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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為歌》 第399章 夢魘·故人再見

“那位公子還說,其實他的邊,也有一個人,離開了好久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些恍惚,呆呆的坐在那兒,看著眼前搖搖晃晃的簾子,目卻好像已經看穿了眼前的一切,看到了不知多久之前,那些模糊的景象去了。

馬車還在顛簸著前進著,我隨著車廂搖搖晃晃的,卻也有些疲憊,慢慢的將頭靠在了劉三兒的肩膀上,他低頭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他懷中安穩而睡的兒,出了一點淡淡的笑容,出手指,輕輕的一點的小鼻頭:“離兒……”

劉三兒微笑著看著我,我說道:“就用這個名字吧。我也希不要離開我們,隻有溫暖幸福的地方,人纔不會想離開。”

“嗯。”他點點頭,我也笑了笑,將臉頰在他的肩膀上挲了一下,輕輕的合上了眼。

四周都安靜極了,隻有車在地上發出的奪奪的聲音,還有殷皇後綿長的呼吸,卻讓這車廂裡顯得越發的安靜,隻是在這樣的安靜裡,我卻睡不著,心裡眼前,恍惚著閃過了許許多多的景象,都是我以為已經忘卻的,隻會在夢中出現的。

卻慢慢的,都靠近了。

這時,劉三兒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輕盈。”

“嗯?”

“你說,隻有溫暖幸福的地方,人纔不會想離開——那你,為什麼離開了你的家?”

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抬起頭來看著他。

車廂裡的線並不算好,可他的眼睛卻依舊亮得出奇,隻是那裡麵的目不再像過去那樣,可以一眼到底,而是一泓清澈的泉水,雖然是亮的,但已經變深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的一笑,依舊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覺得呢?”

他想了想,說道:“其實到了現在,我們繼續留在揚州,還是去蜀地,並冇有太大的關係,我並不在乎去哪裡,我隻是在乎——你願意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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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來都冇有提過你的家,好像已經忘記了一樣。我想,如果一個人忘記自己的過去,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的過去並不快樂,甚至讓他痛苦,所以他不願意再提。如果你的家真的是這樣,你就徹底的忘掉;但如果——你會想家,如果,那裡還是讓你覺得有一些可以留的,那麼我願意陪你去蜀地,不管什麼時候。”

“……”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那雙眼睛就這麼近在咫尺的看著我,那麼近,近得我幾乎能看到裡麵我的倒影,甚至能覺到我的眼睛裡也有流流過,微微發燙。

口跳的東西一樣。

過了很久,我輕輕的笑了一下,雙手環抱著微涼的蜷的膝蓋,整個人都偎依在他的上,兩個人就這麼在一起,呼吸糾纏著,吐息間儘是彼此的味道。

我輕輕道:“三兒,我並不想家。”

“啊……”他想要說什麼,但還冇來得及開口,我已經說道:“你剛剛說的那些,都對。”

他的臉微微一變,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我又接著道:“不過,有一個地方你冇有說全對。”

“……什麼?”

“如果一個人忘記自己的過去,其實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他的過去並不快樂,甚至很痛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看著他一笑:“得到了更好的。”

所以,我不再去想過去的事,也不再記恨過去傷害過我的人,一切,都可以放下,可以忘記。

至於那位“公子”——

我抬眼看了看笑得一臉幸福的劉三兒,他正低頭看著離兒,笑容和得好像忽如其來的春風一般,帶著說不出的暖意,我的心裡也暖了起來——

既然,上天已經讓他們見了麵,那就是上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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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們能堅持得下來,也能堅持得下去!

回到家裡,這裡早就被當初那些府的人弄得一片狼藉,劉三兒裡裡外外的收拾了許久,才又安頓了下來。

家裡遭了這樣的大劫,也真的元氣大傷,黃天霸雖然了幫手,但他和我相知,也不用說太多,隻是一部分而已,許多事還要靠自己。劉三兒便又天天的上山下河,時不時也會接一些木匠的活計來做,而我就是帶孩子,照顧殷皇後。

轉眼間,回家已經好幾天了,劉三兒遵守他和那位公子之前的約定,回來之後第二天便去報了平安讓對方不用掛心,接下來的時間,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這位公子也並冇有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

一家人在忙碌之中,著一種家常的寧靜和祥和。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隻是暫時的。

這樣的安靜,反倒讓我覺得像是一種僵持一般,誰,都不肯邁出第一步。

一直到了這個月的十五,劉三兒挑著兩捆柴和幾斤魚到鎮上去賣,回來便告訴我,那位公子在家中擺下宴席,請我們一家人明晚到他家中做客。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幫人做針線活,指尖一,針尖便紮進了手指。

十指連心,這一下痛得我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好像一下子要蹦出口一般。

劉三兒微笑著說道:“輕盈,明晚咱們帶著離兒一塊兒去吧。大姑的子還不好,就留在家裡。”

我不的把指尖上泌出的一點珠輕輕的在了白紗上,手起針落,紅豔豔的線不一會兒便在白紗上留下了一朵豔麗的紅梅。

然後,我抬起頭,微笑著道:“好啊。”

第二天下午,剛過了申時,劉三兒便從河灘上回來,換上了一套乾乾淨淨的青布裳,便帶著我,抱著離兒一塊去了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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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日頭降得早,當我們一家三口到鎮上的時候,西邊的山尖上隻著淡淡的天,卻並不妨礙鎮上的燈火漸起,我這也是第一次在傍晚到鎮上,街道上到都有小攤販,點著星星點點的燭火,還有大戶人家屋簷下的紅燈籠,發出暈暈的紅,將整個小鎮映襯得格外熱鬨。

而這裡,卻有一格外明亮的。

那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是遠近最大的宅院,之前是這裡一位鄉紳的住,劉三兒說也不知道這位公子出了多大的價錢買了下來,裡裡外外修葺了一番,中假山環抱,綠水長流,亭臺樓閣,景緻旖旎,如同天宮一般的所在。

我聽了,隻淡淡的笑了笑。

可心裡,卻已經沉了下來。

一抬頭,便看到了門口兩座威嚴的石獅子,在夜幕下著格外的肅穆,被紅紅燈籠一照,越發讓人覺得莫名的力。

雖然早已經有了準備,可真正到了這一刻,指尖還是有些不控製的抖,懷中的離兒似乎也覺到了什麼,輕輕的掙紮了起來,發出不安的嗚咽聲。

劉三兒一聽,急忙道:“怎麼了?孩子是不舒服嗎?”

我剛想要回答,大門裡麵已經走出了兩個年輕人,朝著我們俯一揖:“劉公子,夫人,主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請。”

劉三兒點點頭,又看向了離兒,我輕輕道:“孩子冇事,大概是困了。走吧。”

“哦。”他輕輕的拍了拍繈褓,便帶著我一同走進了大門。

劉三兒所說的,倒是一點也不假,裡麵的景緻的確,即使線晦暗,也能看到遠嶙峋的假山,園子裡也有一活泉流著,一路往裡走,都能聽到泉水潺潺流的聲音。

我人反倒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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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到劉三兒的家裡到嫁給他,這麼些日子,都是與柴門小院為伴,每日裡犬相聞,做的也是最平凡的,餬口的活計,我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的那些記憶,家裡的,宮裡的,那些亭臺樓閣,雕欄玉砌,有的時候無意中想起一幕來,都覺得是在夢裡。

而現在,就好像是在夢中一般。

我恍恍惚惚的走著,劉三兒似乎覺到了什麼,腳下緩了一步,往後著手。

我抬眼看著他,他對著我笑了一下。

深沉,隻有遠房簷下的燈籠著朦朧的,映照得他的笑容也帶著一層朦朧的意味,也好像在夢裡,我的心裡卻越發的不安——他是我唯一的真實,不能也為夢境。

一想到這裡,我急忙出手,一把抓住了他溫熱的大手。

他笑了笑,也冇說什麼,就這麼牽著我慢慢的往前走,不一會兒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迴廊,就看到前麵一個緻的庭院,也靜謐如夜,不聞一人聲。

劉三兒輕輕道:“到了。”

我的掌心,已經滿是冷汗,他似乎也覺到了,低頭看了我一眼。

還冇來得及說什麼,前麵領路的已經走上前去,在門外道:“主人,劉公子到了。”

屋子裡冇有一點聲音,領路的推開門,朝我們做了一個手勢:“兩位請。”

劉三兒點點頭,說了一聲有勞,便帶著我走了進去。

屋子裡,燈火通明,乍一進去,隻看到了滿眼的燭火,因為大門突然開闖的風而不停的撲騰著,發出滋滋的聲音,映照得這間屋子好像在搖晃一般。

燭火搖曳,也映照著坐在左邊的人,手裡著一隻酒杯,這個時候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我們。

那是一張悉,卻又陌生的英俊的臉,冇有一溫度,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寒潭,凝結著千年不化的寒冰,就這麼看著我。

這一刻,我的頭頂像是突然一個驚雷,頓時腦海裡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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