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雲在屋子裡踱步,青竹去領了午飯回來,站在錦雲跟前,遲遲不把菜端出來,錦雲挑眉看著,“怎麼了?”
青竹抿著瓣,“大夫人吩咐廚房,說姑娘有些心浮氣躁,不合適吃油膩的菜,所以給姑娘準備了一碗清粥。”
錦雲扯著角,自認脾氣不錯,可來了六十七天,橫七豎八的刻薄理由都見過,知道心浮氣躁,還踩雷區,錦雲有些忍無可忍了,青竹見錦雲臉很差,忙把粥端了出來,勸道,“奴婢知道姑娘心裡有氣,即便是被選了做皇後也不是姑孃的錯,可現在大夫人氣頭上,老爺又冇回來,隻怕……還是吃粥吧,清淡還養胃。”
說著,青竹麻利的把粥端了出來,真是清粥一碗啊,清的都能見底了,這是打算活活死嗎?
錦雲站起來,吩咐青竹道,“把粥端上,我們去大夫人那兒!”
青竹怕大夫人氣頭上,事鬨大了,吃虧的還是錦雲,便再三勸,錦雲眸淡淡的看著,“若是氣個十天八天,我就一直喝稀粥了?”
青竹無言以對,要真是這樣,遲早是要鬨到大夫人那兒的,既然頭是一刀,頭還是一刀,趁著現在還有氣力,勝算還大些。
錦雲帶著青竹出了院子,住的地方有些偏,離大夫人住有些遠,相府又大,走的稍微慢些,要一盞茶的功夫,也正因為遠,以往多年,錦雲就冇吃過熱飯,這還是夏天,冬天就跟吃冰塊冇兩樣了。
才走到湖畔,那邊一個丫鬟疾步走過來,匆忙福道,“二姑娘,大夫人讓您去正屋接旨。”
錦雲一怔,丫鬟已經請了,讓趕去,不能讓老爺夫人等急了,錦雲剋製住忐忑不已的心跳,隨著丫鬟往正屋走,一路丫鬟指指點點。
正屋,烏一片,大夫人,蘇錦妤、蘇錦惜幾個都在了,還有一位頭髮半白的老夫人,手裡拄著柺杖,一旁還扶著個丫鬟,這該是老夫人了,錦雲的祖母。
右相也在,見老夫人艱難的站著,眉頭蹙了,努力出來一笑,是那麼的勉強,“老夫人腳不便,怎麼還讓出院子?!”
丫鬟膽怯的行禮,老夫人擺擺手,“又不是起不來,何必給人話柄,我也正好出來氣。”
右相見錦雲也到了,原本就肅然的臉又是一沉,有種要拿子打的衝了,錦雲瞧的心驚,至於麼,即便不喜歡,好歹也是兒,朝堂上的鬥爭,關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什麼事,彆以為弱,就都來欺負!
錦雲不敢質問,但是下意識的把脖子昂了下,右相眸底更是沉了下去,倏然轉對這公公道,“小已經來了,公公宣旨吧。”
公公多瞧了錦雲兩眼,看著上穿的服,再看了看蘇錦妤和蘇錦惜們的,眉頭輕蹙了下,然後打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右相之蘇錦雲品貌端莊,溫良敦厚,與祁國公嫡孫葉連暮兩相悅,投意合,……。”
公公自顧自的宣旨,在場的除了右相,個個眼睛瞪圓實了,多雙眼睛齊刷刷的打在錦雲上。
錦雲懵了,後麵公公宣的什麼已經聽不清楚了,隻記得八個字:兩相悅,投意合。
兩相悅?投意合?
請問,祁國公嫡孫是誰?!
公公宣完旨,見錦雲傻愣在那裡,不由的重重的咳了兩聲,還是蘇錦惜重重的推了錦雲一下,錦雲纔回過神來,冇有手,而是看著公公,正問是不是宣錯了,且不說那兩相悅了,就是溫良敦厚也不會指的吧,幾時賢名遠播了?
那公公卻是不耐煩了,卻是顧及錦雲的份,不敢表在麵上,“還請二姑娘接旨吧,奴才還要去祁國公府宣旨。”
錦雲這才手接了旨,那一堆公公也冇指右相打賞,道了聲恭喜後,轉就離去了。
錦雲跪在那裡,手腳無力起不來了,青竹過來扶,才起,那邊一聲醇厚暴戾的聲音傳來,“來人,請家法,看我今天不活活打死這不知廉恥的不孝!”
錦雲又懵怔了,前麵說讓做皇後,現在讓嫁給祁國公嫡孫,宣旨的公公才走,又對施行家法,理由還是不知廉恥?
錦雲活了二十二年,還是第一次覺得腦子不大夠用,有些茫然的看著右相,“是不是冇我什麼事了,我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嗎?”
右相氣的坐在那裡,口起伏不定,大夫人也鬨不明白,隻得奉茶讓右相彆生氣,結果被右相一拍,嘩啦啦全掉地上去了,還燙著了大夫人,疼的大夫人啊的一聲著。
右相很在府裡大發雷霆,這一下怔住了屋子裡所有人,老夫人連著拄柺杖,“到底出什麼事了?!”
右相一聲嗬斥錦雲,“跪下!”
錦雲知道事跟有關,可是不跪,脖子昂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爹是朝廷命,也該知道給犯人定罪前要審問清楚,不聞不問兒,就斷定兒不知廉恥,不孝,兒不明白!”
右相氣的直拍桌子,“不聞不問?聖旨上寫的還不夠清楚?!祁國公嫡孫不學無,在京都是一霸,你卻跟他私相授,今日更是求親到皇上跟前,讓皇上忍痛割,為父一輩子的臉麵今日算是被你給丟儘了!”
錦雲再次傻眼了,兩相悅已經夠震撼人了,現在卻是私相授了,還讓皇上忍痛割,錦雲已經無話可說了,隻問一句,“爹是相信他還是相信兒,爹若是聽信他一麵之詞就斷定兒有罪,兒無話可說,即便是要死兒,兒有句話也不得不說,兒不認識他!”
錦雲說完,然後跪在那裡,那聖旨也被隨手就扔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就扔在了冇來得及收拾的茶上,明黃的聖旨立馬沾了水。
一旁站著的總管被錦雲扔聖旨的作嚇到了,這聖旨可是要收回去的,要是弄臟了可是說不清楚的,忙去撿了起來,然後勸右相道,“老爺,祁國公嫡孫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紈絝,跟皇上又是打小玩到大的,在他跟前胡鬨慣了,二姑娘平素甚出門,應該冇機會上他……祁國公不是給他說的永國公府大姑娘嗎?”
總管說了半天,突然想到,就斷了勸說問出來最後一句,永國公府嫡上琬才京都是出了名的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通,有貌驚人,二姑娘雖然,卻是比大姑娘稍遜一籌,該是比不過永國公嫡的,怎麼會?
右相瞪著錦雲,其實他哪裡不知道,這本就是皇上跟葉連暮串通好的,都商議到讓錦雲做皇後,就差擬聖旨了,突然他就衝進書房,說皇上搶他的人,不夠氣度,天下多的是,娶誰不是娶,乾嘛娶他看中的,就這麼一鬨,錦雲哪裡還能做皇後,更何況,葉連暮還說在大昭寺見過錦雲,拿了一方手帕,一直收著。
且不管那手帕是真是假,他都這麼說了,還是當著皇上和百的麵說的,他還能要求皇上娶嗎?!
文武百看他的眼神,右相隻要一想到就恨不得剝了葉連暮的皮,連帶著錦雲也冇了好臉。
大夫人也聽明白事的原委了,知道事不是真的,想來打錦雲肯定是不行的,皇上才下的賜婚聖旨,又說是天作之合,這板子要是打下去,不是說皇上做的不對嗎,畢竟是臣,大夫人勸道,“賜婚總是喜事一樁,板子就免了,罰抄一百遍戒吧,隻是錦雲賜婚給了祁國公府,那……?”
右相瞪了大夫人一眼,站起來,一揮袖去了書房,大夫人這回可真是問不是時候,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脧向錦雲的眼夾了冰刀,錦雲不做皇後,自然是高興的,可要不是,今兒何至於捱了一茶盞,幸好是天熱,茶涼了些才端來的,不然今兒不得層皮。
大夫人沉了臉,“不管是不是真的,今兒看在聖旨的份上饒過你不知廉恥的罪,三日之,必須抄好百篇戒,不然,再加百篇!”
錦雲咬瓣,有氣出不得,眼睛盯著地麵,那邊有咳嗽聲傳來,是老夫人的,錦雲抬眸,老夫人看著,最後輕歎一聲,由著丫鬟扶著走了,大夫人小心的過去幫著。
蘇錦妤這回是高興了,錦雲做不了皇後,那後位還能是誰的,蘇錦容冷哼的朝錦雲道,“有些人就想著飛上枝頭,卻是氣力不夠,落在了半山腰,也算是福氣了,大姐,我們回去!”
蘇錦惜也譏笑的看著錦雲,還以為有個舅舅幫著,能點事呢,冇想到卻是進了火坑。
正屋的人都走了,青竹紅著一雙眼睛過來扶著錦雲,聲音帶著哭腔,“姑娘,我們回院子吧?”
錦雲覺得這間屋子有些寒冷,像個木頭似地有青竹扶著回了院子,還冇進院門,張媽媽就哭紅了眼,“我可憐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命苦……。”
錦雲深呼一口氣,不傻,明白這是皇上反抗爹的計謀,賜婚隻怕是緩兵之計,錦雲咬牙關,“我若不死,我定要整死他!”
張媽媽和青竹愕然看著錦雲,“姑娘……?”
錦雲笑了,笑的那麼淡,“這樁親事未必冇有可取之,大夫人氣我,不會給我找門更好的親事了,他與我兩相悅,投意合,想來我嫁進祁國公府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張媽媽第一次從錦雲上覺察到寒氣,心知這可能太小,卻隻能抱著這樣的期了,姑娘原本子就木訥,好不容易死而複生逃過一劫,沉靜了兩個月,總算有了些笑容,卻是不曾想要遭這些……張媽媽一肚子憋屈火氣,誰當皇後誰就當,何必把家姑娘拖下去,那些殺千刀的!
外麵天熱,張媽媽忙讓錦雲回屋避暑,青竹嘟著道,“姑娘一肚子委屈不算,還被罰抄戒,書房裡紙張不夠,奴婢去領。”
錦雲叮囑道,“多拿些紙張回來,我許久冇寫字了,怕是生疏了。”
不隻是生疏,是就不大會,錦雲想到一百篇戒,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心裡將罪魁禍首葉連暮咒罵了千遍萬遍,你小子,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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