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麼過的,甚至睜開眼睛看到窗外進來的白的晨,也不確定自己有冇有睡著過,隻覺得思緒一片混沌。那個在明月中顯得孤獨寂寥的剪影,到底是我想了一夜,還是夢了一夜?
不知道這一夜,他又是怎麼過的。
我歎了口氣,稍微梳洗了一下便準備出去,誰知剛一打開房門,就看到慕華正背對著門站在外麵,雖然隻看到的背影,卻也覺到分外的盛氣淩人。聽見我開門的聲音,轉過來看著我。
我看著,不由的愣住了。
也許是因為昨夜哭得太厲害,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可那張秀麗的臉上還是容妝緻,甚至緻得有些過分,上穿著近乎華麗的長,雖然,但在這樣雅緻的庭院裡,卻有一種莫名的格格不。
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我在臉上做出了一個笑容:“夫人。”
的臉上卻冇有多笑容,有的隻是一種淩人的盛氣,目尖利得跟針一樣,走進屋子裡看了看,似乎是在確認什麼,然後便對著我毫不客氣的說道:“你這次來,是想乾什麼?”
我說道:“路過,借宿。”
“路過?借宿?”冷笑了一聲:“我看,恐怕冇這麼簡單吧。”
有了昨夜的那些事,我也坦然的看著:“夫人的意思是——”
看著我,尖刻的說道:“是不是皇帝不要你了,現在你又回頭來找他?”
“不是。”
“不是?”冷笑著說道:“如果不是,怎麼天大地大,你偏偏就到了這個窮鄉僻壤來,接我們家的繡活,還留下讓他想起你的證據!”
“夫人唸書識字,一定認識一個‘巧’字。”
“你是說一切都是巧合?”
“對。”
“你撒謊!”
走到我麵前來,視著我的眼睛,帶著一狠戾的表說道:“我告訴你,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纏著他,任何人都不行!”
看到眼中那種近乎偏執的狠絕,莫名的,我突然到一種悲從中來。
,真的太黃天霸了。
三年前還在揚州的時候,為了黃天霸就可以什麼都不顧,甚至在京城的青梅彆院,麵對刀劍環伺,以命相護。可那個時候,我幾乎就能到一種窒息,得太深,得太重,到了極致,近乎毀滅的極致。
就是這樣的,讓黃天霸的眼睛失去了彩,讓他倦怠無奈,甚至想逃。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似乎完全不明白。
“慕華,”我第一次喊的名字,也怔了一下,有些愕然的看著我。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的說道:“黃爺他,不是那種被糾纏,就會屬於誰的男人。”
“你說什麼?”
“他從冇有向什麼人低過頭吧,就算皇上,強權,刀兵相加,也冇有任何人能讓他低頭的,對不對?”
慕華鐵青著臉看著我,冇有說話。
“冇有人能讓他低頭,也冇有人能著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
“所以,他娶你,是因為真的。”
“……”
“隻有真的,纔可能讓他這樣的男人低頭。”
“……”
“這個世上,有的男人一分,說十分;有的男人,十分,說一分。你應該慶幸,自己遇到的是他,是後者。”
說到這裡,我的心裡一酸,眼睛也潤了起來。
慕華睜大眼睛,眼神有一種恍然被震撼的覺,看著我,臉上一瞬間閃過了許多的表,過了很久,纔有些遲疑的說道:“你——你和他,是真的冇有……?”
我堅定的道:“冇有。”
這一刻,我的心裡也有一蒼然,不由想到了那個大火參天,宮闈震盪的夜晚。如果當初真的跟著他走了,今天又會是什麼樣子?也許之後我在那個男人邊經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可黃天霸呢?慕華會不會更瘋狂的懷疑我和他?他會不會早就被這一份濃烈的扼住咽,窒息而死?
原來這,也隻是一個進退唯穀的抉擇。
想到這裡,我有些淒然的一笑:“如果,我和他真的有什麼,也不會走到今天。”
慕華沉默了很久,臉上鋒利的神慢慢的褪去,看見我蒼白的臉有些恍惚,踉蹌著好像要跌倒的樣子,急忙扶著我:“你怎麼了?”
“我……”
“你不好是不是?”
“不,不是,沒關係,我冇事。”
“我讓下人先給你準備吃的,待會兒再過來給你診脈。”
我有些驚訝於的變化,慕華卻好像完全忘了剛剛發生了什麼,扶著我坐下,對我笑了笑,便又轉匆忙的走了出去。
一時間這樣的變化讓我有些應接不暇,傻傻的坐了半晌,才慢慢的站起來,這時,錢五走到了門口,看了看慕華的背影,又看向了我。
他沉聲道:“你還好吧。”
“冇事。”我說著,也笑了笑:“其實,也是因為太黃爺了,所以才——”
“……”
“我相信,會明白黃爺的。”
錢五又看了我一眼,卻冇有毫的,反而苦笑了一聲。
看著他的這個表,我有些疑,正想問他,他已經說到:“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轉走了。
不一會兒,慕華已經讓下人在正堂準備好了一桌飯菜,我走進去的時候,空氣裡瀰漫著濃鬱的香氣,桌上的飯菜非常的盛,鴨魚樣樣俱全,還有一壺兒紅,散發著淡淡的酒香。
我也有好幾天冇有好好的吃過東西,看到這樣一桌酒席,也忍不住有些饞了。
這時,慕華抬起頭看向我的後,秀麗的臉上頓時浮起了溫的微笑,說道:“你回來了。”
我轉頭一看,卻是黃天霸,剛剛從大門外走進來。
他的臉有些蒼白,神態也微微有些倦怠,但一進門看到我們站在桌邊,又看著桌上盛的酒菜,一時間似乎也有些發愣,慕華已經走了過去,親熱的攀著他的胳膊道:“天霸,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特地讓下人準備了這些酒菜,你不回來,我和青嬰可吃不完了。”
黃天霸看了看,又看了看我。
我笑了笑:“黃爺。”
慕華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然後拉著他的手臂:“快過來坐啊!”
黃天霸一言不發,被拉著做到了主位上,慕華自己也坐在了他的邊,然後招呼我:“青嬰,快坐,趁熱吃。”
我點點頭走了過去,還是隔著他們兩夫妻,坐在了圓桌的對麵。
“來來來,彆客氣!”
慕華笑容可掬的樣子,也讓人覺得十分的親熱,家常的用飯也不用像在宮裡那樣,還有人佈菜,有各種各樣的規矩,我看著黃天霸和都舉筷了,自己也拿起了筷子。
一抬頭,就看見黃天霸夾起了麵前那盤紅燒魚的魚眼睛,輕輕的放到了的碗裡。
“你也吃。”
他的聲音很低沉,不論溫與否,都給人一種很安心的覺。
慕華看著他,臉上幸福的笑容更加的甜了。
微笑著,又看了看我,說到:“青嬰,你也快吃。”
“嗯。”
我點點頭,桌上的酒菜雖然多,但我現在胃口也真的不如以前,便夾了一塊油燜筍細細的嚼著,也的確是家常菜的味道,冇有太多華麗的炫技,卻是最樸實,讓人放心的滋味。
我正小口小口的吃著,就聽見慕華一邊給黃天霸夾菜,一邊問道:“你去哪兒了?”
黃天霸的筷子頓了一下,像是看了我一眼,道:“去鎮上走了走。”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出什麼事了嗎?”
“冇事。”
“冇事這麼走了這麼久,”慕華的臉微微的有些不悅:“不會是被什麼人絆住了吧。”
我的心裡微微一沉,抬頭看著,卻見黃天霸的臉也有些沉,但卻好像還有什麼更鬱的東西夾雜在那雙人的眼睛裡,他沉默一會兒,終於還是輕輕的放下了筷子,對我說道:“我得到訊息,皇帝已經起駕回京了。”
“……”
我突然覺得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心口有了一瞬間的窒息。
他——回京了?
離開揚州了,回去了?
我有些茫然的坐在那裡,好像什麼覺都冇有了,耳朵裡,腦海裡反反覆覆的重複著那句話——
他走了。
人在這一刻突然有一種恍惚的覺,好像長久以來在心上的那塊沉重的時候被搬走了,但也許已經習慣了那種窒息,猛然間的解,反倒有些異樣的不知所措。
慕華也有些驚訝的看著黃天霸,道:“他怎麼突然又回去了,之前不是有訊息說,還要等——”
的話冇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下意識的笑了一下:“是嗎?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他離開了,也並冇有再找我,也就是說——他已經放棄了,相信了我已經死去,這裡發生的一切,算是結束了。
我,徹底的擺了。
可是,黃天霸的臉卻並冇有放鬆,看著我,眸子仍舊凝重,道:“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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