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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屍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夜,月清涼,南山村已沉夢鄉,曠野中霧氣靄靄,風兒也停了,一切都顯得異常的靜謐。

劉今墨站在了莊園的庭院中,擡頭著天空中的明月,心中升起一淡淡的鄉愁。

遙遠的浙東南,記憶中的青田老家彷彿已經淡漠了,只記得草房門口的那株大樹,樹下父親和哥哥被縛在那兒遭凌辱的場面。唉,轉瞬間已經數十年過去了,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在江湖之中飄泊,不由己,直到遇上了寒生,這才猛然間清醒,嘆爲折服,此生終於可以活得有點目標和尊嚴了,他願意儘自己平生所學,保護寒生,浪跡中原,在民間治病送藥,解民於倒懸。

江湖險惡,往往並非是“月黑風高殺人夜”,而恰恰相反,越是月明風清,良辰佳宵,越是染羅帳,禍起蕭牆。

今晚,他心中就有一慌慌的覺。

劉今墨輕輕一縱,躍出了圍牆,站立在了曠野之中。

山林間升騰起片狀的白霧,耳邊偶爾聽到幾聲蟲鳴,四下裡清涼寂寥,月如水。

才華也不知怎樣了,一想起他那弱的小兒咬在自己頭上的覺,頓時一暖流涌遍了全,沁骨髓……

清風自腦後飄來,暗香浮,劉今墨扭頭一看,一個白影,神態極優如飛天狀自院牆悄然飄出,落在了旁。

“劉先生,夜深了,還不休息?”妮卡輕輕問道。

劉今墨淡淡一笑,說道:“是啊,你也睡不著麼?”

妮卡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著皎潔的月亮,悵然道:“世人只知苗疆的落花純潔如月,明眸似星,貌如花,吐氣如蘭,可是又怎知其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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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今墨點點頭,一路之上,他早已看出這位苗家的心思,可是世事往往不如意十之八九,大凡天意如此啊。

“妮卡,寒生已有婚約,蘭兒也是個純真的好孩兒,你儘管有意,然而卻是不會有結果的。”劉今墨善意的勸道。

“落花只會嫁給山神、樹神和井神,可是我卻一心一意的想在醫神的邊,縱使不能嫁與他,每日裡看著他也就知足了。”妮卡幽幽道。

“唉,天下好男人不是沒有,何必自尋煩惱呢?”劉今墨說道。

“可是,我喜歡他的心地淳樸,用心專一,慈悲和善良。”妮卡嘆息道。

“這只是一方面,”劉今墨想了想,又說道,“有一個青年,儘管心目中的姑娘早已有所屬,並不他,可是爲了保全姑娘的榮譽,他寧肯付出生命的代價,死而無憾。你說,這樣的人,是否值得去呢?”

“是的,值得去。”妮卡答道。

“殘兒,他就是殘兒。”劉今墨說道。

劉今墨向妮卡講述了天門客棧裡的那個腥的夜裡,殘兒爲了保護明月而負重傷,用盡了最後一氣力,替明月蓋上了棉被……

兩滴晶瑩的淚珠掛在了妮卡長長的睫上。

“哈哈哈,太人了,世間竟還有如此癡之男子,真是難得啊。”樹後轉出一人,正是乾老大。

劉今墨大吃一驚,方纔只顧對妮卡講話,沒能察覺樹後有人,實在是太大意了。

當他看清楚說話之人竟然是關東老客乾老大時,心中不僅一凜,暗道,他們不是全部葬鬼谷了麼,怎麼又突然出現在了江西?

“你怎麼……”劉今墨問道。

乾老大嘿嘿一笑,道:“你以爲我們都死在鬼谷了吧?不錯,有驚無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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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今墨知道其來者不善,遂加以戒備,口中說道:“你們來到江西,所爲何事?”突然,他腦中警覺起來,心道:不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既然乾老大都能逃出鬼谷,那麼他師父公老僧更是不在話下了……老祖和孩子……公老僧已經進了莊園!

“妮卡,我們回去!”劉今墨話未落音,早已飛縱上了圍牆。

此刻,公正在老祖的房間裡。

今日傍晚時分,公師徒在街上吃過了晚飯,就早早的回到了那家旅社中休息,一個自稱姓孟的矮胖中年男子來到了房間,公一封信,二話不說就離去了。

信中只有幾個字:青田劉今墨現在南山鎮南山村東一座徽式莊園。並附有自縣城前往那裡的路線草圖。

公知道,這就是婺源縣那個姓黃的人送來的。

兩人連夜行,一路上按圖索驥,月上中天的時候,就已經趕到了南山村。

那座徽式的莊園外面,月下站著劉今墨和湘西老叟的那個麗的侍公吃了一驚,莫非湘西老叟也來到了這裡?“小心駛得萬年船”,鬼谷裡的那場腥廝殺令他心有餘悸。

公吩咐乾老大拖住劉今墨,自己則莊園,準備人不知鬼不覺地帶走自己的孩子,若是被湘西老叟發覺的話,恐怕麻煩可就大了,況且還有一個高手朱彪呢。

至於劉今墨,自己出來時順手除去應該是費不了多時間的。

公繞至莊園後面,悄無聲息的翻牆,憑著自己多年練就的敏嗅覺,徑直的來到了西面的一間廂房門前,以手試了試,裡面已經上了門閂。

公掌心在了門板上,一點點加大發出的力,門裡鐵質的門漸漸的變形,最後“嘭”一聲輕微的響,門開了,公輕輕推門閃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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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響儘管極其輕微,但是夢中的老祖還是驚醒了,睜開了眼睛,剛剛張口,準備喝問時,一個黑影已至牀前,手捂住了……

“是我。”耳邊響起那個悉的聲音。

老祖一驚,猛然坐了起來,說道:“你們不是在鬼谷裡都死了嗎?”

公嘿嘿冷笑了兩聲,說道:“我公是什麼人,豈會輕易就範?”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老祖問道。

公“噓”了一聲,低聲音說道:“閒話說,趕快穿服帶上孩子,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老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倆都不能走,寒生正在想辦法醫治我們的孩子呢。”

“我們的孩子怎麼了?”公詫異的問道。

“還說呢,你這個採的老僧,你不但害了我,而且還害了我們的孩子,你看,剛出生就像個八十歲的小老頭子,若不是寒生來醫治,肯定活不了多久,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老祖忿忿的說道,眼淚在眼眶裡直轉。

公心中頓時猶豫了起來,自己採了老祖的的死活自己從來沒考慮過,但是孩子生個怪胎,若是就這麼帶走了,世間真的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醫治了。

公老僧,你究竟想怎樣?”院子裡突然傳來劉今墨的喝問聲。

公見藏已經暴,匆忙說道:“你要讓寒生儘快治好我們的孩子,我會再來的。”說罷,形一晃,已然出了房門。

清涼如水,劉今墨站在院子中央,雙手舉至前,蓄勢待發。

聽到聲音,吳楚山人及寒生和朱醫生都從房間裡出來了,公目掃過,沒有發現湘西老叟和朱彪,心下立時犯疑,未知虛實,還是不能貿然出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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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不過是來看看我的兒,你們何必如此張,如臨大敵呢?”公雙手一攤,笑將了起來,同時眼遊移不定。

公一句話,說的還真不無道理,父親看兒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劉今墨聞言竟然一時語塞。

寒生走上前來,說道:“公師傅,你兒先天缺,這與你的惡行有著極大的關係,我現在盡力挽救你的孩子,你儘可放心,這是一個醫生的職責。”

公面恭敬的說道:“寒生,可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法?”

寒生沉道:“我這兩天考慮了一個方法,應當會有效。”

“什麼方法?”公急切的問道,他本是一個武學奇才,類旁通,對醫理也並不陌生。

寒生說道:“沈才華,天生氣過盛,若是能與你平衡一下的話,我想這兩個孩子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那孩子在那兒?”公點了點頭,問道。

“香港。”寒生回答。

牆頭上出現了白影,月下飄飄然若仙子。

公見衆人神態嫺定,並無驚恐之意,更加堅定了湘西老叟或是那個高深莫測的朱彪就藏在附近的想法,看來今天暫不適宜對劉今墨下手,自己雖然槍傷已好,但是畢竟初愈,拿手的“痰功”多打了折扣,面對如此多的高手,頭腦一定要萬分的冷靜,他想。

乾老大此刻也躍進牆,走至公的邊。

“師父。”乾老大輕聲說道。

公正詢問,那邊廂房的門打開了,老祖抱著孩子走上前來。

下,禿頭嬰滿臉皺紋,瞪著一雙佈滿髮紅的眼睛公。

“孩子,讓爲父的抱抱。”出雙手挲著嬰額頭上的皺紋,心中不免酸楚的說道。

“啪”,嬰小兒一張,一小口粘痰飛出,擊中毫無防備的角上。

公心中一熱,出大舌頭一,竟然捲進裡吃了下去……

好孩子,從小便看得出是一位武學奇才,公的眼睛溼潤了,此一刻,什麼野拂寶藏也好,殺劉今墨的任務也罷,統統拋到腦後去了,他那卑劣腥齷齪的一生中,第一次到了一種普通人家的天倫之樂。

公師傅,老婆在香港什麼地方?”寒生正的問公道。

公轉過著寒生片刻,最後說道:“九龍城寨客家寮。”

公師傅,閹人覃能使恢復至中麼?”寒生又問。

“聽‘客家聖母’白婆婆說可以。”公答道。

“白婆婆是誰?”寒生追問道。

公躊躇了一下,說道:“我也只見過一次,那還是民國五十七年的臘月,我與老婆結婚那日的夜裡,房時,見到一個老太婆盤坐在了火炕上,這時我才知道就是老婆的師父,‘客家聖母’白婆婆,天還沒亮,就走了。”

“白婆婆還活著麼?”寒生若有所思的問道。

“十年前還在香港九龍城寨客家寮,現在就不清楚了,若是活著,總有100多歲了,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公說道。

寒生想了想,說道:“公師傅,我要帶老祖母去一趟香港,救治你兒和沈才華,同時想找一找老婆和師父白婆婆,你能幫助我麼?”

公一聽躊躇起來,這個劉今墨看來暫時還不能殺,若是能夠死於自然事故最好,這樣京城那邊既代了,寒生這裡又不會引起懷疑,自己的兒也不耽誤治療。

“就你自己去麼?香港那邊能人異士和黑幫很多,都是解放時跑過去的,對大陸這邊懷恨在心,所以得有人保護你才行。”公試探著問道。

寒生不假思索的說道:“這點放心,有劉先生陪我去。”

公心中竊喜,在香港搞一個通事故之類的東西太容易了。

他微笑道:“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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