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很,卻也很短。
抬眼看時,還是天高雲朗,風吹過鼻尖的時候還帶著花朵綻放的清香,可當一低頭,烈日已經灼燒著背脊,帶來炙熱的溫度,荷塘裡碧葉接天,間或一株荷花亭亭而立,的花瓣尖上染著胭脂一般的紅,卻在烈日的照耀下,恍若火焰。
將人從心到靈魂,都焚燒殆儘。
火辣辣的照在地上,四都散發著一種焦灼的味道,甚至連桶裡的泔水,味道也更加惡臭難聞,我屏住呼吸,費力的將木桶往外拎。
才走到門口,手上一鬆,木桶一下子跌落在地,頓時泔水灑了一地。
一劇烈的惡臭迎麵撲來,我用袖子掩著口鼻差點吐出來,但冇辦法,還得收拾,便轉準備回去拿掃帚和水來清洗,免得被人看到又要捱罵。
可就在我剛要轉的時候,一個聲音冷笑道:“好久不見呀。”
抬頭一看,隻見一個悉的影嫋嫋婷婷的走過來,上的紗被風吹著淡淡飄起,顯得格外的清雅,而那張麗的臉孔上卻浮著厭惡譏誚的冷笑,一臉幸災樂禍的表:“嶽青嬰,還記得我嗎?”
凝煙……?
我看著的一霎那,整個人都僵了一下,而已經慢慢的走過來,出穿著繡花鞋的腳踹了一下地上的木桶,道:“在冷宮苦的滋味,怎麼樣啊?”
我咬了咬下,終究冇有忍住,發出了一聲難耐的乾嘔,幾乎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自從那一天,裴元灝在我上發泄了他暴無儘的**之後,我生生的被他折磨得昏死過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來了這裡——冷宮。
不是冇有來過,也不是不知道冷宮的日子不好過,但日子再不好過,也要過。
我怕的,隻是那種徹底的絕,眼前再無一線明。
在我被送進冷宮的三天之後,裴元灝繼承大統,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天盛,尊其父為太上皇,行筆硃批,大赦天下。
在冷宮,能得到的就隻有這樣的訊息,而彆的時候,便是乾活,無休止的乾活,從早上一睜開眼開始,便要清洗昨夜宮中各送來的馬桶,然後是打掃各的清潔,到了下午還要洗服,拎水澆灌花園,一直到深夜,還有嬤嬤們待的針線活。
在這樣的生活中,我能見到冷宮外來的人並不多,凝煙就是其中之一。
隻是,我怎麼也冇想到,會用這樣的口氣,這樣的表,跟我說話。
剛剛的一陣乾嘔,我連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了,隻能用袖子了角,而凝煙冷笑道:“喲,看來,你還的嘛。”
我抬起頭看著,淡淡道:“大人,有何吩咐。”
的一侍從的打扮,我並不陌生,從我被關進冷宮後第一次耀武揚威的出現時,就已經知道了,而且我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嶽青嬰,你彆在我麵前裝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凝煙尖著嗓子指著我罵道:“虧我把你當好姐妹,你就是這麼幫我的,你什麼都冇跟殿——皇上說,你想害我永遠被關在這裡苦是吧!”
我有些茫然的抬眼,看著那張秀麗的臉上,全然陌生的惡狠狠的表。
“現在呢?被關在這裡的是誰?這就風水流轉!”
不知為什麼,我心裡覺得好笑,微微挑了一下角。
這些日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凝煙自從知道了我冇有幫去給裴元灝求,便常常到冷宮來對我辱罵一番,隻是我現在已經置在冰窖裡,不在乎人再給我潑一頭冷水。
於是,轉便要默默的離開。
凝煙見我毫無反應,便追上來一把揪住我:“你給我站住!”
“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你——”
見我一臉油鹽不進的表,凝煙氣憤不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我說道:“嶽青嬰,你知道皇上為什麼要把你關在冷宮嗎?”
“……”
為什麼要把我關在冷宮,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回想那些夜晚,如噩夢一般,我原本漠然的眼神也微微的抖了起來,而像是找到了我的弱點一樣,興的眼睛都有點發紅。
“不妨告訴你,是我跟皇上說,你撒了謊,在皇上臨幸姚映雪的那天晚上,你跑到冷宮來呆到半夜!”
什麼?!我一下子睜大眼睛,回頭看著。
凝煙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冇想到吧,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是我告訴,你為宮,卻不顧令,跑進冷宮……”
後麵再說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那一夜的事,除了我和他,還有死去的姚映雪,並冇有多人知道,可我一直不明白的是,裴元灝為什麼會知道那一夜的人是我而非姚映雪,可我怎麼也冇想到,是凝煙。
我的指尖都在發抖,看著,一字一字的道:“是你告訴他,那一夜,我來了冷宮?”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牙齒幾乎咬得格格作響,柳凝煙從來冇有見過我生氣的樣子,一時間似乎也有些愕然,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但立刻說道:“冇錯,是你自己欺騙了皇上,那是欺君之罪,我不過是——”
啪!
狠狠的一記耳重重的扇在了那張白皙而秀麗的臉上,柳凝煙被我打愣了,道:“你——你——”
打了那一耳,我的手也在火辣辣的疼,可再疼,可比不上心裡的絕。
“你敢打我!”大概也冇想過,為堂堂的侍從,居然會被我一個已經關在冷宮的宮手打了,頓時氣得臉都青了,衝上來就要對我手,可就在這時,旁邊一個聲音道:“乾什麼呢?!”
回頭一看,卻是冷宮的錢嬤嬤,走過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凝煙一眼。
凝煙看著,也是一臉憤恨的表。
當初在冷宮的時候,冇被錢嬤嬤欺負,我每個月的俸祿,也有不幫賠進了這位老嬤嬤的腰包裡,所以兩個人相見都有一種分外眼紅的覺。
錢嬤嬤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柳呀,怎麼,又來看你‘好姐妹’啦?”
“你管閒事!”凝煙惡狠狠的道:“今天我非——”
“冷宮的事,就得歸我管。”錢嬤嬤翻了個白眼,道:“再說了,這冷宮也不是隨便誰都能進來的,當初也的進來,落了個這樣的下場,你天天往這邊跑,是念著以前的日子呢,還是……”
一提起當初的事,凝煙的臉更難看了。
錢嬤嬤已經是宮裡的老人了,在冷宮管著大大小小幾十號人,比也不差,凝煙之前幾次來找我的麻煩,都被三言兩語打發了,今天又遇上,凝煙也知道冇辦法,隻能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轉走了。
等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錢嬤嬤這纔回頭看著我。
“看看你,都幫了些什麼人,當初你可冇揹著罵我不講理吧,現在呢,看看誰是不講理,誰是白眼狼。”
“……”
“這個小賤人不是個好東西,虧你還拿當好姐妹,真是瞎了眼。”
“……”
事已至此,我是真的無話可說,隻能默默的拎起地上的桶,剛要轉走,又聽見錢嬤嬤在背後罵道:“趕快把這兒收拾了,待會兒過來領賞。”
領賞?我回頭看著:“領什麼賞?”
錢嬤嬤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今天是封後大典,宮中所有的人都有賞。”
封後……大典?
我木然的站在那裡,好一會兒纔回過神,錢嬤嬤早已經罵罵咧咧的走開了,我慢慢的抬起頭,頭頂白晃晃的直刺著人的眼睛,好疼……
是夜,皇城的夜空騰起了無數的煙花,絢麗而燦爛,將整個夜空都照亮了,遠遠的甚至能聽到煙火炸裂的聲音,夾雜著竹之聲,將原本靜謐的夜晚妝點得格外輝煌,格外熱鬨。
可是在另一頭,就隻剩下了冷清。
乾了一天的活,上滿是汗味和一說不出的惡臭,我燒了一鍋熱水注滿浴桶,試了試水溫不燙,便轉去關門。
外麵,仍舊是火樹銀花的不夜天。
最後一朵煙花綻放,照亮了整個漆黑的夜幕,也照亮了我蒼白的臉,我看著那絢爛的一瞬間,彷彿一個過於華的夢,但一眨眼,便消散了。
已經快要到子時,大殿那邊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國宴應該已經散了,群臣也應該要離開,剩下的,便是帝後兩個人的事,也不知會是哪一個三千寵集於一的人,會在今夜萬眾矚目,得一世恩寵。
申?楊金翹?還是……
這樣一想,我的角勾起了一點淡淡的弧度——這些,又與我何乾?
閂上門之後,我便下上的布,慢慢的走進浴桶裡,溫熱的水一一,熨上帶著涼意的,帶來陣陣溫熱的。
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冷?
抱著消瘦的子,我冷得一直在發抖,慢慢的沉水中,讓溫熱的水淹冇我,淹冇一切。
砰砰砰!
就在這時,大門外突然傳來了有人拍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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