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一個頭兩個大,誰來告訴,究竟是怎麼回事?
園裡,風吹著花瓣盈盈落下。
燕王妃還跪在地上,太後未讓其起,哪敢起。金邊人這兩盆花,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後要不要給燕王府這個臉麵?
小公主之事,是太後心中最大的痛,宮中外,無人敢提。
這金邊人原是幽州所出,因為極難培植,向來作為進貢送宮中,頗先帝喜歡。先帝寵齊妃,也就是現在的太後,將金邊人移植到齊妃宮中。
太後原有一兒一,弱,一出生便被心的養著。
後宮爭鬥不休,有廢妃不甘失敗,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潛宮中,誰知卻撞上了躲貓貓的小公主。公主才四歲,被殺死在先帝所植的「金邊人」叢中。
至此,先帝下令,焚燒宮中所有「金邊人」,不許任何人栽種。
因為公主之死,太後一蹶不振,若非後來發生的事,隻怕還陷在之死的痛苦中。
宮中不許培植之,不代表宮外沒有,「金邊人」終究是稀罕,先帝並未趕盡殺絕,隻是顧著喪之痛,自己不願瞧見罷了!
「太後娘娘!」宋宴求,「這兩盆花,委實不是燕王府所有,誰也不知道為何會混宮中,請太後娘娘明察!」
小太監遞來的記錄冊上,寫得清清楚楚,這兩盆花,就是燕王府送進來的,上頭還有燕王府管家的親筆簽名,定然是錯不了的。
宋宴,百口莫辯。
「跪著吧,什麼時候開席了,再赴宴!」太後拂袖轉。
喪之痛,猶如剜心。
太後沒有殺人也沒有刑,已經是看在燕王府的麵上。 可是,對燕王妃來說,太後讓在所有人麵前麵盡失,為眾人眼中的笑話,比挨刀子更讓生不如死。因一人,徹底丟盡燕王府的臉麵!
「娘,我去找爹!」宋宴咬著後槽牙。
燕王妃快速拽住他,「你現在去找你爹,是嫌事鬧得還不夠大嗎?宴兒,去盯住靳月,今日既然了宮,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妹妹保出去!」
都到了這個時候,燕王妃還沒忘記自己宮的初衷,事已然這樣,若再功虧一簣,那纔是真的……
宋宴攥袖中拳頭,「娘?」
「快去!」燕王妃默默拭去眼角的淚,「為了你們,娘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小王爺,走吧!」程南忙道。
宋宴麵發青,恨恨的轉離開。
「王妃?」拂秀哽咽。
「被人算計了!」原以為是螳螂捕蟬,卻沒想到黃雀在後,燕王妃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巧,為什麼這兩盆花會出現在這裡。
原是想借著太後驚詫於靳月容貌之際,提及收靳月為義之事,讓眾人知道傅家與燕王府並無衝突與矛盾,此前皆是一場誤會。
隻要是誤會,就不存在宋嵐大乾戈,搶人夫婿。
如此,便可當著皇帝的麵,求了太後釋放宋嵐。
拂秀仲怔,「王妃,您說會是誰?」
誰?
看靳月方纔的神,似乎並不知,而太後……就算太後厭惡,也不會自揭傷疤,所以燕王妃這一時半會的,委實想不出來,還有誰能佈下這般暗局,足以用環環相扣來形容。
靳月,驚詫。
花,憤怒。
北珠,息怒。
燕王妃心肝微,不是在設計靳月,而是有人順著的思路,設計了所有人。
誰?
是誰?
遠遠的,顧若離攜著琥珀站在迴廊盡,冷眼瞧著孤零零跪在花叢裡的燕王妃,漂亮的角微微勾起,還好沒過去,否則定會被牽連在。
「主子,咱們真的不過去嗎?萬一王妃和小王爺怪罪下來怎麼辦?」琥珀憂心忡忡。
顧若離倒是不這麼想,蔥白的指尖,慢條斯理的著袖口的富貴牡丹花紋,「小王爺終究是男子,有些地方他進不得,但我可以!」
的確。
宋宴就算是燕王府小王爺,在這皇宮,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暢通無阻。
太後似乎打定主意,不許燕王府的人靠近靳月,是以宮人領著靳月進了偏殿的時候,門外便齊刷刷的列了一排侍衛,生生將宋宴擋在外頭。
太後懿旨,誰敢違逆?
「夫人,外頭擋著了!」霜枝趴在門口,眼的瞅著外頭。
「太後防著燕王府的人。」明珠麵不改的守著靳月,盡量做到寸步不離。
這是宮裡,萬事不可料,小心為上。
靳月坐在高凳上,抓起桌案上的蘋果便往裡送,皮薄厚多味,「好吃!」
「夫人,您說今兒這是怎麼了?」霜枝彎腰,鼓著腮幫子吹去靳月膝蓋上的塵泥,「奴婢幫您看看吧?」
靳月點點頭,「之前疼得厲害,現在倒是沒那麼疼了,就是有點麻麻的。」
霜枝輕輕的開靳月的擺,慢慢的捲起的管,膝蓋的青紫瘀痕,讓霜枝倒吸一口冷氣,「夫人,傷得不輕。」
「還好,沒破皮!」明珠鬆了口氣。
「磕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人就是骨頭。」靳月笑嘻嘻的瞧著二人,「別這樣大驚小怪的,先上點膏藥,待回去之後用熱巾敷一敷,散了淤就沒什麼大礙!」
隨的小包裡,什麼都有。
霜枝紅著眼眶,將膏藥用掌心的溫度化開,輕輕的捂在自家夫人的膝蓋。
「回去之後誰都別提,不然咱們三個都得挨罰。」靳月啃著蘋果,「傅九卿那子,你們也是知道的。」
霜枝沒吭聲,緩緩放下靳月的管,捋直擺。
「好了,別哭喪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摔瘸了!」靳月笑說。
霜枝麵一,「呸呸呸,夫人別說。」
「誰?」明珠驟然轉。
三人同時神一震,隻見著顧若離領著琥珀進門。
「一直沒找到姐姐,原來姐姐在這兒呢?」顧若離委實沒拿自個當外人,進了門就沖著靳月去了,「真讓我好找!」
靳月一口咬在蘋果核上,眉心瞬時,酸!
霜枝和明珠連人牆,牢牢的堵住了顧若離,們最見不得的,就是這人靠近自家夫人。
「姐姐?」顧若離麵不改,依舊角帶笑,「姐姐頭一回進宮,我還想著帶姐姐去走一走,這兒待著多無趣,姐姐以為如何?」
霜枝皮笑不笑,「顧側妃是從外頭進來的,難道沒遇見小王爺?」
「我與小王爺,不一樣!」顧若離紅了眼眶,連聲音都哽咽起來,「姐姐,我不會傷害你,你莫要這般待我!我待你是真心的。」
靳月腹誹:真心的……不是好人!
「坐吧!」靳月著眉心。
顧若離始終是燕王府的人,萬一鬧出點事兒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這,畢竟是皇宮。
「姐姐,你的子髒了?」顧若離詫異,「我帶你去換裳吧!」
靳月皺眉。
霜枝和明珠麵麵相覷,打定主意不讓夫人跟這蛇蠍人離開。
「我可以讓人把服送進來。」顧若離滿臉誠懇,「姐姐,待會是宮宴,你看這擺都已經開了一點,萬一待會……」
靳月的眼珠子微微一轉,笑得眉眼彎彎,「我喜歡淺碧。」
「好!」顧若離連連點頭,旋即沖著琥珀使了個眼。
霜枝想不明白,夫人明明不喜歡這顧側妃,為什麼此番沒有拒絕?轉念一想,自家夫人這般聰慧,想必是有了別的主意!
琥珀帶著裳回來的時候,霜枝防狼一般,一寸寸的檢查過去,直到確定們沒有在服上手腳,霜枝纔敢把心放回肚子裡。
「你們在外麵候著,我陪著姐姐換裳。」顧若離笑靨溫和。
琥珀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擋在了後堂的口。
「明珠!」靳月開口。
若不是靳月喊了一聲,明珠定會打得琥珀滿地找牙。
霜枝拽了拽明珠的袖,「聽夫人的!」
明珠有些不甘心,冰涼的視線狠狠剜過琥珀的臉。
琥珀得意洋洋,這是皇宮,一幫蠢貨還能上天不?!
「姐姐,你快些!」顧若離殷勤至極,推搡著靳月進了屏風後麵,「我在外頭看著,萬一待會太後來傳召,便不太好了!」 靳月解下隨的小包,掛在了屏風一角,「那你在外頭幫我看著。」
「好!」顧若離含笑。
靳月抱著羅,羽睫微垂,悄然遮去眼底芒。
跟姑擺**陣?
我還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不得不說,顧若離此番也是費了不心思,上好的服料子,在手裡的,更奇怪的是,好似為量定做,穿得極為合。
待靳月從屏風後麵出來,顧若離亦是詫異了一下,「姐姐很好看。」
「我這人糙慣了,不懂什麼好看不好看,服嘛……遮就好。」靳月收起隨小包,在這過程中,能清晰的看到顧若離的目,時不時的飄過來。
唉,狐貍啊狐貍,你為何什麼都猜得到?
瞧著靳月完好無損的出來,霜枝和明珠這才鬆了口氣。
「琥珀,去沏兩杯花茶!」顧若離輕輕推了琥珀一把。
琥珀頷首,「奴婢這就去。」
靳月不做聲,托腮瞧著琥珀跑開的背影,角彎彎,眉眼彎彎,麵上笑嘻嘻,心裡……這主僕二人不去天橋下說書,真是委屈了們此番的默契。
不知太後是不是忘了,一直到了宮宴開始,太後都沒有傳召靳月。
靳月是跟在顧若離後進的宴席,不過到底份卑微,所以被安排在末座,自然不會跟顧若離他們坐在一,對此,靳月倒是樂得自在。
你們歡樂就好,……負責吃吃吃,能多明就裝多明。
事實上,靳月也是這麼做的。
隻是不知,這世上有些人,饒是掩於塵埃,亦會芒萬丈。
歌舞昇平,竹聲聲。
花燈璀璨,觥籌錯。
靳月瞧了一眼四周,見著眾人都在飲酒作樂,當即放下筷子,用手抓起了,快速往裡塞。然則下一刻,忽然神一滯,眉心蹙的瞧著斜對麵的婦人。
從坐下開始,這婦人就一直盯著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默默的將裡的放下,靳月重新拿起了筷子。
這人真奇怪,別人飲酒作樂,老盯著自己看作甚?
是嫌棄吃飯不雅,還是有別的什麼緣故?
心下了,靳月咬著筷子,目不轉睛的回看。
既然你盯著我看,那我也盯著你看,且看誰最先扛不住!
忽然,席上一聲低喝,「靳月!」
四下陡然安靜下來。
靳月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