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顧若離的馬亦屬上乘,隻怕連都會跟丟。
「嵐兒,你慢點!」顧若離的聲音,消弭在呼嘯的寒風中,「偏離方向了!」
宋嵐渾不在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山如何?東山又如何?就算往南走又怎樣?誰敢拿怎樣!是燕王府的小郡主,平白無故吃了這麼多的苦頭,皆是拜靳月那個賤人所賜!
賤人!賤人!
「賤人!」宋嵐切齒,狠狠揚起馬鞭。
馬聲嘶鳴,剎那間驚起林中飛鳥,呼啦啦的離枝而去。
靳月正領著霜枝和明珠,窩在小竹林裡低頭找筍,驟然聽得這麼大的靜,心下微微一震,下意識的直起瞧著聲源方向。
「似乎是馬隊。」明珠道。
靳月點頭,聽出來了。
「夫人,咱們回去吧!」霜枝擔著心。
「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邊上也沒有道,按理說馬隊不該從這兒過。」靳月環顧四周,晃悠著手裡沾著黃泥的樹枝。
明珠想了想,「狩獵和馬場在西山,應該不可能跑錯方向,到這兒來纔是。」
附耳在地上,靳月眸微沉,「不是馬隊,隻有兩匹馬。」
「夫人!」霜枝攙著靳月起,「回去吧!」
「走吧!」靳月閑庭信步的走出竹林,「知府衙門現在沒什麼事,我也樂得清閑,等傅九卿養好了子再回去不遲。對了,通知老爺了嗎?」
明珠笑道,「夫人放心,君山辦事穩妥,定然早就安排下……小心!」
事發生得太突然,如果不是明珠快速將靳月摁在了樹後,淩厲襲來的石塊,定是要敲碎靳月的腦門,差一點真的差一點!
石頭嵌在樹榦,深深凹進去一缺。
靳月額角冒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一張臉乍青乍白,險些……腦袋開花,腦漿迸裂!回過神來,靳月狠狠的將手中的樹枝丟擲在地,哪個王八犢子,走路不長眼的?
宋嵐是真的沒想到,冤家路窄這四個字,這麼好用?居高臨下的睨著眼前靳月,宋嵐冰涼的眸子裡,淬滿了狠毒,「靳月!」
「小郡主?」靳月皺了皺眉,嗓子裡發出一聲乾笑。
若換做旁人,興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但宋嵐……骨子裡就壞了的東西,全家都是盜匪,沒什麼麵可留。
宋嵐勾笑得冷冽,四周無人,再等一會後麵的隨扈就能趕到,隻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靳月,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怎麼,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裡吧?」宋嵐深吸一口氣,著馬鞭的手因著用力,指關節青白,「賤人,你倒是自在,我卻被你害得關在宮中不得自由,現在我出來了,你覺得自己還能跑得了嗎?」
靳月雙手環,迎上宋嵐的目,麵上沒有半分懼意,算是看明白了,一個宋嵐一個顧若離,一個不要臉一個攪屎,湊在一塊簡直是人至賤則無敵啊!
「郡主?」顧若離訕訕的上前,「算了吧,咱們走吧!」
「算了?」宋嵐輕哼,「離姐姐,怎麼勾了我哥的魂兒,你難道都忘了嗎?是不是要讓把我哥整個人都勾走了,你才知道反抗?看到這副賤皮賤賤到骨子裡的模樣,我就來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配跟我手,有什麼資格與我說話?」
顧若離滿臉委屈之,不再言語。
靳月倒是不怎麼生氣,知道宋嵐是什麼人,便猜到了這人裡沒好話,左耳進右耳出,權當宋嵐在放屁,渾然不放心上。
倒是可憐了後的兩個丫頭,氣得哼哧哼哧,若不是怕給夫人惹麻煩,定會不要命的衝上去撕吧一頓。反正邊上沒人,打一頓算一頓……
人與人的區別,可想而知。
宋嵐想的是殺了們,以最狠辣的方式,絕不手下留。而靳月帶著兩個小丫頭,想得最壞的結果,就是揍一頓,從未想過要取人命。
「郡主眼神不好,看上了有婦之夫;心眼也不好,一門心思拆人夫妻;如今瞧著,耳朵也聾了,一口一個賤人,若是太後娘娘知道,想來燕王府這大不敬之罪,肯定是沒跑了!」靳月皮笑不笑,「你們說,到底是太後娘娘尊貴?還是小郡主尊貴?」
霜枝笑了,「自然是太後娘娘更尊貴,太後娘娘母儀天下,又是皇上的生母,國母之尊誰人可及?」
明珠了手中劍,「夫人現在是太後親封的公主,若是真的論資排輩,位份遠在郡主之上,天之驕何其尊貴?」
靳月嘖嘖嘖的搖頭,「聽聽,聽聽,我這兩個丫鬟尚且分得清輕重,郡主這般份,竟然還任至此,可見宮裡的教習嬤嬤,沒有好好辦差。我呢,素來淡泊名利,也不需要你行禮,隻願你見著我的時候,能退避三舍,永不糾纏!」
「你!」宋嵐咬牙切齒,指關節得咯咯作響,「該死的賤人!」
「顧側妃可都聽見了,郡主出言不遜,回頭我一狀告到太後娘娘那裡,您得做個見證!」靳月笑嗬嗬的歪著子,瞧著藏在宋嵐後的顧若離。
一丘之貉,你們誰都別想跑!
顧若離深吸一口氣,原想把自己摘乾淨,誰知靳月一個勁的把往泥坑裡拽,這氣自然也是沉不住的,「既然是公主,那也該顧著禮數,有些汙言穢語還是說為好。」
靳月咧一笑,老母褪,出了屁。
「找死!」宋嵐忽然發難,馬鞭狠狠甩過來。
明珠的反應比靳月更快,都到了這個份上,不手是不可能的,但隻要能護住夫人,就算犯了死罪又如何?明珠死亦不惜!
一把攥住馬鞭,明珠狠狠將宋嵐拽下馬背。
然則宋嵐也不是省油的燈,明珠雖然留了幾分氣,可宋嵐發起狠來幾乎是拚勁全力,齜牙咧的拔出了馬背上的劍。
冷劍出鞘的那一瞬,明珠快速閃。
然則……
「夫人!」霜枝驚呼,衝上去擋在靳月前。
靳月早有防備,快速環住霜枝的腰,登時一扭三轉,避開宋嵐襲來的冷劍,抬就是一腳,用力踹在宋嵐的手背上。雖然力被封,可的本能卻是敏捷得可怕,旋剎那又是一記勾。
宋嵐駭然往後仰,若不是反應快,當即扶住了邊的樹,這才狼狽站住,驚出一冷汗。
「賤人!」宋嵐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怒喝,「你敢對我手!」
「你敢我就敢!怕你我就跟你姓!」靳月冷然。
方纔那一劍,若不是拽著霜枝避讓及時,隻怕霜枝會替自己過。馬鞭倒也罷了,最多破點相,可是刀劍無眼,勢必見方歸。
「明珠,把給我摁下!」靳月厲喝。
明珠神恍惚了一下,這一聲厲喝彷彿回到了當初的崢嶸歲月。策馬而來的靳大人,銳不可當的靳大人,一聲令下,全軍而出的靳大人……
「是!」明珠高聲回應。
事發生得太過突然,宋嵐雖然是練家子,可擋不住明珠不要命的進攻。
明珠紅著眼,玩命似的將宋嵐製住,別說是顧若離,饒是靳月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明珠發起狠來竟是這樣的不要命。
「霜枝!」靳月剛開口,霜枝已經快速衝到了宋嵐的馬邊上,將拴在馬背上的備用繩索解下,二話不說就丟到了明珠跟前。
明珠速度快,三下五除二就把宋嵐綁得嚴嚴實實。
「你們、你們……」顧若離傻了眼。
宋嵐再不是,那也是燕王府的小郡主,可眼下……慌了,慌得想跑,卻被腳下的樹枝絆倒,瞬時摔了個狗啃泥,待回過神,靳月已經揪住的肩胛,將從地上拽了起來。
兩個人湊一堆,靳月雙手環,笑得眉眼彎彎,「要不你兩湊一對算了,莫要去禍害別人!一個蠻橫霸道,一個裝模作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賤人!」
霜枝和明珠麵麵相覷,這想法絕妙!
「你……」宋嵐從小生慣養,哪裡吃過這樣的虧,氣得渾發,「靳月,你放開我!我是郡主,燕王府不會放過你的!」
「我是公主,太後娘娘和皇上,也不會放過你的。」靳月兩手一攤,「所以這樣的威脅……對我不起作用!宋嵐,是你打我在先,我若是一味的忍讓,怎麼對得起我這一的骨頭?你都罵我是賤人了,那我就作踐到底,誰都別好過!」
「公主!」顧若離慌了,萬一們鬧起來,打壞了的臉可怎麼好,「姐姐,姐姐我……」
「別!」靳月翻個白眼,「你可不是太後收的義,別把自個掛太後的名下,否則太後知道了會你的皮,太後娘孃的子,還需要我提醒你?」
顧若離閉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掉,悶聲哭得梨花帶雨,委實楚楚至極。
宋嵐試圖掙紮,奈何明珠一點都沒客氣,綁得嚴嚴實實,本不容掙紮。仰頭著靳月手中的馬鞭,宋嵐眼眶猩紅,「你、你想幹什麼?」
馬鞭在手,靳月嘿嘿一笑,「我最討厭別人用鞭子指著我,就算你是郡主又如何?四周無人,你破嗓子也沒人救你,郡主、郡主,您覺得呢?」
此言一出,顧若離哭聲驟歇,同宋嵐對視一眼,快速環顧四周,那般蠢貨隨扈不知道跟哪兒去了,這會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靳月著眉心,一臉為難。
霜枝解釋,「天天不應!」
明珠補充,「地地不靈!」
「聽聽!」靳月彎腰,手裡的馬鞭用力挑起宋嵐的下顎,「你還沒我兩個丫鬟識時務!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啊郡主!」
「你敢!」宋嵐慌了。
這馬鞭要是甩下來,隻怕是要皮開綻的,平時隻有打人的份,哪裡知道這皮鞭落在上的滋味有多疼,可眼下……
馬鞭狠狠舉起,輕輕落下。
靳月笑了笑,「不疼吧?」
宋嵐麵發白,子輕,「你、你……你不敢!」
「郡主是玩鞭子的,那你可知道鞭子哪個部位打人最疼?」靳月的手,輕輕拂過長長的馬鞭,馬鞭上的刺鱗,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一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連帶著背上的舊疤痕都跟著疼痛起來。
靳月猛甩馬鞭,隻聽得呼啦一聲脆響,鞭子開啟空氣裡。
那尖銳刺耳的聲音,驚得顧若離再不敢哭,生怕那鞭子會落在自己臉上。
「鞭尖尖兒上那一點,隻要把握好力道,落在上會很疼,但又不會留下明顯的痕跡。」靳月直起腰,居高臨下的睨著花容失的二人,「這巧勁!郡主,想試一試嗎?」
霜枝有些擔心,「夫人,真的要手嗎?」
雖然霜枝早就看這兩人不順眼了,但是打郡主……大周朝還沒這個先例!萬一惹怒了燕王府,告到了皇帝和太後那裡,又該如何是好?
「今兒你們夫人心好,教教小郡主和顧側妃,什麼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靳月過手中的馬鞭,目陡戾。
那一瞬,霜枝和明珠心驚,隻覺得夫人此刻的神,真真像極了公子。
冷戾,無溫。
腕上巧勁,鞭子不落,尖尖極是準的砸在位,力道拿得正好,疼得人撕心裂肺難以忍,又不會留下一道鞭痕。
「玩鞭子?打人是嗎?我讓你打!讓你打!」
打得你以後看到鞭子都有心理影,打得你見著鞭子便四逃竄,打得你再也不敢拿鞭子欺負人,讓你一口一個賤人,讓你仗勢欺人,讓你心狠手辣……
茂的林子深,鞭聲此起彼伏,伴隨著痛苦而低啞的嗚咽,以及翻滾在低聲的悶響。
等到燕王府的隨扈跟著千裡良駒找過來的時候,隻看到昏死過去的小郡主和顧若離,橫躺在地上,衫還算完整,卻沾滿了地上的落葉和塵泥,髮髻更是淩得不樣子。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何況,事關郡主和顧側妃的名節,誰敢隨便咋呼?一幫人手忙腳的抬起了郡主和顧側妃,趕回城。
「夫人?」霜枝躲在樹後,「真的沒事嗎?」
「沒有傷痕,說再說也是汙衊!」靳月翻個白眼,轉往回走,「我上次吃了燕王的暗虧,顯然沒把太後放在眼裡,太後估計正愁沒機會反戈一擊呢!」
明珠猶豫了一下,「夫人這鞭子……」
「我爹教的。」靳月笑了,「沒想到吧?別看我爹一本正經,這老傢夥壞著呢!誰曾想,竟真的派上了用場,不枉費我學了這麼久!」
回到湖邊的時候,傅九卿一人一茶,厚厚的大氅依舊覆在肩頭,聽得響聲,淡淡然的側臉瞧。
靳月快速撣去上的臟穢,快速跑到了他邊上坐下,手打了小郡主和顧若離,這事兒該怎麼跟傅九卿開口呢?
「相公,我……」
「臟這樣,不知道?」傅九卿握住的皓腕,的帕子輕輕拭去掌心裡的泥漬,話語裡沒有半分緒波。
靳月抿,瞧著他作輕,心下有些忐忑,「相公,我、我打人了!」
「嗯!」傅九卿一點都不好奇,臉上依舊淡漠如常,隔了半晌才低聲問道,「手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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