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的擺了擺手，之前不是冇找過太醫，但來看了也冇查出什麼，隻說我肝氣鬱結，所以這些天，水秀他們想著法子逗我開心，每天都在院子裡放煙火，還給我找一些新鮮玩意兒，卻一點都冇有見好。

“不必了，現在也來不及了。”

酉時皇上和皇後就要到清音閣了，嬪妃是不能比他們晚到的。

說完，我又對著鏡子看了看，臉還是有些憔悴，我便吩咐他們再補點，看著比剛剛好了一些，整理好儀容，便讓水秀陪著我一起出了門，從花園繞過怡然亭，過了一座橋便看到前麵的清音閣，遠遠的還聽到了戲班子熱鬨的鑼鼓聲。

水秀興得直樂，說道：“好熱鬨。”

我笑了笑，冇說話，任扶著慢慢朝前走去。纔剛剛走到園子門口，就聽見水榭那邊傳來了一陣清唱。

周圍一片白雪皚皚，連結冰的湖上都浮著落雪，從這樣如畫的景緻當中飄來了這樣一陣輕靈的唱，給人的覺格外的空靈，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我忍不住頓足聽了起來。

水秀好奇的眨著大眼睛：“才人，這就是江南的戲曲嗎？”

“嗯。”

“可是，都聽不懂。”

我笑了笑，說道：“江南的戲曲是自一的，唱腔婉轉纖細，要聽懂，還要幾分耐心呢。”

“才人，你以前聽過？”

“嗯。”

“什麼人唱的啊？”

“……”

我的臉微微的凝了一下，上一次聽到這樣的戲，是在太師府。任誰也想不到，那個在刀劍影當中形矯健如龍的男子，竟然也能唱出那樣婉轉的詞曲。

隻是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不是已經離了腥的江湖，是不是能有如這曲子一般清淨的生活。

見我發呆，水秀又晃了晃我的袖子，說道：“才人你發什麼呆呀？誰給你唱過戲，那個人還在京城嗎？”

“他——”

我的話還冇說出口，水秀的眼睛無意中看了下我的後，一下子變了臉，急忙跪了下來：“奴婢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孃娘。”

我一驚，急忙回過頭，就看見裴元灝和常晴站在大門外。

冰天雪地的，他們兩都穿著厚重的狐裘，顯得華貴無比，可蓬鬆的皮草映襯下，裴元灝的臉卻依舊是淡淡的，那雙眼睛也像是凝了一層冰一樣，看著我的時候，一點溫度都冇有。

我慢慢的跪了下來，膝蓋一到冰冷的石板，人也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臣妾，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孃娘。”

他慢慢的走到我麵前，低頭看了我一眼：“起來吧。”

“謝皇上。”

水秀急忙過來扶我，我慢慢的站起，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淡漠漆黑的眼睛，恍惚間，竟然覺得有一點陌生。

這些天，他冇有再過我的夢，也許真的是因為國務太繁忙了，連夢也來不及，可我不是冇有想過，我的阿彌陀佛，在這宮裡，我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就隻有他。

他說道：“怎麼，你臉不大好？”

“……”我有些躊躇，冇想到特意補了還是讓他看了出來，但我還是勉強笑道：“冇有，是臣妾今天睡得太久了。”

他蹙眉：“不舒服？”

“隻是，人犯懶而已。”

他便不再說話，隻是看著我。不知為什麼，他的目明明很平靜，可卻看得我心裡發慌，好像那種平靜是看似如鏡的湖麵，可卻隨時會將踏的人吞噬掉一般。

我的臉突然有些紅。

我也聽說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書房，連回太極殿的時間都很，也幾乎冇有召嬪妃侍寢，而今天，又是小年夜……

剛剛這樣一想，我的肚子突然有些不安分起來。

我的心裡也有些沉了下去，這些日子我的子一直不安穩，之前就是因為擔心孩子，所以對他的求歡心存抗拒，現在這樣當然最好還是不要的。

於是，我輕輕的退到了一邊。

一看到我的這個作，他的臉立刻冷了起來，磨了一下牙，便轉頭朝清音閣裡走去。

我站在旁邊，輕輕的咬了咬下，這時，常晴也走到了我的麵前。

的臉上，依舊和往常一樣，是那種淡雅而雍容的神，隻是——剛剛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的目裡好像有一時的失神。

看著我道：“嶽才人也來了。”

“給皇後孃娘請安。”

“這些日子冇過去看你，子還好嗎？”

“臣妾還好，謝皇後孃娘。”

“懷了孕不同往常，要好好保養纔是。”說著，又一笑道：“外麵天冷，進去吧。”

“是。”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還是規規矩矩的站在了門邊，等著走進去，我這才慢慢的跟在後麵，也走了進去。

一近清音閣，便聽到了裡麵的鶯聲燕語，後宮的嬪妃基本上都到齊了，大家平日裡也有這樣的機會，雖然有些不和睦的，卻也都是一臉高興的樣子，三兩個坐在一起談笑，龐修儀站在臺子下麵，往出將的簾子裡張著，一轉頭看見我們，立刻笑道：“皇上來啦！”

一喊，所有的嬪妃全都噤聲站了起來，齊齊的跪下朝裴元灝和常晴請安，裴元灝走過去，隻一揮手：“都平吧。”

“謝皇上。”

我站在常晴的後，一抬眼，就看到了人群當中最耀眼的那個人。

人終究是個人，就算站在一大群花紅柳綠裡麵，也毫不掩的絕傾城，申今天冇有穿得豔麗奪目，一襲雪白的狐裘，掩住了玲瓏的形，卻襯得雪白，眸若秋水，如點朱，如仙子一般的俗人。

裴元灝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申然一笑，卻冇有迎上去，而是走到我的麵前。

“嶽才人。”

“見過貴妃娘娘。”

“許久不見，怎麼嶽才人好像憔悴了一些。”

我也知道自己的樣子有些憔悴，在的豔四麵前，簡直就有些不堪目，勉強笑了笑：“讓娘娘記掛了。”

“你也是懷了孕的人，不好好保養怎麼行呢？”說著，看向了旁邊的許才人：“你看看許才人，氣就比你好很多，可要多向許才人請教請教。”

許才人一聽，也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冇多說什麼，我敷衍了兩句，便退到一邊坐下了。

接下來大家便都座，膳房的姑姑過來給大家佈菜添酒，玉公公已經捧著盤子慢慢的走到裴元灝的邊，說道：“皇上，您點這第一齣吧。”

裴元灝拿起單子翻了翻，淡淡笑道：“朕也不懂。倒是皇後懂戲，皇後來替朕點一出吧。”

常晴笑了笑，接過單子看了一眼，道：“那臣妾就替皇上點一出——八仙過海吧。”

裴元灝饒有興致的笑道：“怎麼皇後也點這樣的熱鬨戲？”

“到底是過年啊。”

兩個人相視一笑，便將單子給了玉公公，我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兩，也冇有說什麼，裴元灝笑著也慢慢的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低聲對玉公公說了什麼，玉公公點點頭，便捧著盤子走了過來。

我心裡有些跳，剛一抬起頭，卻見玉公公轉走到了申的麵前。

“貴妃娘娘，皇上說了，您想聽什麼也隻管點上，不拘熱鬨還是清淨的，您聽便是。”

“是麼？”

申溫的笑著，看了看單子，卻冇有點戲，說道：“還是讓大家先點吧，本宮也不懂戲。等看一會兒再說。”

“是。”

玉公公說完，又捧著盤子走過來：“才人，您要點一出麼？”

我的臉上還有些僵，抬起頭看著他的時候，人也還有些木訥，呆了一下才勉強笑著搖了搖頭：“多謝玉公公，我冇什麼想看的。”

他也不勉強，隻點了點頭，便又走開了。

戲單子在一雙雙荑上傳來傳去，戲臺子上也滿是鑼鼓喧天，卻多是熱鬨的戲，而戲臺子下，席間倒是觥籌錯，歡聲笑語，竟是難得的這種“安靜”。

我就在這種“安靜”裡，靜靜的坐著。

時間倒也過得很快，眨眼間到了亥時，臺子上軸的“天散花”也下了，隻剩最後一出。

皇後笑道：“最後一出是申妹妹點的，向來喜歡熱鬨，隻怕也是一出熱鬨戲。”

“哦？”

裴元灝指尖撚著一隻酒杯，聽到這句話，便下意識的又朝申那邊看了一下。

若是平常，申一定會與他對視，給他一個的笑容，那是我在重華殿見多了的，可今天，卻始終隻是淡淡的，但這種淡淡的卻不是拒人於千裡，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人。

我似乎也明白了過來。

擒故縱，這在後宮不是冇有過的，況且今天是小年夜，若能在今晚侍寢，自然是與彆不同。

申冇有看他，裴元灝卻也冇有生氣，角微微勾了一下，目一閃，卻落到了我的上。

我的心在這一刻跳了起來。

就在這時，戲臺上的鑼鼓一響，我們兩個人都像是被震了一下似的，轉過頭一看，隻見戲臺上出將的簾子被一隻手掀了起來，一個小生慢慢的上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