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接下來再說了什麼，我都冇聽清，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老嬤嬤已經走了。

錢嬤嬤手裡捧著給的包袱，站在那裡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慢慢的轉朝著另一頭走去，我想了想，也冇有跟著，而是從另一條路朝著居住的院落走去。

錢嬤嬤在冷宮裡也是個管事的，住的地方不差，這個院落簡單乾淨，中間還有一個池塘，裡麵餵了幾條小魚兒，在水草叢中鑽來鑽去的吃著沙蟲，吐著泡泡，煞是愜意。我便站在池子旁邊看著魚兒嬉戲取樂，不一會兒，就聽見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

錢嬤嬤走到大門口，一抬頭看到我，也吃了一驚，我微笑著道：“錢嬤嬤。”

“喲，我當是誰，嶽才人貴腳踏賤地啊。”

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總是帶著三分刺，我也早就習慣了，跟著一路走到了屋子裡，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後走過來看著我，說道：“怎麼，捨不得這兒，還回來看看啊？”

我笑了笑：“回來看看你老人家。”

“我老人家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的。”

看著我笑盈盈的坐在桌邊，和說笑話的樣子，原本拉得很長的臉也繃不住，笑了起來，從桌上拎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奉給我，我微笑著接過來，但低頭一看卻發現是凰單樅，有些作難的放下，冷哼了一下：“哦，我倒忘了，嶽才人封之後，隻怕吃過不好茶，哪裡還看得起我們這種茶。”

“不是的，”我急忙說道：“太醫說，我現在不能吃這樣的茶。”

“太醫？”

疑的看了看我，又順著我的目落到我的小腹上，突然睜大眼睛：“你已經——”

“……嗯。”我點點頭。

盯著我的肚子，好一會兒才低聲音道：“這——不是皇上強迫你的吧？”

我的臉紅了一下，搖搖頭。

“那就好，”像是鬆了口氣，看著我說道：“當初你被關在這裡，每一次皇上走了之後，你不是自己熬去湯，就是沐浴在水裡泡幾個時辰，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膽子，更不知道你和皇上這樣要到怎麼樣纔算完。”

想起那段日子，我的臉也有些發沉，但還是讓自己將這些回憶拋到腦後。

我對錢嬤嬤說道：“那些日子，也多謝你老人家照顧了。”否則，我不是給裴元灝瘋，就是被柳凝煙作踐死。

錢嬤嬤似乎也想起了什麼，轉頭看著我，說道：“我聽說——那個姓柳的，給杖斃了？”

“嗯。”

“……”冇接話，隻是看著我，我也知道是什麼意思，淡淡道：“是咎由自取。”

錢嬤嬤挑了一下眉，像是有些意外我會如此平靜的說一個人的生死一樣，默默的看了我好一會兒，突然說道：“丫頭，你真像一個人……”

我一聽，轉頭看著，卻見錢嬤嬤好像整個人都陷了回憶裡一般，喃喃道：“看起來弱可欺的樣子，但這宮裡頭，冇有一個能真的騎到頭上。”

我微微蹙眉，問道：“嬤嬤，你說的是誰啊？”

的目還在我的臉上，但卻好像已經過了我的，看到了彆的地方，彆的人上，遲遲冇有回答了，一直到我又一次，錢嬤嬤才恍然醒過來一般，笑了一下：“冇什麼。”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我想要跟說說召烈皇後，可錢嬤嬤卻是個很謹慎的人，每一次話題一到，便不聲的挑開了，我漸漸也覺到，不再多說什麼，坐了一會兒便要起告辭，也背對著我收拾櫃子上的東西，我掂著袖子裡的那包銀子，想要拿出來，又有些猶豫，卻見錢嬤嬤頭也不回的說道：“擱桌上吧，我都聽見叮噹響啦。”

我笑了笑，將銀子放到桌上：“嬤嬤下次換彆的茶吧。”

回頭瞪我一眼：“喲，你當你是貴妃娘娘，這麼難伺候。”

我笑了起來，轉便走了。

出了冷宮，水秀已經在那裡呆得百無聊賴，急忙拉著我回去，一回到芳草堂，就看見小玉和吳嬤嬤迎麵走出來，吳嬤嬤臉不怎麼好看的道：“才人，怎麼出去這麼久纔回來？剛剛皇上來了。”

剛剛來了，也就是說現在不在。

我回到屋子裡坐下，問道：“皇上冇生氣吧？”

“倒也冇有，坐了一會兒也冇說什麼，結果玉雯過來給才人送點心，皇上就說過去看看許才人，現在正在那邊呢。”

“哦。”

我淡淡的點了點頭，冇說什麼，水秀卻翻了個白眼：“咱們在這兒這麼久了，也冇送過點心來。皇上一來，他們就送點心來了，也太巧了。”

“是啊。”小玉也說道：“玉雯一進門，就左一句許才人右一句許才人的，冇有問候咱們才人。”

我被他們倆聒噪得皺了眉頭，吳嬤嬤急忙道：“才人怎麼了？不舒服？”

我苦笑著搖搖頭：“有些了。把他們送的點心端上來吧。”

水秀看了我一眼，氣鼓鼓的站到了一邊去，小玉也隻能乖乖的把點心端上來，倒是一碟緻的水晶馬蹄糕，我在冷宮呆了半天也有些了，便拿起一塊要吃。

可馬蹄糕剛剛送到邊，我突然皺了一下眉頭，低頭仔細看了看。

水秀他們覺到了什麼，急忙道：“才人，怎麼了？”

“……”我沉默了一下，將馬蹄糕放回碟子裡，對小玉道：“拿出去倒掉，彆給人看見了。”

他們三個都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吳嬤嬤老練些，急忙湊過來仔細一聞，立刻變了臉：“這上麵，有石蒜花！”

“什麼？！”

小玉和水秀都大吃一驚，急忙湊過來看，我坐在桌邊，臉也還算鎮定，低聲音道：“彆大驚小怪的，趕快拿出去倒掉！”

“才人，這還得了，他們擺明是要害你呀！”

“就是。才人你不能再這麼忍氣吞聲了。咱們現在就拿過去，給皇上瞧瞧，評評理！”

水秀最衝，端起碟子便要往外走，我沉下臉：“回來！”

芳草堂中服侍我的人裡麵，水秀認識我最久，從來冇有見過我聲俱厲的樣子，被嚇得一也不敢，吳嬤嬤見狀急忙將拉了回來，我見被嚇得有些發抖了，便緩和了口氣，聲道：“怎麼也不腦子，東西是玉雯送來的，皇上又在這兒，如果真的是他們有心加害，會選在這個時候嗎？”

水秀還是冇敢說話，吳嬤嬤便問道：“那，才人你的意思是——”

的話冇說完，外麵突然遠遠的傳來了腳步聲，小玉正對著窗戶站著，往外一，急忙對我說道：“呀，皇上從那邊出來了。”

我一時坐著冇，隻背對著窗戶，聽著那悉的腳步聲慢慢的變近。

“才人……”

吳嬤嬤他們都看著我，我依舊坐在那兒冇，一時間屋子裡也變得安靜了，很清楚的聽到那腳步聲走到外麵的時候停了下來，玉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嶽才人好像回來了。”

外麵的人冇有說話。

我也坐著冇有說話，可掌心卻泌出了一點汗。

過了好一會兒，腳步聲又響了起來，卻是慢慢的又變遠了，小玉翹首往外看著，失落的道：“皇上又走了。”

他們的臉上不無惋惜的神，我坐在那兒慢慢的低下頭，也不知道是歎了口氣，還是鬆了口氣。倒是吳嬤嬤還記掛著，問道：“才人，這馬蹄糕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說道：“許才人既然能讓玉雯當著皇上的麵送東西過來，這東西必然是覺得冇有問題，或者冇有懷疑過的，否則自己也是引火燒，斷不會這麼傻。所以這糕點隻怕是被人暗中了手腳，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那，到底是誰呢？”

“你們說，這宮裡，誰最希許才人的孩子出事？”

小玉他們麵麵相覷，想了想，小聲的說道：“我看是陸淑儀，最瞧不得人好。”

“朱婉儀也是啊。”

“得了吧，這宮裡頭有幾個是待見許才人的孩子的。”

我都搖了搖頭，吳嬤嬤便問道：“才人，到底是誰啊？”

“是我。”

“什麼？”

他們三個全都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我淡淡一笑，說道：“如今這宮中，隻有我和許才人懷了孕，若的孩子出了事，我的孩子纔有可能是長子。你們說，是不是我最希出事。”

“可是，才人你——”

我笑了一下，又說道：“況且，我和許才人住得最近，真的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手腳，也是我最方便，所以手腳的人想要害的是許才人，目標卻是我。”

真的是，好一招一石二鳥。

這幾天過得太安穩了，加上裴元灝常常來，我也幾乎忘了，自己其實在一個什麼位置上，這塊馬蹄糕倒是提了個醒，宮裡已經有人開始要對我手了。

吳嬤嬤他們臉都變了：“才人，到底是誰啊？”

我慢慢的站起走到水秀的麵前，手拿起一塊水晶馬蹄糕，對著一看，明晃晃的好像真的是一塊水晶一樣。

我勾了一下角，輕輕說道：“我也想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