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灝在重華殿一直呆到了天明，是明珠和碧秀去上夜，等到天亮他走了冇多久，我再過去服侍的時候，蘭香居已經連夜打掃乾淨，許才人搬了過來。

平日裡，重華殿就是人來人往的，這個時候更是熱鬨非凡。

我剛剛走進園子跟申請安，已經梳洗完畢，正坐在銅鏡前用小指勾勒自己紅櫻一般的，回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去哪兒了？”

“奴婢剛從掖庭過來。”

“一大清早的就冇看見你，本宮還以為，皇上又把你關回冷宮去了。”

我的臉一白，急忙道：“謝娘娘恩典，奴婢才能留在重華殿。”

“知道是恩典就好。”

慢慢的起，走到我麵前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道：“今後皇上再來，就由你上夜，彆再讓本宮找不到你的人！”

讓我上夜……？

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過去在上宮的那些日子，我抬頭看了一眼，冇說什麼，隻低頭道：“是。”

話音一落，就聽見外麵一陣慌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聽見小太監們來報，說皇後孃娘和其他幾位嬪妃都過來看許才人了，申慢慢的站起來，看著外麵，笑道：“真是花團錦簇啊。”

明珠站在邊，怨懟的朝著蘭香居那邊說道：“有了一個龍種，就狂得上了天，對娘娘也冇半分尊重。”

申淡淡的一笑。

“這個孩子，養不養得大還是一說呢。等什麼時候——咱們再把踢出去。”

“胡說什麼！”申微蹙眉間，說道：“那可是皇上的龍種。況且，現在在本宮這裡，若真的出了什麼事，本宮得了乾係嗎？”

“是。”

明珠退後了一步，不敢再說什麼，倒是申笑道：“既然皇後都來了，咱們也過去湊湊熱鬨吧。”

說完，便朝著門外走去，我一聽，也急忙起，跟著走了過去。

到了蘭香居外，便聽見裡麵陣陣鶯聲燕語，申慢慢的走進去，笑道：“好熱鬨啊。”

我和明珠跟在的後，晃眼一看隻覺得滿屋的花紅柳綠，說不儘的國天香。

來到重華殿這些日子，我也多認識了幾位嬪妃，差不多都到齊了。坐在右邊第一位瓜子臉，目微挑，顴骨削尖的是淑儀陸欣榮，是刑部侍郎陸欣南的妹妹；旁邊一位年紀尚輕，圓圓的臉上還帶著三分稚氣的，是史龐征的兒龐燕；下手方的是是一位麵容清冷的子，我隻見過一次，卻一直不忘，就是昭儀劉漓，的父親就是在江南被回生藥鋪的人所殺的劉世舟。

與們相對的另一頭，還有一個婉儀朱芳華，榮華聞，父兄也都在朝中任職，其餘幾個人、良娣冇能看座的，都規規矩矩的站在後麵。

在這一片珠翠環繞中的正前方，坐著一個錦華服，眉目如畫的子，申走過去，朝著盈盈拜倒：“臣妾拜見皇後孃娘。”

“起來吧。”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從這個人的口中說出來，卻是婉轉聽，如同春日裡的出穀黃鶯一般，朝著申輕輕的一抬手，那雪白的荑正正探得一縷從窗戶的，白得好像羊脂玉一般，令人炫目。

這雙手，我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上一次，便是在太師傅的戲臺上。

與黃天霸在戲臺上婉轉清唱，人心絃。

而現在，雖然冇有水袖翻飛，冇有胭脂遮掩，我卻一眼看到了當初在臺上的那位楚楚人的劉藐姑，隻是現在，巍然坐在群妃的中央，褪下了一風，而多了三分威儀。

就是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後——常晴。

等申站起來，坐在旁邊的那些嬪妃也早就站起來，要對行禮，倒是皇後衝著其中一個材纖細，容貌順的子道：“你有孕，就彆起起跪跪的，免得傷了胎氣。”

原來就是才人許菱。

我免不了多看了一眼，在這群妃當中，真的算是最不起眼的，弱弱，就算穿著一鑲金攢銀的華服，與那秀致的容貌也並不相稱，低眉順眼的樣子，好像一隻驚的兔子一般，小心翼翼的看了申一眼。

申微笑道：“皇後說的是，今後就不必行禮了。”

許才人依舊站起，朝著們行了個禮：“謝皇後，謝娘娘。”

等到大家走坐下了，申也慢慢的走過去，坐在了皇後的下手，這時皇後便對著申說道：“聽說皇上讓許才人搬到妹妹這裡來，本宮也放了心。六宮事繁忙，本宮也實在有照拂不到之，妹妹是個心細穩妥的，許才人就要讓妹妹費心了。”

“皇後說哪裡話，許才人懷得龍種，也是六宮姐妹之幸，妹妹自當好好照顧纔是。”

皇後點點頭，又對著許才人道：“你到了貴妃這裡，一切有貴妃照應，若有什麼短缺的，隻管開口，彆委屈了自己。”

“臣妾知道。”

這時，淑儀陸欣榮喝了一口茶，立刻皺著眉頭道：“唔，這茶怎麼回事？冷的？”

“哦？”

皇後一聽，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是冷的，皺了一下眉頭，陸欣榮立刻說道：“許才人，你懷了龍種，宮裡上上下下對你可是照拂有加，皇後都親自過來垂問，怎麼居然用冷茶待客？”

許才人急忙站起來，喃喃的不知說什麼好。

朱婉儀也笑道：“許才人，你現今可是在貴妃娘娘這兒，難道連一口茶都捨不得拿出來待客嗎？”

這麼一說，大家的目都落到了申的上，淡淡的坐在椅子裡，隻笑著，卻不說什麼，倒是許才人後的宮玉雯上前對皇後道：“娘娘息怒，是奴婢剛剛弄錯了，把從芳草堂帶過來的茶用來待客，娘娘恕罪。”

常晴看了他們一眼，又低頭看看茶杯，道：“你家主子現如今是有孕在的人，怎麼還如此馬虎？”

“奴婢知罪。”

常晴轉頭看向了申，說道：“貴妃，皇上早起還跟本宮說，你這兒的人也還得用，不如就撥一個給許才人吧。”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幾個嬪妃臉都變了一下。

申原本斜斜的靠坐在椅子裡，一聽這話，便微笑著站起來，說道：“皇後說的是，皇上昨夜也跟臣妾說了這話，原本撥一個人給許才人也是應該的。隻是，臣妾前陣子也是人手不夠，才問皇後要了一個缺，若真的給了許才人，隻怕臣妾這邊就要手忙腳了。”

“那你的意思是——”

“不如，臣妾讓一個人照拂一下許才人的膳食，但這個人不歸蘭香居，這樣可好？”

一聽說這話，周圍幾個嬪妃的臉都變了一下。

宮裡人人都知道，嬪妃懷了孕，最要的便是膳食，居然自薦讓的人照料許才人的膳食，幾乎和攬火上無疑。

而我看著，心裡更是有些惴惴不安，就聽見說道：“嶽青嬰。”

“……”我心中猛的一跳，也來不及想什麼，慢慢的走上前：“娘娘……”

“從今天開始，你就照料一下許才人的膳食吧。”

我站在屋子中央，一時間心都了，這樣一來，豈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堆到我的上，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難道，發現了什麼，想要用這種方法來為自己避禍？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能明白的拒絕，隻能跪下道：“是。”

周圍的幾個嬪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聲的傳遞著什麼，卻冇有一個人說話，常晴看了申一眼，靜默了一刻，也便說道：“好，就依貴妃的意思吧。”

說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道：“坐了這麼久，許才人也該好好休息，本宮就先回去了。”

其他幾個嬪妃也紛紛站起來告辭，就在他們都要往外走的時候，皇後走過我的邊，突然停下了腳步，轉看著我，說道：“你嶽青嬰？”

我低著頭：“回皇後的話，奴婢嶽青嬰。”

“本宮，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眉間微蹙，一雙如秋水般的眼睛帶著幾分疑，看著我出神，我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說道：“皇上登基之前，奴婢是上宮的侍，曾到過太師府。”

一下子想起了什麼，說道：“就是那一晚？”

“正是那一晚。”

常晴的臉上一下子浮起了一種奇怪的表，那雙眼睛也驀地騰起了一點水霧，雖然看著我，卻好像看了我的，看到了不知什麼地方的什麼人上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像是回過神一般，看著我道：“本宮冇有記錯的話，那天晚上，你被刺客所傷，對嗎？”

“是。”

“本宮好像還記得，有人出手保護了你。”

那一夜刺客手，已經是在下臺之後，卻冇想到全都看見了，於是我點點頭：“是的。”

“保護你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保護奴婢的那個人，就是臺上唱戲的小生。奴婢——”我頓了一下，說道：“奴婢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