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風中花 下 文 / 青青的悠然
風中花落瓣一
“陛下,既已是昨日,又何必再放置於心間,念念難忘?”胡嬤嬤端來暖壺爲他倒上一杯熱茶,遞到百里赫雲手中。
百里赫雲接過之後,輕輕品了一口,目微微掠向窗外,靜靜地看了許久,方纔淡淡地輕笑:“若此生已老時,許方能將一切盡忘做杯中酒,祭在墓前,了卻前事罷。”
胡嬤嬤一愣,看著百里赫雲在天下略顯的蒼白的容,心中大痛,眼眶微紅,抖的手握了手裡的暖壺,卻也笑道:“陛下就是說笑,您還年輕著,終歸是有大把的時來看這天下太平。”
百里赫雲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垂下眸子來,目落在窗邊的一隻緻的琉璃瓶上,裡面著一隻梅——細細的烏桿上斜斜開著幾朵小小的花,上好的輕羅做的花瓣薄如蟬翼,彷彿還有珠的痕跡,邊上兩隻的花骨朵,彷彿在海風中輕輕晃了下,便有淡淡幽幽的香氣會隨風飄來,浸人心脾。
他出指尖,輕地過那花瓣,眸子裡多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深沉之:“若是,上蒼真還能允我有時漫長,也許,說不得這天下就真的未必太平了。”
紅一笑,堪傾國。
胡嬤嬤看著那梅,一僵,神間似悲似喜,也不知在想什麼,遲疑著道:“陛下,若是您真的想要,咱們何不設下陷阱,來此,反正……。”
“嬤嬤,我覺著腹中有些了,且去給我端點吃食來罷了。”百里赫雲忽然聲打斷了胡嬤嬤的話,吩咐道。
看著自家主子面上那種淡然神,胡嬤嬤心中嘆了一口氣,隨後便也不再提起那話題,只點頭笑道:“難得陛下今日胃口好,老奴這就去端點好粥來,今早才得了最新鮮的大瑤柱,熬下了好粥。”
等著胡嬤嬤離開去端粥,一道沉默的影不知何時卻出現在了百里赫雲後,看著百里赫雲道:“陛下,胡嬤嬤說的沒有錯,您是西狄的帝王,想要一個子,有什麼問題,而那人現在在咱們手上,您如果願意,完全可以做到讓爲您的人,甚至……。”
“甚至生下我的繼承人,是麼?”百里赫雲漫不經心地將那些放在窗臺邊晾曬的碎貝殼鐲子慢慢地撿盒子裡:“然後再讓那個孩子爲下一個不得母親寵的孩子?讓他在宮中朝裡掙扎,手中染過無數的腥,卻發現原來得到的,也許從來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長日看著他的背影散發出見的冰冷莫測氣息,便不敢再言,沉默下去。
所有人都說陛下是穩重而溫和的人,但是卻覺得陛下比誰都冷酷,尤其是在對待他自己上,剋制、容忍、理智到冷酷。
百里赫雲卻沒有再多說,只是轉了個話題道:“是了,海冥王明日就要回航,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長日遲疑了一會,輕聲道:“回陛下,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只是……珍珠郡主,領著人去了輕車巷。”
“輕車巷?是海冥王船要停靠的碼頭,要去接皇叔?”百里赫雲一頓,挑眉問。
“是,郡主說要去接海冥王,而且還要直接出海去接,順便在雲岸登陸,去雲岸海神廟爲西狄祈福。”長日微微顰眉,頓了頓又道:“老王爺攔不住。”
百里赫雲聞言,眸中閃過幽幽銳,隨後卻輕笑了起來,懶洋洋地靠在後的墊上:“那丫頭,素來是個任的,與素兒不相上下,只聽我那皇叔和母后的話,老王爺雖然是父親,卻一貫寵著的,珍珠會怕他纔是怪事兒,既然想去接王叔就接罷了。”
“這……。”長日遲疑道:“但是太后娘娘和十二皇子那裡,怕是不好代。”
畢竟誰都知道,太后娘娘有意將珍珠郡主嫁給十二皇子,如今,珍珠郡主分明卻是對海冥王用上心了。
“就這麼著罷,母后的事兒多一點……。”百里赫雲微微闔上眸子,勾了勾脣角:“便也沒那麼多力手不該手的事兒了。”
“是。”長日點頭。
他是知道陛下打算把珍珠嫁給海冥王的,以鞏固海冥王的忠心,但是太后娘娘一向在涉及到素兒皇子的事兒時,就有些不太講道理。
何況,太后娘娘是絕對要扶持素兒皇子的,自然不允許珍珠郡主嫁給海冥王這麼一個……來歷不明,不得控制的王爺。
“是了,北國那邊,有些日子沒有消息了。”百里赫雲看著自己手中緻的梅花,忽然道。
長日想了想,才道:“那是因爲那邊傳來消息,千歲王妃最近上秋山祈福去了,寧王暫領全部政務,沒有太多”寧王暫領政務,秋山祈福?“百里赫雲忽然停住把玩梅花的作,迅速地抓住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是。“長日恭敬地道。
百里赫雲瞇起眸子轉向遼闊的海面,看著遠波粼粼,沉思了起來。
一刻鐘之後,他忽然道:”去,加強所有與天朝關口的戒嚴監視,但是一切都要暗中進行,留意一切異常人士,並且派人跟蹤監視,若是有子……不……看著似陌生的年輕並且略扎眼的男子,都要仔細篩查。“
長日一愣:”您這是……。“
百里赫雲拿起手中的梅花,輕嗅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也許,我很快就能再見到那朵北國的梅了。“
終於等不下去了麼?
長日忽然若有所悟,不由一驚:”您是說千歲王妃會潛伏進西狄,但是咱們正在準備海冥王的婚事……。“
百里赫雲垂下眸子,微微彎起脣角:”誰知道呢,那朵梅,說不得就是了兒的,若不然,怎麼總在這節骨眼上要來。“
海面的波瀾重疊,細碎的從層層疊疊的雲霧中落下來,在海面上落下無數的碎金,讓海面上籠了一層淺淺的金霧氣。
也讓百里赫雲的心,莫名地鍍上一層愉悅的金。
他的手輕輕地擱在左。
多久都沒有這種愉悅與期待的心了。
從那日,梅林別過之後,擡手掠過的鬢邊,留下暗香一抹。
這顆心便一直都沉寂著,直到今日。
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太妙的事,尤其是對他而言。
百里赫雲自嘲地彎起弧度優的脣角。
因爲,那朵梅。
雖然散發著迷人心的芬芳,卻……並不是爲他。
風中花落瓣二”父皇,那是誰?“
他茫然的看著那一幅巨大的等人高的畫卷懸掛在那無人能進的閣樓間,畫上的子,已不能用言語形容,得如天地間最燦爛鮮的朝,又或者海市蜃樓間的那一抹燦爛雲霞或者飄渺霧氣。
高大的男子背對著他,手,靜靜地過畫卷,畫卷的角落翻卷起來,顯示出他時常這幅畫卷,許久才淡淡地道:”是劫數,一生不能度的劫,若有一日,你遇到這樣的子,便會明白,若有可能,或者殺了,你會爲一個最好的帝王。“他有些懵懂地看著那幅畫卷,看著父皇的背影,在那一瞬間,彷彿瞬間就蒼老了,一的滄桑。
多年之後,他才知道那畫裡的絕世人竟是父皇的小姑姑。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無法言述的與無可奈何的苦,即使那個人是帝王。
只是當年的自己彼時尚且不明白,直到多年後,在北國的漫天大雪中,他靜靜地坐在小爐的前,看著對面的,面容被爐裡的火印照出淡淡的飛霞,一雙明靈的眸子在火中閃耀著嫵卻又不可捉的芒,一黃衫,宛如搖曳風雪中的枝頭梅。
那是和南國明豔下的大麗花全然不同的,只在雪中才能詮釋的。
他忽覺在大雪紛飛的冰涼之中,想起當年父皇的那句話。
他微微瞇起眸子,忍不住脣角微微翹起,陡然明白,原來,如此。
離開炎熱的南國,來到寒涼的北國。
不是解開年時候對先祖們對北國執念的疑,也遇到了他原本以爲在自己短暫而蒼茫的生命中的劫。
是劫,也是此生的圓滿。
這樣,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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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赫雲垂下眸子,微微地揚起脣角。
只是,不知離別時候,送他梅花的那如今會變什麼模樣,在他將那個男人從邊強行剝離之後。
雖然,費了不功夫,設下的這個陷阱將那個世間最危險的男人困住,也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但是除了能完自己的計劃之外,他也很期待能看見的樣子。
可會因此難過,痛苦,可會恨他?
不是沒有想過,若是不能得到那朵梅的,便讓恨自己,也不錯。
世間不過兩種最讓人銘記。
一個是,一個是恨。
……
進來的時候,依舊數年的前的模樣,容雋,只是眉目之間那種輕的靈,卻已化作當一種長年居於上位的從容與不可測的優雅與沉靜。
那種優雅與沉靜,他在母后眉間見過,在父皇的上見過。
這一刻,在上出現。
不可否認,讓越發的顯出一種沉靜幽廣的來,越發的不可琢磨,彷彿海中名貴的金珠,在貝殼中經歷了無數的風浪與磨礪,華四,芳華耀目。
只是這一刻,不知,爲何,他會覺得有些心疼。
就像知道,爲那個男人生孩子時候在生死關上的掙扎。
那是他帶給的荊棘和劫難。
正如沙礫給的貝帶來的切之痛。
所以,即使送去無數的藥,也無法全然緩解自己心中的那些的歉意和痛。
如今看安好,他卻心中滋味雜陳。
擡眼,微微一笑:”陛下,許久不見,時日可好?“
他看,輕笑:”還好。“
譏誚地輕哂了一聲:”呵,蒼天無眼……。“
他如何不明白,是譏諷蒼天無眼,尚未收了他罷了。
依舊是牙尖利的神,有一種悉的天真直白。
雖然,從不是天真子,但是那種神,讓他忍不住脣角上揚,像是多年前,看見坐在紅泥小爐前,眸流的靈模樣。
所以,後來,看著殿爲珍珠和那個男人準備下的大紅嫁與緻華的首飾時,他忽然心中有莫名的念頭,不知一紅嫁,是何等模樣?
這念頭,如怪異的瘋狂的草,一點點在心底慢慢地瘋長。
執念如火,燒不盡蔓延心底無邊的慾。
風中花落瓣三
誰記年縱馬踏山河
畫不盡狼煙夢一場
轉頭,是非敗年華盡
……
黑的煙霧與火舌慢慢地吞沒那一座華的宮宇時,他正站在白塔上,看著那些煙霧吞噬了曾經給予他骨與生命的人。
面前一隻緻卻已級發舊了的木盒子,裡面是一隻同樣緻的破碎的舊手環。”陛下……。“長日看著那些大火紛飛,輕聲在他後喚了一聲。”嗯。“他閉上眼,淡淡地道:”太后大行,下葬之日,便將這隻盒子放進太后娘娘的棺木之中罷。“
長日看著他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再說話,只是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
他靜靜地立在窗前,看著那火焰照亮了半邊天空,緩緩地疲倦地閉上泛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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