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靳年畢恭畢敬的接過芳澤手中的懿旨。
芳澤回著昏迷不醒的靳月,「公主何時會醒?」
「傷得不輕,暫時還不知道。」靳年滿麵愁容,眸中滿是心疼之。
他是真的心疼靳月!
「燕王府之事,皇上和太後娘娘會做主,還靳大夫莫要輕舉妄,眼下唯一要的,是照顧好公主殿下。」芳澤的話裡,帶著警告的意味,「明白嗎?」
靳年頷首,「明白!」
「靳大夫,能否私下問個問題?」芳澤低聲開口。
靳年一愣,不明所以的,心頭略略提起,這宮裡的人怎麼……都奇奇怪怪的?但他也不好當麵駁了芳澤,畢竟這是太後邊的人,以後靳月醒來,還得仗著太後的威勢,免於燕王府的攪擾。
「您說!」靳年應答。
芳澤回著床榻上的靳月,「靳大夫祖籍何?」
據說,是衡州來的。
可芳澤不信,否則也不會有此一問。
「衡州!」靳年斬釘截鐵。
芳澤笑了笑,「好好照顧公主,太後娘孃的賞賜很快就會送來,到時候公主要帶傅家還是留給您,得讓自個決定。靳大夫,您是個有福氣的人!」
別的倒是沒什麼,隻是芳澤走後,靳年想著說的最後那句話,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問了祖籍,又說什麼有福氣的人?
「難道是發現了什麼?」靳年犯了嘀咕。
四海就站在邊上,瞧著愣在門口的靳年,「靳大夫,宮裡的人都走了,您還在這兒愣著作甚?」
「哦,哦!」靳年回過神,低著頭就往後堂走去。
芳澤有句話說得很對,眼下什麼都沒有靳月的命,來得重要。
明珠和霜枝在屋伺候著,兩丫頭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直勾勾盯著床榻上的靳月。
「靳大夫,夫人會沒事嗎?」霜枝眼眶紅紅的。
靳年點頭,「會沒事的,你去燒點熱水,把上的跡再,可能會一遍遍的出冷汗,若是再著了風寒就不得了。」
「好!」霜枝抬步就走。
「明珠,你注意爐火,屋不能太涼。」靳年吩咐。
明珠頷首,疾步走到暖爐旁蹲守。
瞧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靳月,靳年鼻子泛酸,說話的嗓音都帶著哽咽,指尖輕輕著靳月的眉眼,滿心滿肺的疼惜,「寶貝了這麼久,養了那麼久,好不容易養囫圇個,一下子給我折騰這樣,老子真想弄死他們!」
「靳大夫,我家公子怎麼樣了?」明珠問。
提起這個,靳年神一頓,「他呀……」
「他會沒事嗎?」明珠問。
靳年想了想,傷上加傷,會沒事嗎?沒事纔怪!
「公子走的時候,瞧著很虛弱,他……」明珠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該問,這畢竟是主子們的事。可若是公子出了事,夫人以後又該如何是好?
靳年擺擺手,「傅九卿命得很,應該、應該不會有事。」
明珠眸微沉,命得很……連靳年都說得如此不肯定,可見公子的況不容樂觀。
「你照顧好,我去看看葯煎好了沒有!」靳年抬步就走。
「靳大夫!」明珠垂著眸,了手中的火鉗,「能不能問一句?」
靳年不解,站在門口未有彈。
「若是夫人醒來問起,您當如何作答?」明珠問。
若是換做旁人來問,靳年勢必裝傻充愣,展示展示演技,可明珠不一樣,所以靳年沒必要瞞,「實話實說。」
「會想起來嗎?」明珠駭然,麵上滿是驚懼之,「會嗎?」
靳年嘆口氣,「固定在的金針,被燕王的勁推使,偏離了最初的位置,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金針歸位,唯有製力,才能遏製……蔓延。」
「所以夫人明明傷勢不重,卻昏迷不醒?」明珠咬著後槽牙瞇起眼眸。
靳年點頭,「那點皮外傷,對月兒來說,本不是什麼大事,可怕的是那強行注的氣勁。燕王力渾厚,氣勁在竄,饒是尋常人亦承不住,導致筋脈俱斷,更何況是月兒這樣的子。」
外表看似強健,實際上……
兩年前淋淋的一幕,靳年至今記憶猶新。
明珠定定的著門口,饒是靳年已經走了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怎麼了?」霜枝捧著水盆進門,瞧著明珠眼眶紅紅的,好似哭過的模樣。心頭大慟,霜枝慌忙放下水盆,直奔床前,「是不是夫人……」
「夫人沒事!」明珠解釋,「我就是……擔心夫人。」
霜枝麵發青,捂著心口口氣,「嚇死我了!」
「靳大夫說了,夫人不會有事,且等著便是。」明珠咬了咬下。
霜枝點點頭,「明珠,夫人待你我如同手足,你明白嗎?」
「明白!」明珠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霜枝捋起袖子,將帕子攪在熱水中,「我的意思很簡單,夫人醒轉之前,你莫輕舉妄。」
聞言,明珠愕然盯著,「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霜枝笑得勉強,著帕子回到床前,輕輕拭著靳月肩胛的跡,「明珠,咱們跟著夫人不是一日兩日,我呢……雖然不像你這般有本事,但我也不笨。你對夫人不似尋常的奴婢與主子,尤其是麵對燕王府的時候。」
明珠垂眸,掩去眸中冷戾,「我沒有。」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不管夫人是誰,也不管變什麼模樣,永遠都是我的主子。」相比明珠的極力否定,霜枝倒是坦然得多,「我也希……害夫人的那些人,不得好死!」
明珠知道,霜枝說的是燕王府那幫人。
「明珠!」霜枝起,將帕子丟進水裡,乾淨的水麵當即漾開的漣漪,「事已經發生,我們能做的就是小心,下不為例。你若是真的去找燕王府的人報仇,萬一死,以後還能護夫人安然無虞嗎?公子況不明,夫人昏迷不醒,正是用人之際。」
明珠盯著半晌沒吭聲,俄而低頭苦笑,「你倒是像極了謀士!」
「是夫人教的好,人該往前看,而不是折磨自己,便宜別人!」霜枝重新回到床前,繼續拭靳月上的跡,「誒,夫人的服可有帶來?」
「府裡的人已經送來了!」明珠醒過神,將櫃子裡的包袱取出,「現在就換嗎?」
霜枝想了想,「先擱在爐子邊上暖暖,免得待會換的時候,涼著夫人。」
「好!」明珠點頭,捧著裳站在暖爐邊上。
霜枝嘆口氣,「明珠,你是不是認識以前的夫人?」
「嗯!」明珠回答得很輕,很輕。
那種小心翼翼,彷彿藏著什麼珍貴之,心深珍惜到了極點,生怕被人碎了。
「夫人……就是、就是那個靳統領吧?」霜枝笑了笑。
明珠垂著頭,沒說話。
「所以,我們的夫人是個巾幗英雄,是個響噹噹的大人。」霜枝有些激,著帕子的手,都跟著抖起來,「是不是武藝高強?一直行俠仗義,劫富濟貧,還有還有……」
明珠兀的笑了一下,「夫人……隻想當個普通人。」
霜枝的笑,瞬時僵在角。
「若有選擇,寧可做個尋常子。如現在這般,不會武功、不諳世事,嫁得如意郎君,從此相夫教子,閑適安樂。」明珠紅著眼眶,「是公子,圓了大人的祈願。」
霜枝抿,若有所思的著床榻上的靳月,「夫人……太累了!」
「不知公子現在如何了?」
公子出來的時候,連上的都消淡無蹤,若不是君山攙著,隻怕……
燕王府的人,都真該死!
眼下,整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太後懿旨已下,傅家的五夫人,了正兒八經的外室公主,雖然不是宋家宗親,但平民公主這份,委實讓人歆羨。
「小王爺?」程南小心翼翼的將湯藥遞上。
宋宴氣息奄奄的伏在床沿,背上的傷口全部開裂,某些位置亦是傷得不輕,若不是靳月當時虛弱,力道輕了點,隻怕這一腳足以讓燕王府斷子絕孫。
「裴春秋怎麼說?」宋宴的枕邊放著一枚發黑的銀針,他半撐起子,將湯藥一飲而盡。苦的滋味在口腔裡蔓延,彷彿混著脖頸上的鹹腥味,明明艱至極,卻又是那樣的令人遐想萬千。
程南接過空碗,眼神略顯閃爍,「裴大夫說,分量太,隻知道是毒,卻無法辨別是何種毒!」
「是毒,就對了!」宋宴撚起枕邊的銀針,眸中含笑。原本該銀爍爍的銀針,現如今呈現出詭譎的暗,與脖頸上的,一模一樣。
見狀,程南心頭一,不知該說什麼。
「小王爺!」顧若離款步進門,「若離不過是回了夜侯府一趟,您怎麼就這樣了?還疼嗎?裴大夫呢?」
宋宴將銀針放下,心裡委實有些不耐,「你不是說侯爺夫人病了,要回去侍疾?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小王爺傷著,若離豈敢在母家久留。」顧若離轉去擰了帕子,輕輕著宋宴額角的薄汗,「還疼得厲害嗎?」
宋宴側眸,瞧著顧若離眼中的焦灼,不由的神稍緩,聲應道,「沒那麼疼,爹下手有輕重,何況還有娘看著,他不會真的將我怎樣。」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顧若離滿臉心疼,「都怪若離不好,未能勸得姐姐迴心轉意,倒是讓小王爺一次次的……」
「是妻,你是妾,何需你來勸?」宋宴著眉心,「夜侯爺如今在何?回夜侯府了嗎?」
顧若離的麵上,青白加,下咬得的。不知是因為那一句妻妾之別?還是因為自己父親,回城不回府之事?
「爹他……」顧若離垂下羽睫,眼淚說來就來。
宋宴仲怔,「怎麼還哭上了?有話好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王爺知道的,我爹他素來不待見我,每每見我,話裡話外都是訓斥,如今他有意躲著我,我……」顧若離泣不聲,「娘也是因為爹的緣故,就此病倒,我、我……委實沒了法子。」
到底是自己真心過的子,瞧著顧若離淚流滿麵的樣子,宋宴終是於心不忍,手握住了纖弱的荑,轉頭衝程南道,「讓人去找找。」
「是!」程南行禮,畢恭畢敬的退出房間。
宋宴抬手,指尖溫的拭去眼角的淚痕,「好了,別哭了,把夜侯爺找回來,送回夜侯府,你母親就可以不藥而癒了!」
「娘獨自守著夜侯府,這些年吃了不苦。」顧若離淚眼婆娑的著宋宴,人垂淚,自有一派楚楚可憐之,誰能不為之容?
對於夜侯府的事,宋宴是知道的,他也鬧不清楚,為什麼夜侯寧可在外頭遊盪,不願回夜侯府?明明續了弦,反而像極了孤家寡人。若非顧白還在宮裡,隻怕這夜侯爺離了京,便不會再回來了吧?
「宋嵐明兒就會回府,你有空多陪陪,讓別再去找靳月的麻煩。」宋宴閉了閉眼,麵倦,「你回去吧,本王累了!」 顧若離張了張,然而瞧著宋宴枕邊擺著的,通發黑的銀針,話到邊又生生嚥了回去,聲線溫的應了句,「是!」
退出房間,顧若離眉微蹙,別有深意的斜睨程南,「到底發生了何事?」
宋宴傷重,腦子不太好使,可程南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無比。
礙於顧若離的份,程南恭敬的行了禮,音沉沉的回道,「小王爺傷重不知,對側妃深信不疑,卑職卻是無意間瞧見,您是事後才離開王府的。」
被拆穿,顧若離亦不惱,反而笑得愈發溫和,隻是這眼神,瞧得人心裡發,「程南,你跟著小王爺多久了?」
程南俯首,不語。
「小王爺要什麼,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顧若離幽然轉,「那枚銀針是怎麼回事?」
程南狠狠皺眉,怎麼回事?告訴你還得了!
「側妃可以親自去問小王爺!」
宋宴若是肯說,就不用多此一問了。
顧若離咬咬牙,大步流星的離開。
如此,程南鬆了口氣,總算走了!
不過,顧若離還算聰明,知道要去找裴春秋。
可裴春秋也不是吃素的,兩手一攤,老子什麼都不知道。眼見著顧若離眸中怒意漸濃,裴老頭隨手丟給一瓶丹藥,「行房之後,吃一丸,連吃七日。」
顧若離心神一震,「這是……」
裴春秋涼涼的笑著,「虎狼之葯,敢不敢吃全在你!」
那年,看見他,仿佛就已經中了她的毒,日日思念不得見,最後她嫁給了他的兄弟,他只望她能幸福,哪成想,她的夫君一登基,就將她打入皇陵守孝,既然如此,他不會在放過與她相守的每一個機會了,就算全天下人反對,又如何,他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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