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過多回,換個詞吧!」太後端起杯盞,淺呷一口。
燕王妃扭頭著靳月,「月兒……」
傅九卿轉個,背對著燕王妃,擋住了燕王妃的視線,將靳月藏在懷裡,藏得嚴嚴實實的。
「月兒?」燕王妃愣了愣。
傅九卿背對著,音沁涼如刃,「與其每次哭著去求人,還不如早早的管好小王爺,不至於大家都難堪!」
「放肆,你是什麼份,也敢這般同燕王妃說話?!」顧若離切齒。
傅九卿冷哼,「顧側妃若是哪日被人調戲淩辱,千萬不要讓小王爺維護,定要自己好生著,若是能做到如此,你再在皇上和太後麵前,頤指氣使不遲!」
顧若離憤異常,啞然失語,而燕王妃又何嘗不是。
在場這麼多人,誰都沒資格吭聲,但是傅九卿為靳月的夫婿,有絕對的話語權。饒是平民百姓又如何?哪個男人能忍,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辱?
「皇上,太後娘娘,此番回去,妾一定會好生管束……」
「這話也說過多回!」太後涼颼颼的打斷,「燕王妃,一回生二回,三回四回……哀家都能倒背如流,你若是做不了一個好母親,至要做個名副其實的燕王妃。德與位不符,是會給皇家惹出子的!」
燕王妃的淚還掛在臉上,淒楚的著宋玄青。
對於人的眼淚,宋玄青表示很頭疼,顧白雖然弱,但是很這般期期艾艾的,別看那丫頭心思單純,實際上倔得像頭驢。
想起顧白,宋玄青的角溢開無奈的笑。
「不管太後怎麼責罰妾,妾都絕無怨言,隻是……宴兒是燕王府的獨苗,妾不能眼看著宴兒出事,求太後娘娘饒了宴兒這一次,以後妾定會嚴加管束!」燕王妃哭得淒淒慘慘慼慼。
顧若離亦是撲通跪地,眼淚默默的流著,悶聲不吭的樣子,愈顯得淒楚可憐。
「嗬!」太後忽然拍案而起,「一個兩個都覺得哀家欺負了宋宴,都擺著臭臉給哀家看嗎?你們隻看到宋宴跪在外頭,可看到如果他今日得逞,哀家的元禾公主就會名節不保?子的名節何其重要,你們誰敢丟得?一句輕飄飄的錯了,就覺得全天下人都該原諒?那月兒呢?你們誰替想過?」
顧若離垂眸,燕王妃了手中的帕子。
「都覺得別人錯了,是月兒勾引了宋宴,是月兒不該出現在宋宴麵前,是月兒……在宋宴欺淩的時候,應該主的被他欺淩,主的把自己獻出去,出了事之後就該以死謝罪,不能讓宋宴承擔如此罪責和懲罰?」太後咬牙切齒,「哀家多年沒見過,這般厚無恥的事兒了?」
燕王妃猛地抬頭,「太後……」
啪的一聲脆響,太後一掌扇了下去,直扇得宋玄青都蹭的站了起來。
還不待眾人回過神,太後又是一掌過去。
燕王妃哪裡是太後的對手,直接被扇得麵頰紅腫,撲倒在地,口中皮破,角不斷的溢位來,驚恐的捂著臉,不敢置信的仰著,「太、太後……」
「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哀家不喜歡親自手,先帝說過……了氣嘛,殺了便是!」太後嗤冷,勾笑得寒涼,「隋善舞,你不配當哀家的對手,哀家也不屑對付你。這是給你的教訓,若你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哀家的底線,哀家保證會讓你知道,何為後宮的生存法則!」
這回不隻是燕王妃戰戰兢兢,饒是顧若離也懵了,隻得小心翼翼的扭頭去看自己的母親。
丁芙蓉算是看清楚了,太後這是有心要罰斷,當然……能坐到太後這個位置上的,豈是簡單的人?
燕王妃雖然聰慧,知道抬了燕王出來,讓皇帝和太後生出忌憚,可卻忘了,燕王暫時不在京都城,就算真的出事,燕王亦是鞭長莫及。
等宋雲奎回來,什麼都晚了……
「母後息怒!」宋玄青打哈哈,沒有半點實質的,「朕會下旨曉諭天下,不許宋宴再靠近元禾公主半步!」
「宋宴可不!」太後冷眼掃過跪地的燕王妃婆媳,「還得把那些居心叵測的都算上!哀家可不希,月兒日擔驚怕!」
男人的心思,在人皮。
而人的心思,那可是要命的!
太後自己就是個狠角,當然知道那些骯髒的心思,會衍生出怎樣骯髒的行徑。
「是!」宋玄青答應。
打了燕王妃兩個耳刮子,太後心裡的氣其實也消了大半,宋宴胡鬧多半是燕王妃慣的,所以這兩掌,燕王妃得不冤。
「月兒?」太後緩步行來。
傅九卿才鬆了手,掩低咳了兩聲,站在一旁如同置事外的局外人。
靳月紅著眼迎上去,「娘!」
這一聲娘,連宋玄青都瞪大眼睛,遑論在場眾人。
唯有傅九卿,隻是角微微鬆,麵上依舊平靜。
「沒事了!」太後輕輕拍著靳月的手背,「別難過,哀家為你做主,以後誰再敢欺負你,隻管進宮告訴哀家。哀家不懂得治理天下,但是懲治那些個活奔跳的孽障,還是可以的!」
靳月被逗笑了,哄著眼眶點頭,「是!」
「跟著你家相公回去,喝完安神湯驚,其他的便不要多想。」太後愧疚的,「聽懂了嗎?」
靳月轉看了傅九卿一眼,轉去牽了他的手,「聽明白了!」
「乖孩子,回家去吧!」太後笑得慈,與方纔那副疾言厲之態,儼然判若兩人。
連宋玄青都生出幾分嫉妒,眉心突突的跳,母後對著他的時候,不是調侃就是嘲諷,很像輕聲細語的哄著,他這個當兒子的心裡很不痛快。
彷彿自家的白菜被人拱了?
雖然形容得有些過,但確實是這樣的覺。
傅九卿領著靳月行禮,頭也不回的離開寢殿。
外頭風雪依舊,厚重的大氅覆在肩頭,亦是擋不住外頭的寒涼。
宋宴抬起頭,麵慘白的睨著二人的手,十指扣,是何等的難捨難分。明明,是他的小王妃,就是靳月,為什麼……就因為貌似不記得了,前塵往事便可盡數勾銷?
做夢!
做夢!
「月兒……」宋宴呼吸微促。
「皇上很快就會下旨,止燕王府的人靠近吾妻!」傅九卿居高臨下的瞥他一眼,眼神比霜雪更冷,削薄的勾起涼薄的弧度,「小王爺,你的曲目,今日落幕。」
日益累及,今日總算到頭了!
皇帝聖旨下,宋宴再敢造次,那就不是打一頓那麼簡單。
抗旨不尊,如同謀逆!
「走!」傅九卿牽著靳月往外走。
宋宴跪在雪地裡回頭去,隻看到靳月側臉去看傅九卿時,明亮的眸子裡,充滿了抑不住的崇拜與喜悅,那種眼神,他曾經見過的。
可惜,他把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子……弄丟了。
風雪加,可靳月覺得心裡暖暖的。
「傷著沒有?」傅九卿問。
靳月搖頭,笑著仰他,「沒有,當時氣得厲害,後來你出現了,我便覺得什麼都不重要。相公,你為何會出現在宮裡?來得這般及時?」
「宋宴宮,我便知道他是沖著你來的,所幸朝廷此前想讓傅家接手司造坊的綵綢供奉,所以我便讓宋烈帶我宮,算是一舉兩得!」他輕描淡寫。
薄薄的白雪,沾了他肩頭的大氅,襯著他那張宛若璞玉雕琢的容,愈發白得明,角勾勒出的淺薄弧度,凝著攝人的妖冶與詭。
風雪迷了靳月的眼睛,覺得眼前的人越發不真實,讓人看著……
忽然,傅九卿頓住腳步,他快速側臉看,眼睛裡翻湧著極力製的東西,然則下一刻,還不待靳月反應過來,他張便吐出一口來。
殷紅的,在潔白的積雪上快速化開,瞬時融了大片,刺目的,刺得靳月駭然瞪大眼睛,彷彿心口被撕開了一個大,剎那間的冷風倒灌,冷得連指尖都發麻。
「相公?」靳月的聲音在抖。
傅九卿努力直腰背,重新握住了的手,「有點冷!」
靳月慌的用雙手去握,整個人都在抖,「相公……」
「你是因何嫁傅家的,沒忘記吧?」他啞著嗓子問。
靳月鼻尖酸,怎麼可能忘記,是沖喜!
「習慣就好,回家吧!」傅九卿牽著的手,若無其事的邁步。
靳月悄悄回頭,看著那一灘,眼尾通紅,卻始終憋著眼眶裡的潤,不敢當著傅九卿的麵哭出來。
他吐了?
該如何是好?
從始至終,君山都沒有多說半句,旁人不知道公子為何吐,他卻是心知肚明。有些事攔不住,便不用再攔,世事無常,高興就好!
宋玄青下了一道聖旨,燕王妃和顧若離便一道將麵慘白的宋宴帶了回去。
「宴兒?」燕王妃麵頰紅腫,「你怎麼樣?」
程南背著宋宴往外走,「王妃,小王爺的腕骨可能斷了!」
「那病秧子為什麼會有這般力道?」顧若離詫異,可瞧著宋宴這副樣子,總覺得不太對勁。
之前被燕王打得半死,宋宴也沒這般難過,可現在……好似有什麼東西幾衝破筋脈,像是即將破土而出的竹筍,各皆是製不住的尖銳刺痛。
「宴兒?」燕王妃有些著急。
宋宴是燕王府的獨苗,是唯一的兒子,若是他有個好歹,怎麼跟宋雲奎代?
「程南……」宋宴痛苦的張了張,「放我、放我下來!」
程南一愣,依言將宋宴放下。
誰知,宋宴本站不住,整個人搖搖墜,一張臉乍青乍白得厲害。
「小王爺?」顧若離駭然。
丁芙蓉細細瞧著,「莫不是因為吃了風,了涼,所以傷勢惡化?不太對啊!送太醫院!」
話音剛落,宋宴忽然眸子瞪大如銅鈴,大口大口的吐出來,子怦然倒地。
「小王爺?」
「宴兒!」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沒想到,不過是腕部傷,怎麼會突然這般如此?太醫的解釋是,氣急攻心,大概是傅九卿和靳月相親相的畫麵,刺激了宋宴。
宋宴而不得,氣得吐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整個京都城都知道此事,皆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話。
堂堂燕王府,偌大門庭,平時裝得人五人六的,背後卻肖想元禾公主,公主不從……還得來強的,真是寡廉鮮恥到了極點。
現在皇帝一紙聖諭昭告天下,燕王府眾人,未經元禾公主同意,不得靠近公主半步。
燕王府大門閉,麵盡失。
裴春秋給宋宴診治完畢,回到自己的小院,房門一關便笑出聲來。
「師父?」小不解,「您笑什麼呢?」
「報應啊!報應!」裴春秋直搖頭,端起杯盞喝上兩口水,「之前燕王用勁殺人,險些讓靳月那丫頭命喪其手,如今呢……父債子還!」
小撓撓頭,還是沒聽明白,「小王爺不是手腕傷嗎?怎麼又跟燕王殿下扯上關係?」
「哼!」裴春秋咂吧著。
他就知道,傅九卿不是什麼大度之人,凡是欠的早晚都會尋著機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尤其是靳月這筆賬。那丫頭的命是他一點點湊回來的,自個都捨不得磕著著,卻三番四次的讓燕王府折騰,傅九卿會饒了他們纔怪。
若不是礙於燕王府在朝廷的威勢,傅九卿早就手了。
這狐貍,藏得深。
既要手,又得把他自個摘得乾淨,不會讓傅家全族牽連其中。
世人都以為宋宴是因為得不到元禾公主,氣得一病不起,卻不知……是了暗招,跟上次靳月傷一樣,吐了……勁兒就散了,誰也查不出來。
他裴春秋若不是師承棲山老人,隻怕也探不出分毫異常。
絕!
真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回了上宜院,還不待霜枝、明珠和君山進門,靳月就把房門合上了,「不許進來!」 門外三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房,靳月呼吸微促,瞧著眉眼間凝了薄霜的傅九卿,毫不猶豫的解開了帶。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