一般:“那符咒,究竟是怎麼回事。”
問鼎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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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二姑娘美貌無雙,人們提起卻要道一聲嘆息,只因她生來是個啞子。誰知有一日,從牆頭掉下砸在靖王世子身上的溫二姑娘突然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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