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公到底還是有辦法,傳話下去不一會兒,馬車已經套好了等在宮門口,我急忙坐了上去催促趕車的人快一點。
可馬車終究走得慢,搖搖晃晃了好一會兒纔剛剛上了大街。
我心急如焚,也實在等不下去,索下了馬車,將馬從車轅上解了下來,那趕車的小太監嚇了一大跳,正要勸我,我已經翻上馬,對他說道:“小哥,茲事大,你莫要聲張,否則大禍臨頭!”
看著我聲俱厲的樣子,那小太監也給震住了,到底這些日子我常常出永和宮,今天又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也覺到有些不一般,便嚥了口口水,乖乖的退到了一遍。
我一夾馬肚子,座下的馬像離線的箭一般飛馳了出去。
一路疾馳,我在馬背上背顛簸得好像全的骨頭要散架了一半,終於在沉沉夜幕當中,我的鼻子又聞到了那悉的冷香,看到了前方那座巨大宅邸的廓。
銅雀巷深西邊種。
銅雀臺西邊的青梅彆院!
直到剛剛看到那句詩我才恍然想起來,那個景我的確見到過,就是那天黃天霸坐在梅樹下溫酒等我的地方,唯一不同的隻是畫上的桂樹變了梅樹,所以我雖然一直覺得眼,卻從來冇有往青梅彆院想過,但其實——景是死的,但樹是活的!
難道說,那個宅院,跟先皇後有什麼關係?
可是,那個地方不是屬於黃天霸的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這其中藏著什麼我不知道的聯絡?裴元灝呢?他從畫上看出了什麼,他又知道了什麼?
完全來不及去想,前麵是一條河,上麵的吊橋晃晃悠悠的,馬匹本通不過,但如果要過石橋,還要繞遠路,我急忙翻下馬,也來不及把馬拴好,丟開韁繩便飛快的朝前跑過去。
過了這座橋,前麵不遠就是青梅彆院了。
終於要到了,我站在橋頭,剛剛緩過一口氣,就聽到前麵傳來了一陣喧囂聲,好像起了什麼,約約的聽到許多人在大喊,在狂吼,寧靜的夜晚立刻被這一陣喧鬨給打破了。
而我一抬頭,就看到前麵一團火沖天,將漆黑的天幕都映了紅。
那是——
我看著火傳來的地方,正是青梅彆院!
我意識到出事了,急忙朝那邊狂奔而去,越來越近,果然是青梅彆院,隻見那熊熊烈火將整個彆院全都包圍,如同一條火龍在肆狂縱,發出震怒的咆哮,漆黑的濃煙沖天而起,而伴隨著那火魔咆哮的,還有數不清的哭喊。
裡麵,還有人,好多人!
遠遠的我也看到了裡麵那些人影,被烈火焚燒發出淒厲的哭喊,拚命的往外跑,可還冇跑出大門,就已經堅持不住,跌倒在地,很快便被烈火吞噬了!
裴元灝,他不是要去找玉璽嗎?難道他被困在裡麵了?
一想到這裡,我頓時覺得全的都要沸騰了一般,急忙飛奔了過去,整個彆苑已經被大火包圍,我隻看到側門那裡的火還不大,但這裡也比較蔽,如果不是之前來過,我也不知道這兒其實還有一扇門。
我剛一走近,就覺炙烈的熱浪襲來,好像將頭髮都要燃燒起來一般,我咬了咬牙,就地在雪地上打了個滾,便一腳踹開後門,衝了進去。
一進去,才覺這是一片人間煉獄。
大火參天,在這裡麵就好像吞噬生命的惡魔,我看到所有人都在烈火中掙紮嘶吼,他們的上燃燒著火焰,散發著焦臭,有的人已經被濃煙嗆得昏厥過去,倒在了火中,還有人在不斷的往外衝。
服上沾的雪早已經化水,這個時候也已經被烤乾,甚至有幾角已經燃起了火苗,我忍著皮被炙烤的劇痛,拚命的大喊著:“三殿下,你在哪兒,裴元灝!”
周圍都是人影,卻看不到他。
我頓時慌了,隻怕他已經遭了難,大聲的喊著:“裴元灝,裴元灝你回答我一聲,裴元灝!”
正在這時,我看到旁邊有些人忍著烈焰的炙烤,準備翻牆逃出去,可剛剛上了高牆,隻聽嗖嗖幾聲,隻見空中銀閃過,幾支箭弩飛快的過來,將那些人到,又跌回了火海中。
我頓時覺到了什麼——有人,在阻止他們逃生。
這場火,難道是——
就在這時,我一晃眼看見前麵一個悉的聲音,背靠著牆壁,已經被濃煙燻得快要失去知覺,慢慢的沿著牆落在地,定睛一看,竟然是裴元琛!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大吃一驚,急忙撲上去,果然是裴元琛,他的臉上傷痕猶在,還有煙燻火燎留下的痕跡,開裂,上也有幾燒傷,我急忙抓住他的肩膀:“雲王殿下,殿下!”
他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是你?”
“這是怎麼回事?雲王殿下,你怎麼會——”
“怎麼回事?”他重複了這句話,突然一笑:“我們上當了。”
上當了?
我隻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來不及去想,也本冇有辦法想,他拚命的咳嗽了幾聲,我急忙說道:“殿下,我,我救你出去!”
說著我便要扶他起來,可剛剛一扶起他,就看到他背後的牆上,鮮已經浸染開了大片,這時我纔看清,他的口已經中了箭,直穿到了後背,我一扶他,傷口開裂,他痛得慘了一聲,又跌坐了下去。
“殿下!”
我再也不敢他,而裴元琛抬頭看了我一眼,倒像是有些意外的:“冇想到,你居然會想救我。”
“……”我愣了一下,的確,一直以來我對他都冇有好,甚至知道他對黃天霸的那種念頭之後,心裡還厭惡不已,可現在畢竟是人命關天,我不能置他於不顧。
於是我說道:“殿下,你忍一忍,我揹你出去。”
說著,我便要手扶他,卻被他輕輕的擺手,拒絕了,他又咳嗽了兩聲,這一次已經咳出了,他手了一下,臉更加蒼白,人也有些發抖:“看來,我是不行了。”
“雲王殿下。”
“怎麼辦哪……”他一邊抖著,一邊眼淚流了出來,但立刻也被烤乾,我覺到他裡散發出的那種恐懼和無助,人之將死,所有的榮華富貴,份地位都是假的,還有什麼可以去想,可以去念呢?
就在這時,他的眼睛閃了一下,手向懷裡,費力的著,我以為他疼,正要安他,卻見他從懷裡出了一支翠玉簫。
那是,他與黃天霸琴簫唱和時所用的。
他已經把玉簫遞到我麵前:“你,一定要活著出去,把這個給他。”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隻見他蒼白的臉上出了從未有過的認真與鄭重,看著我道:“我是回不去了,不過,你一定要給他。”
“殿下……”我突然覺得心裡湧起了一陣難言的酸楚,我知道他對黃天霸有那種念頭,可我以為就是他對那些漂亮的男子,妍的男寵的一樣,貪而已,卻冇想到,他在臨死前,居然還想著黃天霸!
他像是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他未必是真的對我,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我說不出話來,隻覺得眼睛發疼,疼得厲害。
“你幫我給他,如果他想留,就留著,不想留就丟掉。”
“……”
我輕輕的手,將那玉簫接了過來,眼中湧起的淚水很快就被周圍炙熱的溫度烤乾,可看著眼前這張蒼白的臉,還是慢慢的模糊,好像他的呼吸,也開始微弱,最後他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一低頭,一切了空白。
我跪坐在他麵前,覺得心裡痛得發慌,連角燃起了火苗慢慢的燒到了上也冇知覺,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濃煙鑽進鼻子裡,把人都要嗆暈了。
我慢慢的站了起來,一隻手用力的著玉簫,看向了彆苑的外麵。
還有人在往外闖,可是還冇翻出牆頭,有的甚至剛剛撞開大門,鋒利的弩箭已經紮進了他們的口,頓時鮮噴湧而出,劃破長空,灑在了炙烈的火焰上,更增添了一種慘烈的味道。
弩箭來的地方,是彆苑的對麵!
我慢慢的抬起頭。
就在彆苑的對麵,那座酒樓的二層樓上,我約的看到了許多人,而那個悉的人影正坐在那裡,一臉平靜,或者說冷酷的表冷冷的俯視著這下麵,好像無的神祗在俯視著蕓蕓眾生。
是他……
這一刻,我突然有些恍惚,好像當初在揚州城的那個夜晚,煙火綻放,火樹銀花,而他也是高高的站在城樓上,俯視著下麵,隻是這一次,我不是在人群裡,卻是在火海當中,周圍的人在哭喊,在慘呼,在做生與死的掙紮。
突然,他的目落到了這裡麵,也震了一下,急忙站起來扶著木欄,一臉震驚的往我這邊看過來。
我也看著他。
一切,一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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