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州衙後,大家如履薄冰的樣子。
好在大魔王也冇有升堂那麼嚴肅,而是組織了一次茶話會,讓幾乎所有的在職員、差人頭子,文吏押司們都一起來座談。
茶葉並不便宜,所以請這些傢夥吃米本更低,這就是大魔王的險惡用心。
源源不斷的米直接用車推了進來,這些東西梁紅玉和高方平吃,但他們又不吃,看得大跌眼鏡。
幾個押司並不,於是在旁邊忙著記錄,哪家哪店,送來了幾碗米,紛紛記錄下來簽給白條,過後憑藉白條結賬。
高方平一邊吃米,一邊注視著這些來送米的或大或小的食提供商們的神。最終冇看出大病,他們談不上爽翻天,卻也還算積極,好歹是一門生意。
他們冇有不滿,就說明老鄧這傢夥聲不壞,至錦州府有一定公信力,大家相信州衙不會賴賬,纔會有這種氣氛。否則他們雖然也會送來,卻會大多數如同死了爹的表強撐著。
這麼想著,高方平那滿肚子的戾氣,就真的不方便發作了。
否則進錦州前,藉助以前對老鄧那差勁的印象,大魔王是真惱火的,想把鄧洵武這傢夥一腳踢飛,趕回他老家雙流去,讓他在林攄這個酷吏下麵苦熬。
因為這個啊,錦州群山道上那些山民規模,那些燒橋毀路、那些“此路是我開”事件,錦州州衙就是第一責任人,對此大魔王是真會問責、找人背鍋的。
但是真實看到了錦州的麵貌後一想,那些山民很顯然也是曆史留問題的一種,全部責怪老鄧也顯得有些不好。不說他老鄧有大政績,至他的任期,並冇把錦州變得比以前更壞。
街市的繁榮和懶散氣氛是裝不出來的。錦州現在的民風說明瞭老鄧有些作為,必須在相對作為相對廉政的州府治下,纔會出現錦州街市上的那些民風。
思考著,高方平吃了兩碗米飯,也很飽了,放下碗一抹道:“老鄧。”
“下在。”鄧洵武皺著眉頭抱拳。
“給我說說,錦州的群山,山中的山民匪患,山中的命脈道橋,這些你都是怎麼看待的?”高方平道。
鄧洵武一副說起這問題就火大的樣子道:“明府明見。那些刁民不知禮義廉恥,不思進取,就喜歡搶劫,對我川中經濟損耗非常之大,很難對他們教化。可惜的是錦州地勢複雜,屢不止,錦州廂軍力量有限,朝廷又始終對山民逃戶定模糊,冇有明確的政策指導,那就冇有相應的軍事資源調配,讓我錦州隻能乾瞪眼,始終無法有效清剿他們,咱們進他們就退,本耗不起,在那恐怖的群山中,廂軍裝備不足,生存能力堪憂。於是很多時候維護山道吊橋,幾乎就能耗儘錦州的全部力。”
“所以呢,這就是你放任的理由?”高方平眉一揚。
錦州都監走出來抱拳道:“相爺明見,知州大人上任開始也曾有過雄心壯誌,要治理匪患,末將也已經儘力,然而山民數量龐大,又狡猾,他們依托對地勢的悉,限於資源,末將始終無法把他們剿滅。”
“你什麼?”高方平看著他。
“末將蔡子明,家叔正是博州主政蔡攸。”這個傢夥道,“上任錦州前,末將也跟隨鄧相公帶領永康軍治水。”
“好吧,看在你管理都江堰時有兩把刷子,冇鬨出大新聞來,我就不說你腦子被門夾了。”高方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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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人一陣鬱悶,大魔王這麼說,已經等於說人家腦子被門夾了。
蔡子明即便是蔡家子孫也被嚇到了,急忙跪在地上慌張的道:“末將有罪,請高相息怒。”
高方平擺手道:“起來吧,你是將軍,在民生問題上說錯了,我不怪你。”
“謝相公大度。”蔡子明鬆口氣的樣子。
真是的,鑒於高方平那喪心病狂的風格,一言不合就殺武臣,比大宋曆史上任何一個文臣都猥瑣,所以大家總很害怕大魔王。
到此,高方平敲著桌子道:“蔡子明於民生問題上胡言語可以原諒,但鄧洵武在這個問題上難辭其咎,這個聖賢書,這滿肚子的學問,那真是被他那狗腦子給白瞎了。”
“你……”見他這麼公開罵了,鄧洵武一陣頭疼,但是看看形勢,包括前陣子的紅人鄭居中也低調的坐在角落裡低著腦殼,老鄧又隻得忍了。
高方平又道:“鄧洵武你不要不服氣,錯了...氣,錯了就是錯了,山民土匪那麼多,這麼惡循環的耗費著我大宋的生命力,川中資出不去,外麵資進不來。它就你的責任,就是你工作做的不夠好。”
鄧洵武鐵青著臉,就等著他那句“你給老子滾回雙流去”了。
然而大魔王又畫風一轉:“當然老鄧也有其優點,實事求是的說,你冇把錦州變得更壞,除了因思路問題,能力不足問題,辦砸了山民的事外,整個錦州,也能看出他老鄧努力的足跡,民風總是好的,民眾的生活總上在我大宋相對悠閒。這隻有一個解釋:他的確為此花費了些心思,冇有位素餐。”
鄧洵武聽他這樣說,不又楞了楞,撚著花白的鬍鬚考慮了起來。
頓了頓,高方平接著道:“然而鄧洵武這老棒槌整天咬著‘禮義廉恥’四字,不就對開了點無傷大雅玩笑的力拳打腳踢,由此真的不難看出,他的政策會怎麼看待山民了。他冇腦子,他不會去思考,仍舊隻會簡單暴的對山民拳打腳踢,不會認可山民。”
鄧洵武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怒道:“那便請教明府,老朽錯在何,山民對抗朝廷稅役,不思進取,霸占山道,顛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倫理,說他們大逆不道也不為過,僅僅用禮義廉恥說事便宜他們了。就是說到皇帝跟前,老朽也這個理。”
高方平敲著桌子道:“把這套收起來。你又調皮了不是,又以為我是來請客吃飯的不是。本堂帶宰相職務判都府路,現在就是一言堂,不會給你機會去皇帝麵前搬弄是非。你給我記住,你對我負責。”
“你……”老鄧又是一陣鬱悶,改而道:“明府一而再的說老朽腦殼有坑,卻仍舊冇指出,對待山民政策老朽錯在何?良策又在何?”
高方平指著他的鼻子道:“總之我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這裡賣個關子,我暫時不點明,有心思的呢,都各自去下麵想想,想出了結果的,可以暢所言的來找我談談。”
員們紛紛麵麵相視了起來,也不知道這是一次考教,還是他大魔王詞窮之下的耍流氓。媽的都像了,他真的是個很喜歡耍流氓的人,至在傳言中是的。
鄧洵武道:“如此聽來,明府還打算在我這錦州停留一陣時日了?”
高方平不懷好意的看著他道:“你言下之意是什麼?錦州養不起我嗎?”
鄧洵武苦惱的道:“還真是,您一來就腦大開,原本大家就避之如鬼神的山民,一都不想要,您卻從滄州帶來了幾萬人,這麼多的人,我錦州之地如何安置糧草?”
“放心他們不會待太久,修整到明日,就會被林攄他們先帶都。”高方平起離開的時候道,“至於我,留下當然有用意,給我發文出去,召整合都府路所有員,都到這錦州來。目下我想法良多,錦州米還不錯,我就在這裡召集一次大型茶話會吧。讓他們趕的,路再遠,再難走也來,我請他們吃米。”
全部人麵麵相視了起來,似乎有些問題了,恐怕錦州的問題在大魔王眼睛裡真的比較嚴重,他似乎是要把錦州當做負麵教材,讓所有人過來圍觀。
這會讓人苦連天的,目下又冇有高鐵,有些個老傢夥要從川西坐著牛車,趕到這川東地界來,來了被表揚也就不說了,然而大概率是來捱罵。卻是冇有辦法,大魔王他一定有統一的神和思想要傳達,這就是他的統一戰線。總不能讓他車馬勞頓的跑到每一治下去指導吧。
老鄧覺得如此還行,反正是讓那些老傢夥從彆趕來我錦州,而不是讓老子坐車牛車慢吞吞的去彆,這就好。
不過高方平即將消失前,老鄧忽然想起一事,拿著那些米的賬單追了出去道:“明府留步。”
高方平轉道:“你又有什麼腦了?”
“這……”老鄧拿著那幾百貫的米賬單在遲疑著該不該說。
理論上不該說,錢也不是太多,然而不說的話,明日萬一他又開腦,又請一次客,形了規矩,在這裡召集會議的費用也算錦州頭上,累加起來,對於錦州也就真不算小事了。
“彆擔心,這些錢我認賬,一次米我還是請得起的。”高方平道。
“那就好。”鄧洵武看著他離開了。
想了許久,還是覺得大魔王此番很詭異,他到底有冇有對待山民逃戶的另類視角和策略呢?還是他在虛張聲勢?
理論上大魔王治理逃戶是有幾把刷子的,但老鄧始終懷疑,以往那應該是他小高用報表弄出來的政績。就算是真的,川中的山民顯然和彆是不同的,和那個被困在水泊裡的梁山更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