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老爺子這語氣，秦楚就知道有問題。他暗自回想近來有沒有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他既沒殺人也沒放火，好像沒有可以被住的把柄。

秦楚便問秦鍾：「爺爺，找我什麼事，電話裡不能說麼？」能在電話裡講的話，就不用回去了，路遠，浪費油。

「回來再說。」秦鐘不肯在電話裡麵一個字，顯然是很生氣。

秦楚聳搭著眼皮，心裡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想。

「明天上午我再過來，我今天剛從國外飛回來，困得很。」他困得很，隻有見到陶醫生才能清醒一點。

去見老爺子的話，隻怕是站著也能睡著。

秦鍾那頭遲疑了下，才道了句好。

秦楚將車子鎖好，就回家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秦楚在大春飯館吃了碗麪，這才開車回秦家。

於一片林之中，淺山別墅靜靜地臥在半山腰，宛如一頭在沉睡的雄獅。就像是住在這淺山別墅的那位老人一樣。

老爺子的住，今日十分安靜。

檀香縈繞在空氣中，潺潺的流水聲貫穿整個小院，院雅緻又安靜。

那條人工挖掘的小溪旁擺著一張太師椅。秦鍾就坐在太師椅上，著早晨溫暖的，時不時地撒幾粒魚食丟進小溪，引來一群錦鯉爭先恐後地搶奪。

他蹙著眉頭，心想著：這錦鯉也太多了點，爭爭搶搶，不統。

「廖旺。」

廖旺用托盤端著茶走過來，「老先生，何事？」廖旺將茶盞放下，往杯盞中注水。水注七分滿，熱氣裊裊。

秦鍾著溪中小魚，說：「錦鯉太多，留幾條懂事的就行了。」

廖旺著那魚兒，又問：「是送去別的池子，還是不要了。」

「丟了。」

秦鍾剛說完這話，對麵的小樓的窗戶被開啟。

秦鍾抬頭，看見秦姝走到了窗邊。純白的絨圍巾裹在脖子上，襯得那張臉蛋白皙清雅，不發瘋的時候，靜靜地靠著窗戶，便是一副人臨窗圖。

秦鍾忽然改口，道：「送去前院的池子裡吧。」

廖旺抬眼看了四小姐一眼，「好。」他轉去拿漁網，蹲在小溪邊網魚。秦姝聽到了下麵的靜，也像是沒聽到一樣，隻著後麵那片山，眼神冷漠。

秦楚的破車開到秦家大門口的時候，給他放行的保鏢隊長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他們大公子，什麼時候買了一臺這麼便宜的車？

秦楚把車停在秦家大門口，直接讓阿威將車開去停車庫，他則步行，踩著鵝卵石小道，到了他爺爺的住。

廖旺將錦鯉放進木桶裡，聽見了腳步聲，便回首朝著小院口瞥了一眼。瞧見信步走來的秦楚，廖旺抬頭對旁的秦鍾說：「大公子回來了，老先生。」

秦鍾眼皮子抬了抬，「嗯。」他繼續餵魚，等秦楚來到後，喊了聲爺爺，這才轉過來。

秦鍾瞇著眼睛打量秦楚。

而秦楚，也在觀察秦鍾。

冬日的艷天，太落在老人那張壑一樣滄桑的臉上，讓他蒼老盡顯，但神卻是不見疲憊。老人那雙眼睛，一貫的銳利淩厲，沉沉地看人的時候，令人吃不消。

但秦楚無所畏懼。

「爺爺，您找我來，是要說什麼？」秦楚表輕鬆。

秦鍾收回了目，他手拿起旁方形黃梨木桌上的檔案，開口說著讓人不著頭腦的話：「你好得很啊，秦楚。」

「爺爺」剛開口喊了聲爺爺，秦楚就看見秦鍾舉起那份檔案，朝他劈頭蓋臉地扔了過來。

與此同時，秦鍾震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你還招惹做什麼！你姓秦，你不姓賤！」

秦楚用兩手指頭夾住檔案，不浮不躁，也不畏懼。

他筆的站姿，像是一顆鬆，好像泰山頂，也不會輕易折斷。

秦鍾最是欣賞秦楚上的這正氣，但一想到這孩子做的事，秦鍾便到無力。

是做了什麼孽啊！

小兒困在字裡麵出來了，大孫子也是如此。

他們秦家人，當什麼不好，偏都要當癡種。

樓下的靜，終於吸引了秦姝的注意。

秦姝垂眸，遠遠地著秦鍾與秦楚。目，在秦楚的臉上停頓了片刻，才疑地蹙起眉頭。就像是不認識秦楚一樣。

蘇雨不知何時來到了秦姝的旁，將一個造型別緻的銅質暖手爐子遞到秦姝懷裡。「四小姐，這大早上的可冷了，你站窗戶邊做什麼？」

一年當中，有那麼一些時日，秦姝的狀態是清醒的。

捧著手爐，清晨的鋪灑在的臉頰上，那長卷的睫翼上麵停落著一縷，像是小蝴蝶。

眨了眨眼睛，睫便跟著輕。秦姝道：「總在屋子裡呆著，也悶。」

朝下麵的兩個人努了努，秦姝問蘇雨：「那個人，是誰？」

這些年渾渾噩噩，加之秦楚回來的次數不多，秦姝好多年都沒有見過秦楚。

而早也忘了，數月前發病的那次，是見過秦楚的。

蘇雨眼裡閃過一難過。

四小姐竟是連大公子都不記得。

「四小姐不記得他了麼？」

秦姝問蘇雨：「我認識他麼？」

「四小姐仔細看看。」

秦姝便盯著秦楚那張臉，仔細地看了起來。

秦楚這人很警惕，誰在看他，是從哪個方向看他，他心裡十分清楚。辨清楚那道目的來，秦楚心裡有些驚訝。

四姑姑這是好了？

秦楚抬頭朝著小樓這邊了一眼，就看到三樓的窗邊站著一位清雅的白人。四姑姑安靜的時候，依然是漂亮的。

秦楚著秦姝，秦姝也著秦楚。

終於，秦姝有了些印象。

朝秦楚點點頭，忽然了口袋，為難地跟蘇雨說：「哎，口袋裡沒有糖。」

聽秦姝這樣說，蘇雨便是明白，四小姐這是認出了秦楚。

大公子還小的時候，每次四小姐從婆家回來，都會在兜裡或包裡裝一把太妃糖。蘇雨笑笑，說：「我記得家裡還有些糖果，我去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太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