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征作為一個局外人聽了季星遙這番話都難過的心裡牽扯著疼, 就不要說老闆本人了，肯定是筋剝骨生不如死。

也許，老闆的心已經死了。

季星遙就是季星遙, 不是別的人，沒用眼淚去賺取同，依舊是那個第一次見麵時, 高冷驕傲的那個季星遙。

但的心，應該也冷了。

他不知道老闆會作何反應, 如果換他他肯定就心了, 可他不是老闆，他沒有老闆那樣悲痛的經歷。

慕靳裴在長久的沉默後, 隻說了三個字，“去墓園。”

汽車消失在大雨裡，季星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小腹傳來陣痛，季星遙纔回神，把頭發整理好去找張伯。還沒到停車場，接到唐加萊的電話, 約見麵。

自上次一別，們已經半年沒見。

季氏集團破產, 唐伯伯肯定跟父親一樣, 也是傾家產, 以為唐伯伯也突然不見了。

見麵的地方就是上次吃踐行飯的餐廳。

唐加萊見到的第一句話, “對不起，星遙，我爸就是個罪人。”

季星遙反過來安, “別這麼說，誰都不想公司破產, 投資那個專案也不是唐伯伯一個人的決定，我爸肯定是想投的。”

唐加萊搖搖頭，等季星遙過來的這段時間一直想著要怎麼開口，可到現在了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得出口。

自知道真相，寢食難安。

“加萊姐，是不是有什麼話？”季星遙握著手，“沒事，還有我，欠錢也不怕，我能還得上，連你們家的一起還。”

唐加萊不爭氣的眼淚瞬間落，一直搖頭，“星遙，慕靳裴他，他”瞇了瞇眼，心一橫，“慕靳裴他不是裴鈺跟慕溫懷的孩子，他母親姓顧，他來北京也不是投資，是來找你爸報仇。”

然後，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季星遙。

“星遙，星遙，你堅持住啊。”用力握著季星遙不斷抖的手，“星遙，你難過就哭出來，還有我。”

季星遙一下失聲了，想說什麼卻沒聲音。

唐加萊滿臉是淚，哽咽著，“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不告訴你你就徹底被毀了，慕靳裴心太狠，他媽媽是自殺的，他怎麼會放過你？當初季叔叔怎麼對他媽媽的，他現在也是怎麼對你，不對，比起季叔叔，他更心狠手辣，季叔叔可沒跟他媽媽求婚領證，可他”

“星遙，你趕走，不然他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讓你痛苦的事。”

“星遙，你說句話好不好？啊？”

季星遙定定看著唐加萊，終於掙紮著發出了聲音，“張伯也是慕靳裴的人？”

唐加萊點頭，“季叔叔說的，他跟我爸質問時，我聽到的，慕靳裴年前，所有的局都是張伯布控。”

季星遙的手還在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沒有用，“那個專案是三方投資，為什麼瑞琛集團能全而退？許睿也是慕靳裴的人？”

唐加萊呼口氣，事到如今也沒有瞞的必要了，“許睿知道慕靳裴要做的一切，但沒參與，他們瑞琛也沒參與並不知，之所以能全而退是慕靳裴在後麵運作，全力保了他們。”

季星遙“為什麼要保他們？”

唐加萊心裡也跟著疼，“因為許睿對慕靳裴來說不一樣。”

季星遙點了點頭，什麼都沒再說。

唐加萊看到璀璨如星的眼裡，所有芒都熄滅，眼神空，裡麵很深，什麼都不再有。

季星遙不了小腹的刺疼，趕喝了口水，“駱鬆和周羽西呢？也是慕靳裴心積慮安排的？”

唐加萊搖頭，“他們不是，就是跟慕靳裴認識。”

季星遙扶著桌沿站起來，“今天謝謝你。”

“星遙，這個你拿著，足夠你下半輩子的生活，這不是我爸給我的錢，是我工作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都是我辛苦賺的。”唐加萊把一張卡塞到手裡。

季星遙沒要，又擱在了桌上，“謝謝。”看著唐加萊，“不管唐宏康做了什麼，我不恨你，但今天開始，我對你也不起來了，加萊，我很抱歉，以後就不要再來打擾我。”

扶著墻，季星遙終於走出餐廳。

外麵的雨還在下，天黑了。

倚在柱子上，拿出手機撥了慕靳裴的電話。

慕靳裴正在墓園，他蹲在母親墓前，這也是二十八年來他第一次來看母親，以前不是不想來，是不敢，怕被季常盛發現異常。

“媽，您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季常盛對您和顧家做的一切，我都加倍還給他了。”

他著母親的照片，“星遙跟您一樣，是個特別溫暖特別善良的孩，對我也好，媽，我不想傷害，我什麼都不想告訴了，以前的恩怨就到此。我想跟結婚，給一個最的婚禮，想跟好好的。”

“媽，您原諒我吧。”

“如果您生我的氣，以後見到您，我再向您賠罪。”

儲征站在不遠，靜靜聽著。

墓園很靜，靜到他彷彿能聽到老闆心底的聲音。

也許，老闆選擇不告知季星遙真相，這是最好的結局，隻是對季常盛的打擊遠遠比預計的小了很多，但一切都值得。

至老闆願意放下仇恨了。

突然這靜謐被手機振打破，慕靳裴看到是季星遙的電話，沒立刻接，他示意儲征，“回去吧。”

等回到車裡，慕靳裴拿出手機，思忖著要怎麼跟季星遙解釋下午他不見，還把丟在雨中。手機再次震，他暗暗籲口氣，接聽。

“慕靳裴，報了仇你心裡是不是舒坦了？如果舒坦了，我們明天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慕靳裴沒拿住手機，手機掉到地上，通話也斷了。

季星遙肚子疼到直不起腰，輕輕著，實在走不了，給張伯打電話讓張伯把車開過來。

很快，汽車停在前麵。

季星遙沒上車，走到駕駛座門邊，一瞬不瞬盯著車。

張伯降下車窗，“遙遙趕上車，你這樣會著涼。”雨不小，也沒打傘。

季星遙眼角下一串淚，落在了邊，“你的任務都結束了，還不回到慕靳裴那邊？”

張伯臉‘唰’的蒼白，腦袋空了，“遙遙”

“下車！”

張伯已無力辯白，下來時他腳下沒站穩，一個踉蹌。

季星遙別開臉，沒看他。

“遙遙。”

回應他的是‘砰’一下關車門的聲音。

季星遙一腳油門踩下去，汽車轟一聲竄了出去。

眼前一片水霧，什麼都看不清。

在看到父親給的訊息，知道季氏破產，父親不知去向時，強忍著沒哭，給母親打電話時不敢哭，慕靳裴不願見把丟在雨裡時，覺得不值得哭，在餐廳，唐加萊告知了所有真相時，告訴自己，不能哭。

可看到張伯，沒忍住。

此時，淚流滿麵。

原來慕靳裴不是孤島，纔是。

眼淚流乾了，季星遙把車靠邊停，給駱鬆打去電話，“駱醫生，您現在在醫院嗎？我去找您，您幫幫我。”

第二天，依舊是雨天，雨勢比昨小了點，可整個城市還是籠罩在一片灰暗的霧濛濛中。

慕靳裴一夜沒睡，他沒敢回公寓，那裡全是季星遙的影子，昨晚在辦公室待了一夜，早上洗了澡換了服就過來等著。

他以為他能掌控全域，最後卻輸的一無所有。

快九點鐘時，季星遙來了，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名下所有的車和房子，包括畫室都被查封，昨晚在酒店住了一夜。

“師傅，麻煩等我一下。”季星遙多付了不錢，下雨難打車，也沒有力氣再等車。

戴著墨鏡，慕靳裴看不到眼中緒。

一個多月前他們才剛來過這裡，那天的景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當時像孩子一樣，有點調皮，填資料時會看他填什麼，也照著劃勾。

領了證，看了大半個小時，那一天都黏在他上。

季星遙目不斜視，徑自走進民政局，沒給慕靳裴半個多餘的眼神。

慕靳裴就這麼默默看著，所有的歉意和解釋都蒼白無力又於事無補，這最後一麵就在沉默中度過。

到他們辦理時，季星遙當著工作人員的麵把眼鏡往上推了推，讓工作人員方便看清就是證件上的本人。

跟慕靳裴的太過搶眼，兩人氣質又都斐然，工作人員在心裡唏噓不已。

在簽字那刻，慕靳裴的手沒控製好，還是抖了，等這個字簽下去，他跟就再無關聯。

過去那一幕幕，像高清電影在腦海回放。給他挖坑想畫他背影時狡黠的樣子，簽代理合同咄咄人時的樣子，在他懷裡溫時的樣子，給他讀故事時認真溫暖的樣子，暢想他們以後好生活時快樂滿足的樣子，全都刻在了他心上。

他心臟被劇烈撕扯，錐心的疼痛在五臟六腑蔓延。

遲遲不願落下的筆，最終還是到了紙上。

等他再去看季星遙，早就簽好了。

從民政局出來，慕靳裴跟在季星遙後，想靠再近一點，想多陪再走幾步，甚至想聽再喊一次慕靳裴。

計程車司機看到季星遙後慢慢開了過來，季星遙也加快步子朝那邊走去。

慕靳裴站在原地，目送雨中那個單薄消瘦的背影，這一別大概就是一輩子了。

他的在這座城市開始，也在這裡被他親手埋葬。

這一刻，他一無所有。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時的場景，他從樓梯安全門走出來，站在視窗，突然間回眸，那一瞬驚艷了時，也驚艷了他。

風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