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晁蓋那坦然的樣子,孫途都到有些傻眼了,怎麼真相與自己的判斷出現了這麼大的偏差?那劫取生辰綱的居然不是晁蓋等人嗎?
隨後,他纔想起之前的一些與自己知的水滸故事不同的地方來,比如時間上的偏差,再比如這裡居然沒有劉唐吳用等人。如此一想,明顯是自己錯判了形勢,冤枉晁蓋了。
但隨後,又一個疑問又冒上了心頭,孫途當即就看向晁蓋正問道:「既然如此,保正你為何會在案發前後出現在縣境西邊,案發附近呢?」更關鍵的是,既然此事非他所為,為何那劉淵的押司卻也一口咬定這是他所為呢?
「那是因為有人請過那裡飲宴,畢竟是多年老友,跑一趟也是應該的。」
「卻是何人?」孫途察覺到了什麼,急忙又問了一句。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天下間還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時間地點都如此合拍,而且事後晁蓋居然還被人當了重點嫌犯。
「這個……」晁蓋卻是麵難,有些不知該不該作答了。
宋江久在府自然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神也變得鄭重起來,見此忙道:「晁兄,事關重大,你可不要再有所顧慮了。這裡也就咱們三人,有什麼不能說的?」一句話間,就拉近了自家與孫途間的距離。
晁蓋又略作猶豫,這才苦笑道:「實不相瞞,我當日去見的,乃是西山崗上的杜虎。」
「林中虎老杜?」宋江稍微變了下臉,輕聲說道。
孫途聽了這話後,也吃了一驚。在這鄆城縣裡住了這些天,他也是聽過此人名號的。這是城外西山崗上的一夥強人的頭領,聽聞此人本事不小,立下的山寨極其堅固,縣衙曾幾次派兵都沒能將他打下來。而且因為他一向秉持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並沒有劫掠本縣百姓,所以這兩年府對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但盜匪終究是盜匪,現在晁蓋一個本地保正突然與其有了集,而且聲稱雙方是朋友,還是讓他到有些吃驚。倒是宋江,對此卻是沒有太大的驚訝,隻是皺著眉道:「要說起來,那林中虎倒確實有膽子和手段去搶下生辰綱。」
「可那幾日他一直都與我在一塊兒喝酒,本不可能前去搶奪生辰綱!就是他寨子裡的人,那幾日離開的也隻幾人而已。」晁蓋搖頭道。
孫途這時已重新鎮定下來,當下分析道:「晁保正,宋押司,在下總覺著這其中必然有些問題。這兩者間在時間和地點上都太過巧合了,就像是有人為了陷害保正而刻意佈下的這一局似的。」
宋江略作思忖後也深以為然地點頭道:「我也覺著此事有些古怪。」
反倒是作為當事人的晁蓋有些不以為然地一笑:「既然此事與我無關,我行得端坐得正又怕什麼?哪怕之後府真來了人,我也足以應付。畢竟東西不是我所搶,就算他們要把我當賊看,也得拿出贓來吧?」
「保正,事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簡單哪。」孫途卻依然神肅然地道:「要是一般案子,以保正在本縣的聲自然能辯解清楚,可此案卻是非同小可,往大了說甚至是通了天的。如今州衙已經派人前來,說不定明日會有更大的員來此督辦,到時候劉縣尹上的力隻會更重。在此況下,但凡隻要有一點可疑,他們都會抓住不放。哪怕你不是犯人,為了差,府也照樣會把罪名強加到你的頭上。宋押司,你久在場,這等事應該沒聽說吧?」
宋江又有些驚訝地看了孫途一眼,這個年居然再次讓自己到吃驚了。他一個小小年紀的普通百姓怎麼就會懂得這等場手段?就是自己,剛才都沒有生出這方麵的擔憂和顧慮來呢。
很快地,宋江便點頭表示了認同:「保正,此事確實大有可能,你可得三思了。」
聽了這話,晁蓋的臉終於有些變了,變得擔憂起來:「竟有這等事?可我要是一走,豈不是更要被人當犯人了?」
這話說得其他兩人也是一陣沉默,竟不知該怎麼回應纔好了。片刻後,還是由孫途說道:「如今最要的還是確認一點,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隻要能讓劉縣尹相信此點,則還有逆轉的可能。」他是已經看出來了,晁蓋是絕不肯在被冤枉陷害的況下背負了罪名逃離此地的。
宋江卻是麵苦笑:「這卻談何容易。連府方麵幾天來多派人手查探都沒能找出什麼頭緒來,我們坐在這兒還能將此事真相給找出來麼?」
「事在人為嘛。」孫途卻不氣餒,隻是道:「畢竟那林中虎突然邀請保正在那時赴約本就大有問題,我敢確信他與此劫案一定不了乾係。」
「可是證據呢?空口無憑哪。而且那幾日我在他寨子裡確實未曾發現有人離開太久,這就更不可能是他的人劫下的生辰綱了。」晁蓋依然是滿臉遲疑,也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是啊,這事的問題到底在哪兒呢?當然,現在最要的還是確認此事是由杜虎山寨裡的人所為,隻是證據呢?思忖了一陣後,他突然抬頭看向晁蓋:「保正,在此期間,那杜虎可有送你什麼東西麼?」
晁蓋稍微愣了一下,這才點頭道:「離去時,他確實送了我一套玉壺玉杯,這有什麼問題麼?」
「還請拿來一看。」孫途也不客氣,當下要求道。
這時候也不是顧及禮節的時候,晁蓋當下吩咐一聲,讓守在外邊的一名心腹去自己的書房裡把個錦盒給取了過來。他在一邊開啟盒子的同時,一邊向兩人解釋道:「據那杜虎所說,這套酒乃是他從一名商人那裡奪來的,價值可是不菲。因知道我喜好飲酒,這才送給了我。」說著,還滿是珍惜地了那澤沁然的杯子。
孫途並不懂得這些古董寶貝的鑒賞,隻能把目落向了宋江,看他有何發現。而後者也果然沒有讓他失,在見到盒中的那把玉壺和幾隻玉杯後,神就為之一變,隨即還手取出那隻玉壺,開啟壺蓋湊到燭前仔細地檢視起來。
一看之下,他的眉頭是皺得越發的了:「這壺乃是用整塊玉石雕琢而,本價值已經極高。而且,這裡頭的落款曾先也是如今的製玉大家,是大名府裡為家製的供奉!就我所知,此番送去汴京,為蔡太師賀壽的生辰綱裡,就有這麼一套玉!」
「什麼?」晁蓋聽聞這一說法,臉頓時大變,差點就從座位上彈將起來。隨後又咬牙切齒道:「杜老虎,你竟敢如此害我!」
孫途則麵肅然,輕輕地嘆了一聲:「這還真是好算計哪,不但將保正誆去了案發地,還把這麼一件贓留在了保正手上。如此一來,隻要府派人前來一搜,到時保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晁蓋頓時氣得渾打,差點一揚手就把那幾隻玉杯連著錦盒一塊兒砸在地上。好在孫途手腳夠快,才及時製止了這一舉,而後道:「保正,現在咱們已經可以肯定這是杜虎他們設計坑害你的計了。」
「真是沒想到,我把杜虎當朋友,他卻如此算計於我!」晁蓋心思激,猛地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臉已變得極其難看。
孫途則神不變:「所以現在隻要解開為何他寨子裡的人馬不曾離開的謎題,便可確信生辰綱就是杜虎一夥所劫!」
「可這一點我還真百思不得其解了。你二人可有什麼看法麼?」晁蓋看了眼孫途和宋江,他二人卻也有些茫然地一搖頭,畢竟他們當時不在現場,隻聽其簡單的敘述本就不可能找出破綻來。
「主人……」這時,剛纔拿了錦盒來的心腹突然有些遲疑了開口了一聲。
「嗯?你有什麼話說?」孫途反應最快,趕問道。隨後,宋江二人也把目落到了他的臉上。這位明顯有些張,遲疑了一下才道:「主人可是提到了幾日前咱們去西山崗上的事?」
「正是,你有什麼發現麼?」晁蓋再度急聲問道。
「小的曾在那裡看到了兩個人,他們是紀家莊的莊客,當時小的還到有些奇怪呢,不知那兩人怎麼就突然落草了……」
聽他提到此事竟與紀家莊有關,孫途的心裡猛然便是一。但他麵上卻未有表,隻是一拍桌子道:「原來如此!這不過是梁換柱的把戲罷了,當日在西山崗寨子裡的人本就不是那杜虎手下的盜匪,而是那紀家莊的人。保正不可能記得這些嘍囉的長相,所以他們才能輕易就瞞過了你,畢竟當時杜虎在場,任誰都會認定那裡的人馬就是山寨中的盜匪。可事實上,隻怕真正的山寨盜匪已經在實施劫掠生辰綱了!」
這一番推斷合合理,讓晁蓋二人茅塞頓開,都大點其頭:「你說的不錯,一定就是這麼回事!他們真是心積慮哪,為了把搶奪生辰綱的罪名栽到我的頭上,居然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宋江隨後又補充道:「而且,那劉淵一向與紀家莊的莊主紀關係切,如此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孫途麵冷笑:「奪下生辰綱,嫁禍保正,又讓那劉押司在縣尹跟前立下揭發賊人的大功勞。如此一石三鳥的計策,還真是滴水不哪!」
此時的晁蓋已氣得麵鐵青,咬了牙道:「好好好,那紀與我雖有些過節,卻沒想到他竟如此狠毒,此仇不報,我晁蓋誓不為人!」說完,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似乎是想要人了。
孫途趕起攔住:「保正且先息怒,要是這麼帶人殺去紀家莊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正中其下懷。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先把眼下的這一難關過了纔是。」
「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麼法子?」晁蓋恨恨地道。
「要是再遲一些,事自然無可挽救,但現在卻另當別論了。」孫途雙眼裡閃爍著芒,最終目落到了那隻裝了玉酒的錦盒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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