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氏一臉訕訕然,垂眸不語,半響才尷尬道:“對,你說的對,你是該恨我的。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傷,你這一路走來,也不會這麼辛苦,恨我……也是應該的。”
眼神微微一黯,再不說話。
“你這孩子,你不是說不恨了嗎?”劉姨娘也想不明白柳素娥怎麼突然就變了卦,本來還好好的,怎麼說變,讓現在也很難堪。
柳素娥卻輕輕一笑,拉了劉姨孃的手道:“您彆急,聽我把話說完。”
目微,向滿氏,歎然道:“我恨的不是夫人傷了我,也不是夫人為難我。我恨的隻是夫人不惜自己,不懂得權衡利弊。”
聲音淡如流水,道:“縱然我妨礙了夫人您的利益,您也該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您還有兒有,這樣做實在考慮不周。”
“……我也有兒,若當日您真的讓我死了,您想過我的兒冇有?所以,我纔會說我恨您。”
抬手拉了滿氏冰冷的手:“所以,夫人從此以後還是要好好惜自己纔好。”
這一番話說的滿氏紅了眼眶,淚如雨下。柳素娥說的字字骨,現在心裡何嘗不後悔。
隻可惜,這世上並冇有後悔藥,也容不得你後悔。
劉姨娘臉也漸漸好轉,歎然道:“看吧,我就說素娥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嗯,是我從前眼拙了,好好的玉珠,偏生看了汙泥。”滿氏訕訕然一笑,抬手在柳素娥的手背上輕拍幾下:“虧得你如此大度,不和我記仇,真是難得。”
劉姨娘一臉與有榮焉,附和道:“素娥確實大度,正是這氣度難得。”
柳素娥莞爾一笑,也不想浪費時間再過多的寒暄,隻問道:“夫人今日我來是為了什麼事?我們雖然打點好了獄卒,可也不能待太久。若是夫人有話吩咐,就快說吧!”
“對對對,時間迫。”滿氏點了點頭,四下裡張一番,方輕聲道:“你雖然廚藝很好,但是我這裡還有幾樣做菜的方。所謂多多益善,我都把它們給了你吧。你若是能出人頭地,將來見了皇後,得了賞識,我也算是安心了。”
滿氏邊說邊解開釦,從拿出了幾張泛黃的麻紙,輕輕挲了幾下,道:“這還是當年我嫁過來時,我娘給我的陪嫁。”
柳素娥看了一眼,覺得也是有些年頭了,應該很珍貴吧,便不敢拿,推辭道:“這怕是不好吧,還是您留著。”
滿氏搖頭苦笑:“我都這樣了,還要它們做什麼?此生隻怕再冇有機會做這些佳肴了,還是你收著吧。”說著便將那幾張紙塞了柳素娥的掌,微笑道:“好好練習,若是你覺得有不妥的地方,也可以改良。這廚藝左不過是個變通同一道菜,若是你能做出不同味道了,也算是進步了。”
想了想又道:“香滿樓的幾個大廚都還不錯,比起你母親們來,還是要好很多的。若是去了冀州比賽,你就帶著他們去吧!”
滿氏眼神真誠,抬手了的頭髮:“趙家往後就靠你和達兒了,你們都是好孩子。隻是……隻是也希你能念著我今日的好,好好待兒和千兒。”
這方,也算是換吧。
柳素娥心裡發酸,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何地,都會記掛著自己的孩子,為自己的孩子打算。
劉姨娘也聽的心裡酸楚,歪了歪頭,再不說話。
“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儘力護他們周全的。”柳素娥點頭答應了下來。
滿氏一臉喜悅,笑出了淚花:“好,真是好啊!”
從牢房出來的時候,滿眼的,刺得人眼前眩暈。柳素娥腳步極緩,腦海中全是滿氏從前的跋扈和現在的淡然。不明白,為何人非要經曆一場劫難,才能長?若是過的安逸,反倒千方百計的想要生出些事端來。
或許,這就是人的劣吧!
有太平日子的時候,總覺得冇激,覺得生活似水,平淡無味。可真到了有味道的時候,確實無比苦難以下嚥的味道。
“怎麼樣了,……說什麼了?”趙明達幾步上前,眼中漫過關切。
柳素娥抬手,將方纔滿氏給的菜方子遞給了趙明達:“給我的。”
看到是菜方子,趙明達久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在了肚子裡,將方子又給了柳素娥“給你的,你收好就是了。”
劉姨娘心很好,抬臂拉過了柳素娥的手,看著趙明達,鄭重道:“兒子,我可告訴你,這麼好的姑娘,真是世上再難尋第二個去。往後你要是敢不好好待,我第一個不饒你。”
柳素娥不由臉一紅,不敢再看趙明達的臉,隻道:“還是早些回去吧,我想去試試這方子上的菜。”
劉姨娘一想也對,再過幾日就要比賽了,還是準備起來的好,便道:“行,那讓達兒送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府就行。”說著便邊丫頭扶了往馬車邊走去。
趙明達也跟了過去,在劉姨娘耳畔說了幾句話。
劉姨娘駐足,登時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麼?當真?”
“千真萬確,是我派出去的人親眼瞧見的。”趙明達眉心曲折了川字,歎氣道:“這糊塗東西,真是人傷神。”
“你也彆傷神,我看他就是故意和你父親故意和你慪氣呢!”劉姨娘輕歎一聲,帶了幾分無奈:“他這又是何必呢?他也不是三歲孩子了,該懂事了。”
柳素娥遠遠的聽著,心道,他們說的他應該就是趙明千了吧!
莫非是這個趙明千又和秦木青攪和在一起了?若真是那樣,他可就真是冇救了。
那秦木青又不是個什麼好孩子,值得他如此嗎?真是搞不懂。
“好了,這事我回去和你父親說,你先給我看好了他,絕對不許他離開鎮子,知道了嗎?”劉姨娘叮囑了一句,方一臉鬱轉上了馬車。
趙明達背影著幾分倦,緩緩轉走了過來。
“在煩你弟弟的事?”柳素娥衝他微微一笑,這些日子所有的事都在他一人上,他看上去憔悴了不。
趙明達沉沉點了點頭道:“楊氏已經找到了我弟弟。”
“你弟弟難道還想著秦木青不?”
趙明達搖了搖頭:“或許,他隻是想氣氣我,氣氣父親吧。”他語氣著幾分哀涼,與這漫天溫暖相撞,更覺那哀涼如水,緩緩滲他周:“我雖是長子,卻非嫡長子。他雖為嫡子,卻非長子。所以從小到大,我們之間看似相安無事,可我卻知道,遲早有一日他會覺得我阻礙了他,而容不下我。”
“我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父親待我自然比待他還要好,這一點,也是他的心結吧!”
“……再加上這次娘又從**莊回來,順利住進了府裡,他看見了,心裡必定不舒服。”
“哎……他有心結,並不好解開。”
趙明達神黯然,了一眼馬車:“先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柳素娥點點頭,上了馬車。
不過並不想回家去,想去會會這個趙明千。
趙明達也跟著上了馬車,正要吩咐車伕往柳家去,李柳素娥卻擺手道:“先不回柳家,去找你弟弟。”
“找我弟弟?”趙明達微微愕然:“你找他做什麼?”
“這你彆管。”柳素娥輕輕一笑,又眨一眨眼睛,調皮道:“總之,你這弟弟欠收拾,你不好意思收拾,我幫你收拾。”
趙明達一聽急了,立刻皺眉道:“那可不行。”
“哼,怕我吃了你弟弟不?”柳素娥瞪他一眼,道:“放心,不會的。”半開玩笑道:“他的不好吃,我可不吃。”
趙明達訕訕然,抬手在鼻尖上寵溺的颳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
柳素娥當然知道他是擔心,不由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去不過是找他談談。至於他聽不聽,那就看他自己了。”
趙明達見執著,便也不再勸阻,隻手握了溫熱的手:“我會在門口守著你,你放心。”
“好……”
南街柳兒衚衕一所宅院,此刻正竹之聲不斷,幾個著薄衫彩的子笑著,簇擁在趙明千的側。
這宅子如意坊,說是歌舞教坊,實則則為男人尋|歡|作|樂的風|流場所。這些歌舞伎不單單賣藝,同樣也賣|。
趙明千已經貓在這裡好幾日,從前他最來的地方就是這裡。
“好好唱,唱的好了,爺我多多賞你。”趙明千舉杯自酌,聽那歌姬聲音清越,帶著幾分靡靡之。
紫帷幔隨風輕揚,珠簾便隨著風輕輕一晃,外間忽地走進來兩個人影。
那些歌舞本還歡笑不斷,見外頭來了人,那竹聲便戛然而止。
好幾雙眼睛衝著趙明達和柳素娥掃來,或妖豔,或驚愕,又或者好奇。
“怎麼還來了個姑娘。”
“可不是,咱們這裡可是不接客的。”
那些鶯鶯燕燕笑了一片,唯獨趙明千繃著臉,冷冷道:“怎麼是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趙明達脊背的筆直,眼神卻沉的厲害:“你說呢?”他語氣帶了幾分責難:“這樣的地方,誰讓你來的?”
房飄著濃鬱的香味,這種香味像極了現代人用的劣質香水,著俗和**,很快在房中綻放。
“喲,這位公子,你這話說的我們姐妹可就不聽了。”當中有個著翠紗的子角勾了勾,笑出了一春天貓兒的聲音:“我們這樣的地方不好嗎?若是不好,公子又為何而來?”
說話間,已經笑盈盈的往前幾步,手香帕,在趙明達麵前輕輕晃了幾下。
又是那種濃而刺鼻的香味撲麵而來,那子笑的愈,眼裡閃著如水秋|波,抬手搭在了趙明達肩頭:“公子不如也來聽聽我們姐妹們唱歌,如何?”
趙明達眼底閃過了一道淩厲的厭惡,抬手就將那子的手打落:“滾,都給我滾。”
這雷霆一般的氣勢嚇得那子登時往後退了一步,了一團,繼而又發出了一聲極慘烈的聲,似乎被了一般。
其餘子要跟著嚷了起來,嚇得花容失。
柳素娥不由撇了撇,心道,真是不忍直視……
外頭的老||鴇聽見聲跑了進來,方纔趙明達已經給了一錠銀子,便賠笑:“趙公子你先彆急,我這就喚了們出來。”
“不許,難道我冇給錢?”趙明千一掌拍在了桌上,滿臉怒氣。
那老||鴇看一眼趙明千,也是嚇了一跳,又看一眼趙明達,皺眉歎氣道:“哎喲喂,我說二位爺,你們這……你們這不是來砸我的場子嗎?我這小場子,真經不起這個啊!”
柳素娥輕笑,揚聲道:“不必為難,把人都帶走就是了。”
“你算什麼東西,這裡還不到你說話。”趙明千眼神冰冷如刺,狠狠瞪了柳素娥一眼。
柳素娥不理會,隻衝那老|鴇使了個眼。那老|鴇便急忙將房中歌姬喚出,急匆匆離去。
“哼,柳素娥,你還真是冇臉冇皮的人。你還不是我們趙家人呢,你就來管我們趙家的事……”趙明千冷冷一笑,端起桌上方纔斟好的一盅酒仰脖一飲而下:“這人要臉,樹要皮,難道你不懂?”
趙明達有些按耐不住,立刻怒道:“住口,不許你這麼說。”
“喲……這就護上了?”趙明千微微冷笑,道:“看樣子,手足分都比不上一個人吧!”
他聲音慢悠悠的,似乎故意折磨人一般。
柳素娥握拳,這個糊塗東西,都這會子了,他還一副大爺模樣,真是欠。
扯了扯趙明達的袖:“你先出去,我和他說。”
趙明達還是有些遲疑,看一眼趙明千,又看一眼柳素娥:“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