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楚留香飛飄向馬車之頂，足尖將落未落，驀地一心悸湧上心頭，好似大禍臨頭的征兆。

強烈的危機襲，楚留香瞳孔急劇收，就看到駕車的兩位老人之一，那紅袍老人形倒翻，靈如飛鳥，手裡突然多了柄四的短劍。

這白髮蒼蒼，枯皮消瘦，看起來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人法迅疾得教人瞠目結舌，一劍在手，森寒劍氣已直眉睫而來。

劍中魂，其利在神。

雖隻是七寸短劍，但那種淩厲肅殺，萬凋零的劍氣，卻已將數十丈方圓所有的生全都籠罩，楚留香竟也似覺得心神盪，到一攝人神魄的寒意，似已穿了他的膛，穿了他的心臟。

高手！絕對的高手！

舉世難逢的絕頂劍客！

楚留香並非孤陋寡聞之輩，恰恰相反，他的見識十分淵博，但即使以他闖江湖多年，會麵八方高手的閱曆，這一劍出鞘，白虹貫日，無論速度還是聲勢竟是平生僅見。

旬月前，楚留香曾和中原一點紅手，一點紅的劍法刁鑽毒辣，詭異迅疾，往往從常人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

那已然稱得上江湖上第一等的殺手絕劍！

若無這一手劍法絕技，一點紅也無法為江湖上要價最高，出手最狠的金牌殺手。

可麵對一點紅的快劍時，楚留香仍可留有餘地，從容自若。

相比起眼前這位紅袍老人的劍法，一點紅那名震黑白兩道的殺劍竟如三歲一般稚可笑。

楚留香尚未見識天下第一劍客薛人的劍法，但暗自思忖下來，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間不容髮，生死一瞬，一切已容不得楚留香多想。

他沉聲清喝，吞吐氣息，周竅孔大張，腹像是皮球般鼓脹起來，墜落的形竟陡地凝滯，甚而朝上升起一寸。

一寸之差，生死之彆。

紅袍老人劍飛瀉，匹練般襲捲掃，摧枯拉朽的劍氣卻自他足下掠過，無數道劍像是雨點般迸現。

楚留香扭腰，旋，雙袖流雲般飄起來，彷彿化了兩隻翅膀，形淩空倒轉，居然又避開了刺向眉心，嚨，心臟等要害的數道劍。

隻是周衫獵獵飛舞下，嗤嗤作響，被劍氣撕裂開許多道口子，形容頗為狼狽。

紅袍老人目大亮，不等楚留香從容落地，手中短劍突然飛出，如閃電一擊，卻遠比閃電更靈活，更可怕！

劍在暮中神龍般夭矯飛舞，宛如神蹟。

楚留香卻已看出在紅袍老人手裡飛起了一華閃閃的烏，帶著這柄短劍，縱自如，奔流來去，好似古之劍仙。

以氣馭線，以線馭劍。

這樣的手段在王眼中固是不值一哂，但這絕不代表紅櫻綠柳就弱了，隻能說王所站的高度太高了。

楚留香已是心神震，如此劍法，當真是聞所未聞，那劍勁如疾風驟雨，烈如雷霆霹靂，實教人心膽俱寒。

“嗆啷”一聲。

又一口短劍出鞘，劍飛瀉若遊龍，綠袍老人不知何時也出手了。

兩口飛劍雖是一前一後催發，但劍勢佈虛空，竟是互相融合補充，天無，如劍氣麻麻的鋪展開來，像是織就了天羅地網，將方圓十丈的空間完全鎖死。

上天無路，地無門。

麵臨這般絕境，即便楚留香神完氣足，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麵，何況他現在舊力已去，新力未生？

楚留香一生之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往往以勝多，以弱勝強，創造奇蹟，終於就了未曾一敗的神話。

許多經驗比他老道，手段比他狠毒果決，功力比他深厚的高手不知不覺就敗在了他手中，後來思量起來，便是連他自己也覺不可思議。

但是這一刻的兇險，楚留香卻覺要勝過以往十倍，這兩位老人聯手一劍，封鎖生機，天地俱焚，便是他也毫冇有重獲生機的把握。

他一生中闖過了諸多大風大浪，躲開無數謀詭計，卻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得如此糊裡糊塗。

楚留香心頭苦笑，手心已滲出冷汗，周氣勁如同火山發前，已然做好搏命一擊。

就在這時，馬車廂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且住！”

區區兩個字，卻像是有著決斷蒼生，揮斥方遒的魔力，周遭無形無質的劍氣倏地消散，那攝人神魄的殺機亦是土崩瓦解。

疾風驟雨般的攻勢頓止，雷霆霹靂般的劍忽的回捲，當真是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

兩口短劍歸鞘，兩位老人袖中，二人都是冷冷的盯著楚留香，鋒利如劍的目漸漸收斂下去。

“好輕功！”李紅櫻盯著楚留香落於地，冷冷說著。

楚留香倒也不愧是經百戰，即便剛從生死一線的危機中離，這一刻也無半點懼，隻是了鼻子，苦笑道：“晚輩楚留香，拜見兩位前輩，方纔多有得罪。”

分明是他險些被紅櫻綠柳聯手擊殺，楚留香卻還不得不致歉，他當然看得出來，對方之所以會出手，隻因為他落足之地錯了。

紅櫻綠柳垂手凝目，如木石，凝立不，卻是不在說話。

楚留香眸微，麵上神雖依舊帶笑，心中卻暗暗吃驚，他可以說是江湖上見聞最廣者之一，瞭解江湖中諸多聞。

眼前這兩位老人不出劍時，垂垂老朽，彷彿一隻腳踏進了棺材，劍則風雷齊至，殺機掩映日月，再結合二人的風姿神貌，他已有八、九分把握確定二人份。

天外殺手，紅櫻綠柳！

這兩人名之時，鐵中棠都尚未出生，昔年他們在江湖上的盛名也絕不比今日之鐵中棠稍弱，即便稱不上天下無敵，也絕不會差得太多了！

誰能驅使這樣兩大絕頂高手，令他二人屈為仆，心甘願的駕車趕馬？

楚留香目不知不覺移往了車廂中。

他首先看見了一隻手，一隻纖長秀，白皙如玉的手，輕輕掀開了車前簾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