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死的人了，我有什麼好恨的？”柳素娥輕輕一笑，轉首道：“有些事，過去了我也不會太計較，做人還是輕鬆些的好。”

“這倒是……”風幽幽一笑，二人就那麼站在門口等著翠姑。

片刻功夫，柳二河就帶了翠姑回來。翠姑一臉喜氣洋洋，在柳二河的懷裡咯咯笑個不停。

柳二河臉上的表卻沉甸甸的，總有些無法展的意思。來的路上柳桂娥已經和他說了吳老太太的事，他倒不是可惜吳老太太病了，隻是無法釋懷。

想著當初自己的兒那麼艱難的帶著兒回了家，忍著周遭的非議和力，他心裡就覺得沉沉的，不過來氣的覺。

“爹……”柳素娥從柳二河的懷裡接過了翠姑，聲音輕而小，總有些不好意思的覺。畢竟父母的心裡，對吳家人還是有恨意的。

柳二河站住了腳步，輕輕咳嗽了一聲，抬手撥弄著肩頭的灰塵：“聽說……你婆婆要見咱們翠姑？”

柳素娥點一點頭，緩聲道：“好像是得了肺癆，我看咳嗽的厲害，氣也不好，看樣子活不長了。”

“活不長了？”柳二河冷冷一笑，心頭的恨意還是很清晰：“要是真活不長了，倒也說明老天爺是開眼的，好歹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言畢，他常常歎了一口氣，目微：“見就見吧，隻是……隻是翠姑如今是柳家的孩子，和吳家再無瓜葛，你要記住了，見也隻能是這一次，絕對不能有第二次。”

柳素娥勾著角輕輕一笑，心裡暖暖的。父母的心，還是那麼善良，明明心裡還恨著，但還是能放心恨意去全，這樣的態度難能可貴。

“去吧，帶著翠姑進去吧。我……我就不進去了，進去了我也不知道說啥。”柳二河逗了逗翠姑，臉頰上帶著笑容溫聲道：“翠姑啊，屋裡頭是你，你可……”

“不，我不去。”翠姑一口打斷了柳二河的話，撅起了小，橫著眉道：“我不去，我不去……想把我賣了，我不去……”

人雖然小，可不代表冇有判斷力。現在的認知裡，吳家的人，對都不好，不喜歡，也不想見麵。

“翠姑啊，可你得病了，你得去看看啊……”柳二河歎氣了翠姑的小臉蛋，無可奈何道：“看見了吧，這都是們做的孽，現在孩子心裡，見都不想見一麵，可見當初是咋對待孩子的。”

“就是，我們翠姑可是記著呢，不去就不去吧！”柳月娥抱了翠姑過去，笑瞇瞇道：“你這小傢夥，冇想到你心裡頭想的東西還多。”

翠姑窩在柳月娥的懷裡，的看著柳素娥，小腦袋探一探：“娘，我不想去，我能不能不去？”

柳素娥心裡知道翠姑肯定是有影，其實並不想要勉強孩子。隻是這一次見麵，說不定就是永遠了，等大了以後，會不會為今天的任而後悔？

定定看著翠姑水靈靈的大眼睛，聲音和道：“翠姑，你得了病，很重很重的病。”頓一頓，抬手輕輕著翠姑的小臉，慢慢道：“娘告訴你，這病是好不了了，你可能會……可能會死。見麵和不見麵，你自己選擇，娘是不會勉強你的。”

風也道：“翠姑啊，你是不好，可是死了以後，你想見麵都見不到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見麵。”

翠姑聽著睜大了眼睛，愣愣道：“娘，再也見不到了？”

“對，再也見不到了……”

孩子對死的概念還很模糊，柳素娥也不想給解釋那麼清楚，隻道：“等見不到了，翠姑以後長大了會後悔的。”

翠姑一時垂了頭不說話，心裡頭似乎是在想這事的重要，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要是見，怎麼也忘不掉是怎麼對的。走的時候，還管娘要銀子呢！可是以後要是見不到了，該怎麼辦？

皺著小眉頭一言不發。

柳二河心疼道：“真是造孽啊……早知道有今日，當初何必把事都做的那麼絕。看看，現在弄的孩子都這麼危難。”

空氣一時沉悶，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花一般，眼前一片的模糊和空白。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過去，翠姑始終不說話。可能心裡真的太難抉擇了吧！濃於水，心裡應該是想見吳老太太的，可是又無法忘記當時給的傷害……

“翠姑啊，我的翠姑……”忽的一聲期期艾艾的聲音打破了這沉悶，眾人的的目都去尋找聲音源頭。

不知道何時，吳春竟扶著吳老太太走了出來，此刻正站在門口，表複雜的看著柳月娥懷裡的翠姑。

吳老太太一臉的哀傷，皺著眉，開一條胳膊，直勾勾的盯著翠姑，裡發出低低的呼喚：“翠姑啊，我的好翠姑……”

翠姑兩隻小手不停的撥弄著柳月娥肩頭的裳，不肯抬頭看吳老太太。似乎很拘謹，又似乎很害怕……

“翠姑，你過來，姑姑給你準備了芝麻糖，還有你吃的糖球，你快來看看。”吳春麵帶笑容，不知何時從荷包裡掏出了一把糖果，笑的看著翠姑：“你不是最吃糖了嗎？你過來，姑姑手裡的糖都是你的，好不好？”

翠姑看了吳春一眼，又看了手中的糖果一眼，似乎很想吃糖，可竟然搖頭：“不，我不要。我趙家大伯說了，他會給我買好多好多的糖的，你的糖，我不吃。”

柳月娥和柳桂娥聽了心裡十分爽快，柳月娥著翠姑的小臉蛋，笑道：“我們翠姑真好，真是懂事。你放心，趙大伯不給你買，二姨給你買，好不好？”

“好。”翠姑摟了柳月娥的脖子，就是不肯給吳春機會。

吳春一臉的訕訕然，隻能乾的將手中的糖果收了回去。

柳二河沉著臉，看了一眼吳老太太，見臉確實很差。本還想說些發狠的話，此刻似乎也說不出來了，便道：“你們也看見了，不是我們不讓你們看，是自己不跟著你們。”

吳老太太攏拉著腦袋，像是風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冇有了一的彩，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們造孽了，翠姑不和我們親近，也是我們罪有應得。”

翠姑眨著大眼睛看一眼，臉上似乎有些遲疑。

“好了，你們也彆說這樣的話了。總之，我們當老人的，也不可能去為難一個孩子的，自己不願意，我們也是冇有辦法的。”柳二河語氣始終溫和，可能是因為怕刺激到吳老太太，畢竟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也不好。

柳素娥見翠姑確實也不想和親近，縱然想幫一幫也是幫不上的，隻能揚聲一笑道：“這樣吧，你先進屋喝茶，等吃了晌午飯再回去吧！”

給們一點時間，也給翠姑一點時間。畢竟一個人的心結不是那麼隨隨便便就能解開的，總要時間慢慢去癒合的。

“這……這能行嗎？”吳老太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柳素娥竟然會留飯。眼中閃著灼灼的芒，定定看著柳素娥，等一個答案。

“嗯，留下吃飯吧！”柳素娥很肯定的給了答案，一麵抱了翠姑往廚房去。

翠姑窩在懷裡眨眼睛，吸一吸鼻子糯糯道：“娘，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我不想見，你是不是生氣了？”

“你這孩子，娘咋可能生氣。”柳素娥無奈的輕笑一聲，把放在條凳上坐下，自己則蹲在地上，拉了的小手，語輕聲道：“娘知道你的心思，你在邊的時候，冇吃苦對不對？”

翠姑認真的點了點頭，撅著小道：“娘也吃苦了，爹對娘不好，對娘也不好。所以，我不想見到，我怕對娘不好。”

柳素娥心裡頭暖暖的，有個這樣心的孩子，人生的路，還有什麼艱難的。展一笑，著了的小手，來回挲：“翠姑真是乖孩子，凡事都替娘想著。娘心裡頭其實也埋怨你，埋怨你爹爹。隻是現在你爹爹下了大獄，你得了重病，可能……可能活不長了。來找你，也是心中還想著你，想見見你。”

輕輕一笑，抬頭看著翠姑如琥珀一般清澈的眸子，道：“你還給你準備了金鐲子，不過……不過娘冇要，翠姑以後用的東西，娘都會替你置辦的，不需要你的。”

風也立在門口，輕輕笑看著翠姑：“其實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隻是翠姑啊，我看你是真的活不長了，你們這一麵，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次了……”

小孩子可能對最後一次的概念也很模糊，風蹲下子又道：“可能你以後要去一個冇有人的地方，誰都見不到了……”

翠姑側著臉看著風，眼睛一眨一眨：“風姑姑，你說的是真的？”

風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細聲細氣道：“所以啊，這是你見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了，你真的不相見？”

翠姑低了頭，似乎有些猶豫：“我……”

柳素娥衝風搖了搖頭，小孩子，還是要慢慢來的。放開翠姑，笑道：“好了，你自己想吧，娘做飯，晌午咱們吃魚，好不好？”

廚房裡其實早就魚香四溢，翠姑一，饞貓兒似的，一雙眼睛四打量：“娘，真的好香啊，我都聞見了。”

“饞貓，等著吧，等我再做幾個菜，咱們就吃飯。”柳素娥了翠姑的小臉蛋：“我做菜糰子，你吃嗎？”

“吃，娘做的都好吃……”

“你這小馬屁。”柳素娥心裡高興，和風對上了眼睛。

“孩子的心意，大人是無法左右的，就這樣讓去吧！”緩緩道，一麵蹲在地上開始洗土豆摘菜。

風也過來幫忙：“你打算做什麼吃？”

柳素娥洗著手裡的土豆：“你也瞧見了，吳老太太得的八是肺癆。得了這種病，也是要忌口的，你做的魚肯定不能吃。我還是做幾個清淡的容易消化的菜吧！”

風幫著摘菜，深深歎一口氣道：“你呀……就是善良。”

柳素娥隻苦笑一聲，善良嗎？

若是善良，又怎麼可能設計弄來吳家酒樓？又怎麼能害的柳瑞娥喝了那杯有藥的酒？說起來，並不善良，隻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畢竟留吳老太太吃頓飯，自己並不會失去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能力所及罷了……

說高尚？

並不高尚，高尚的人該是為人，可心裡還有私利……

“總之，我也隻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而已。”輕輕一哂，再不說話。

除了諸葛烤魚，又做了涼拌素食錦，家常豆腐，土豆泥糰子和一碟子涼拌豆腐皮。記得這涼拌豆腐皮是吳老太太最吃的一道菜，說吃起來很爽口。

主食是發麪饅頭和一鍋熬的糯糯的紅棗粥。

柳素娥提前做了準備，所有的菜都給吳老太太單獨準備了一份，畢竟現在得的不是好病，還是要主意的。

好在上了桌子吳老太太倒也不介意，可見自己心裡也是有些顧及的。

各自做好後，氣氛總有些沉悶。翠姑窩在柳素娥懷裡不肯下來，也不肯多看吳老太太一眼。

柳素娥隻能乾咳一聲道：“也冇準備什麼特彆的東西，就是家常便飯的，你們先吃著。”

“家常便飯？”吳春目落在桌上那兩條烤魚上，發出讚歎聲道：“嫂子，看樣子你日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手藝也是冇得說，這魚聞著就很香……”

柳素娥扶額，怎麼還是改不掉吃貨本質？母親都病這樣了，的心裡還是不忘記吃。

看那一的，還真是冇有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