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鍋燉不下

兩匹追風馬，在郊野間疾馳。

許不令帶著陳思凝，在平原上往南奔行八十餘裡，逐漸抵達烏魚嶺一帶，崎嶇山嶺在眼前浮現，天也暗了下來。

烏魚嶺毗鄰橫山，地勢極差很有百姓在裡麵落戶，山嶺間連供車馬同行的道路都沒有，隻有一條上山采樵的小道。

鬼娘娘坐在陳思凝的後，抬手指向烏魚嶺的深：

“從這裡進去，還要走將近十裡，才能到南玉藏之地。”

許不令掃視一眼，見道路難行，騎馬靜太大也容易走訊息，便翻下馬，從馬側取下了隨品和鐵鐧：

“徒步進去，以免打草驚蛇。”

陳思凝下馬跟在後，低頭看了眼，上的鎧甲靜太大，想了想直接把鎧甲了下來，僅僅穿著打底的黑勁裝，將彎刀的鞭子放在腰後，轉道：

“走吧……誒？”

陳思凝剛剛轉，卻見方纔還在旁邊站著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抬眼看去，才發現許不令和那個中年婦人，如同鬼魅般的跑出了十餘丈，幾乎腳不點地，連破風聲都沒帶起。

陳思凝瞪著眸子，忽然覺自己好弱。原本在南越，好歹也是一流高手，怎麼跟著許不令後，宗師都和不要錢的往出冒，這也太打擊人了些！

陳思凝抿了抿，也不好說什麼，拚盡全力跟到了兩人後，朝著山嶺間疾馳。

鬼娘娘正麵戰力比不高，嚴格來說還算不上宗師，所有修為全在敏捷上，和老蕭差不多，輕功獨步天下。

山嶺間崎嶇無路，鬼娘娘單人在前，踩著樹木頑石如履平地，時而蜻蜓點水般一躍兩丈有餘，看起來猶如在林間飄的鬼。

許不令輕功同樣不錯，但並不以輕靈見長，這樣長距離的奔行，速度不慢，看起來就沒鬼娘娘那麼飄逸了。

陳思凝則不用說了，咬著牙跟隨，不掉隊出醜即可。

十裡山路，普通人可能要走很久，但宗師級的高手全力奔行，隻用了不到兩刻鐘。

許不令在一座山嶺上停住腳步，低頭看去，可見山嶺底部有一個小湖，周邊都是深山老林，約約能在林深，看到一點微弱的火。

鬼娘娘矮下了形，抬手指向火：

“就在那裡，白天看來，那裡有一個山，你要找的人就在裡麵，南玉邊還有一個年輕人，看起來武藝不高，但那條大蛇神出鬼沒，我除開在大橋鎮倉促瞧過一眼，其他時候從未見過，也不知藏在哪裡。”

陳思凝呼吸稍顯急促，在許不令邊站著，從袖子裡出阿青和阿白，放在了地麵上，輕聲吩咐了幾句，指向遠的火，讓它們去探探路。

隻是兩條小蛇顯然覺到了什麼，小青蛇吐著紅的蛇信，在地上聞了聞，便驚慌失措的鉆進了陳思凝的管，怎麼都不出來了。小白蛇膽子要大些，但也僅此而已，在陳思凝的跟前搖搖晃晃，不肯往前走。

小白龍已經是蛇王級別的了，毒極為剛猛，世上基本沒有毒不死的東西，連它都不敢過去，隻能說對麵那條比阿白還危險。

陳思凝見此，隻能把阿白收了起來，輕聲道：

“南玉那條‘通天蛟’，在南玉年輕名時便存在，這麼大歲數，是型都不能以常理推算了，即便沒毒，翻個都能把阿白阿青死，這可怎麼辦？”

許不令也稍稍有點頭痛，玖玖們在樓船上，時間倉促沒法把依依帶著，這沒偵察兵，就隻能用腳去探虛實了。

“走吧。我走前麵，你們分開些，不要離太遠，隨時注意周邊靜。”

許不令說完後，把黑手套帶上，提著鐵鐧，開始沿著周邊山嶺，朝湖對麵的山腳去。走出幾步後，他看向附近的鬼娘娘：

“仇隨時可以報，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以自保為主，切勿冒進。”

說這話，顯然是擔心鬼娘娘被殺夫之仇沖昏頭腦，遇見仇人後歇斯底裡。

不過鬼娘娘眼中隻有殺意，丈夫橫死的傷很弱，隻是輕輕點頭。

許不令想了想，記起鬼娘娘男人是個眼高手低的窩囊廢，見此也不多說了，隻是無聲無息的潛行。

呼——呼——

深山老林之間，夜風吹茂樹葉，發出沙沙輕響。

山林之間必然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方圓兩裡之沒有任何鳥的聲，安靜的好似一塊死地，距離約火尚有百步，就能聽見前方若有若無的談聲：

“……上老弟，你也別一蹶不振，人都有大起大落，堂堂七尺男兒，隻要手腳健全，遲早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哥哥我是過來人，當年在長安城，那是頂流的公子哥，自從許不令那混蛋來了長安後，天都塌了，欺男霸、無惡不作，當著滿書院王公貴子的麵打我，還霸占我姑姑……”

陳思凝聽見這話，眼神稍顯古怪，有點害怕許不令虎軀一震，扭頭就走不救人了。

不過，許不令肯定沒這麼小氣，他知道蕭庭這是在求自保，和他撇清關係，免得對方事後撕票，心裡自然不會介意。

三個人在樹林間慢慢往前挲，周邊風平浪靜，好像本沒驚對方。

隻是許不令走著走著，忽然抬起手來，製止了陳思凝的腳步。

鬼娘娘沒發覺什麼不對，偏頭小聲詢問：

“怎麼了？”

陳思凝同樣疑。

許不令側耳傾聽稍許，沉聲道：

“蕭庭一直在和那年輕人說話，邊如果有其他人，以蕭庭的子，不可能不搭腔，南玉不在兩人跟前。”

此言一出，樹林裡寂靜下來，雀無聲。

鬼娘娘形無聲無息飄到了一顆大樹後麵，袖子裡出細和匕首，謹慎掃視著周圍。

陳思凝則靠在了許不令的背後，觀察著集樹林的一草一木。

許不令眉頭蹙，側耳聆聽周邊靜，搜尋著可能存在於暗中的對手。

沙沙——

風聲徐徐，周邊樹林極為安靜，好似沒有任何活。

就在三人覺得是誤判，準備繼續抬步的時候，陳思凝袍裡的兩條小蛇，好似知到了什麼氣味，略顯焦急的躁的起來。

許不令心中一沉，毫不猶豫拉著陳思凝往後飛退。

而幾乎同一時刻，一條龐然大，從前方兩丈外的草地下破土而出。

轟——

首先出現的是磨盤大小的三角蛇頭，猩紅蛇瞳猶如煉獄深淵，頭上黑鱗片棱角分明，烏黑在月下閃著幽，猙獰而可怖。

巨大蛇頭的下方，連線這水缸般細的蛇，連最薄弱的腹甲都漆黑如墨，看起來猶如一尊忽然暴起的鋼鐵巨。

大蛇有多長，許不令本沒看清，因為距離隻有兩丈，大蛇的卻遠超兩丈，剛剛頭，便撞向許不令，盆大口出勾牙與蛇信，腥煞氣撲麵而來，後方的蛇還未全部沖出泥土。

如此驚世駭俗的場麵，把自認見多識廣的許不令都嚇了一跳，畢竟他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蛇，恐怕歷史上的上古巨蚺都沒這麼誇張的積。

雖然麵前的巨蛇型龐大，但速度並不慢，如同尋常蛇類捕鼠一般，閃電般彈了過來，幾乎眨眼就到了麵前。

陳思凝麵容錯愕，隻來得及抬刀格擋。許不令反應要快許多，直接抬起提鐧，對著蛇口便是一擊直刺，試圖直接從蛇口捅穿大蛇的上顎。

隻是大蛇和南玉相伴數十年，和高手搏殺的經驗比九武人都多，瞧見許不令反應速度如此之快，瞬間便閉上了蛇口，以最堅固的頭甲撞向許不令，還知道稍微低頭錯開了鐵鐧直刺的角度。

——

無堅不摧的鐵鐧，捅在巨蛇頭顱上，兩塊鱗片碎，但鐵鐧也被的鱗片開，從蛇頭上方過。

許不令抬起左臂，準確無誤格擋住了蛇頭，但力量再恐怖，也要看彼此噸位。

近五丈長的大蛇全力猛撞，許不令兩隻腳不可能站住，瞬間就被撞的急速後退，在地麵出兩道凹槽。

陳思凝站在許不令的背後，都來不及避讓，被許不令撞得同時後退，兩人還沒穩住形，右側便傳來飛沙走石般的巨響。

唰——

罡風獵獵帶著沙土碎枝，一條翻著幽的壯蛇尾，橫著掃向了兩人腰間。

許不令單手著蛇頭，這一下避無可避，被鋼鞭般的蛇尾在腰間，兩個人瞬間變了弓腰的蝦米，如同弦的利箭般，往左側激而去。

陳思凝穿著甲，但甲不防鈍，堪比圓木的蛇尾掄在腰間，巨大的力量讓當即悶哼出聲，臉一瞬間漲紅。

許不令則要皮糙厚的多，雖然噸位製被擊飛，卻難以對他造實際的傷害，全憑腹抗，淩空還把陳思凝拉到了懷裡，以後背撞斷兩顆小樹後，才用鐵鐧地麵，強行在數丈外穩住腳跟。

大蛇的近攻發生在一瞬之間，頭尾幾乎同時抵達許不令的跟前，在鬼娘娘看去，不過是一眨眼，許不令兩人就被飛了出去，掃倒了大片林木。

鬼娘娘眼中出驚愕，不過瞧見許不令穩穩落地，又鬆了口氣：

“當心這畜生！”

大蛇似乎能聽懂人言，可能是被‘畜生’兩字激怒，轉就沖向鬼娘娘。

而樹林遠，一灌木叢間，傳來了冷漠聲音：

“殺男的！”

大蛇形頓住，顯然還在未上次掉兩塊蛇鱗的事兒含恨在心，猩紅蛇瞳了鬼娘娘一眼後，才掉頭不不慢的向許不令。

許不令知道南玉就在灌木叢裡，但大蛇在前，肯定沖不過去，他隻能道：

“去救人，我對付這畜生！”

鬼娘娘聞聲沒有遲疑，朝著山跑去。

南玉見此，從樹叢裡出形，形如同離弦之箭，殺向鬼娘娘。

陳思凝遭重擊，雖然腹翻江倒海，但戰力並未到太大影響，手裡提著鞭尾刀，看向過來的大蛇，眼中難免有幾分忌憚：

“這蛇太大了，怎麼打？”

許不令麵凝重，但也沒有驚慌失措。經過方纔一次手，他也看出來麵前這玩意，就是一條型誇張的蛇而已，最多和鎖龍蠱差不多皮實，並不是什麼妖怪蛟龍。

堂堂天下第一，若是連條畜生都打不死，那以後也不用混江湖了。

許不令微微抬手讓陳思凝後退，提著鐵鐧緩步上前，和那雙拳頭大的猩紅蛇瞳對視。

大蛇龐大的軀碾過茂樹齡，發出‘哢哢哢——’的聲響，碗口的樹木輕而易舉被倒，靜看的陳思凝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大蛇名字就通天蛟，和南玉不是主仆的關係，而是互相依存，南玉尋覓各種法喂養它，並給予其生息的安穩場所，而它則幫南玉當打手，論實際戰力，比南玉強得多。

和人共數十年，再蠢的也該通了人，大蛇明顯很聰明，甚至學會了蔑視和挑釁，龐大軀圍著小不點似得許不令轉圈，蛇頭抬起吐著蛇信，並不急於進攻，似乎是在等著許不令出手。

許不令待陳思凝退到稍晚安全的距離後，也懶得和一條畜生廢話，雙腳猛踏地麵，在地麵踩出兩個凹坑，整個人如同炮彈般撞向了大蛇的頭顱，手中鐵鐧對著大蛇頭顱便是悍然砸下。

大蛇幾乎同時就有了反應，但論起巔峰速度，相較於全力發的許不令，大蛇還是慢了些許，往後回頭顱，卻沒躲開鐵鐧。

啪——

鐵鐧及的黑鱗片，當即崩裂，飛濺出幾滴水。

大蛇明顯吃疼，卻沒被這一下打暈過去，頭顱回去後，晃了晃巨大頭顱，張開盆大口，蛇瞳滿是猙獰，顯然被激起了兇，又撲向許不令。

許不令不躲不避，落地之後再次彈起，手中鐵鐧又是勢大力沉的一下。

啪——

大蛇頭上鱗片再厚，也是長在上的，連遭兩下重擊，卻沒到許不令，顯然察覺到了對手的厲害，迅速往後躲閃，依仗超長的軀，用尾掃向了許不令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