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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屍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亮了,吵鬧著要找人的師太,在折騰了大半夜後,終於乏困,靠在吳道明的懷裡睡著了。

麻都昨夜已將屋裡打爛掉的酒罈酒杯和破桌子清掃出去,扔在了後院子裡,屋還彌散著淡淡的酒香,大家都打起了盹。

乾老大早起聞到了那清香的酒氣,唉,真的是好酒啊,可惜打爛了,他站在後院惋惜的著那些酒罈子的碎片。

有一塊碎片吸引了他的目,他走上前手拾了起來,碎片上有淡淡的字跡,他的心猛烈地抖了一下,不錯,那是一個“拂”字,儘管字尾破碎掉了,但仍舊可以猜得出來。

乾老大繼續尋找著碎壇片,果然在另一塊碎片上有一個“野”字。

“野拂。”他自言自語道,他發現的是300年前野拂和尚的品,野拂寶藏就在天門山!據聞,這酒是老祖帶來的,那麼老祖很有可能與野拂寶藏有關,嗯,這個發現太重要了,乾老大沉著。

自己關東弟兄總共八個人,兌二和離三去了香港,是公師父調去監視師孃的,艮七坤八被師父死,巽五是師父的心腹,昨晚也跟著返回天門山寺去了。唉,自己的手下,只剩下震四和坎六兩個人了。

“走,我們今天要去會一會那個天門山老祖。”乾老大吩咐道。

升起來了,乾老大等人簡單吃了點乾糧,自己悄悄的將那兩塊壇片藏在了懷裡,然後走出客棧,一行三人直奔天門山而去。

在那一大片鬱鬱蔥蔥的闊葉林裡,乾老大一眼便看到了梅小影,在天門山寺,他曾躲在暗,瞧見了和寒生前來向師父要綠魚,也知道公對有獨鍾,因此態度需要謙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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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梅小影正騎在一株大樹的樹杈上,採摘著樹葉。

“喂,請問這位大姐,天門山老祖在什麼地方?在下有要事求見。”乾老大假裝不認識,這樣有時會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

梅小影詫異的著這三個北方口音的漢子,始終沒有和他們幾個直接照過面,故此並不認得。

“你們從何而來?找天門山老祖有什麼事?”梅小影警惕的盤問。

乾老大和藹的笑了笑,故作神的說道:“這個麼……涉及到個人私,我想直接與老祖先生談。”

梅小影立刻勾起了興趣,一提氣,從大樹杈上飄然躍下,站到了他們的面前。

“哇,好功夫,簡直是飄飄若仙啊。”乾老大及時讚道。

梅小影也覺到這個老頭頗爲面善,於是態度也和緩下來,悄聲說道:“究竟什麼事,你若是點,我便帶你去見天門山老祖。”

乾老大微笑著搖了搖頭。

梅小影頗沮喪,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帶他們去吊腳樓見老祖。

“好吧,不說就算了,我也沒興趣打聽,走吧,我帶你們去就是了。”梅小影說道。

他們穿過了那片樹林,由山攀上了山樑,朝南的山坡上出現了一座木頭吊腳樓。未及樓前,便聽到渾厚的詩聲:“高館張燈酒復清,夜鍾殘月雁有聲。

只言啼鳥堪求,無那春風送行。

黃河曲裡沙爲岸,白馬津邊柳向城。

莫怨他鄉暫別故,知君到有逢迎。”

梅小影張開便要喊,乾老大手示意不要驚,然後負手而立,欣賞著詩中的意境。

待得樓上詩音落,乾老大也和上羅的古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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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來明日愁。”

樓上頓時安靜了起來,乾老大朗聲道:“關東郎中乾一求見天門山老祖。”

樓上有老者探出頭來,滿臉桔皮皺紋,老年斑稠,但面卻是紅潤的反常,儘管以前沒有見過面,但乾老大從巽五口中已經得知一二,現在見到了這個祖英,乾老大心下頓生反胃的覺,師父公老僧儘管目的是採,但是這種生男像的老變態怪,他也竟然下得去傢伙,真是佩服師父敬業啊,乾老大臉上出了苦笑。

“遠房貴客可是識酒高人?”老祖在二樓之上喊道。

乾老大哈哈一笑道:“關東乾一隻識關東高粱酒。”

“請關東貴客上樓。”老祖道。

梅小影領著乾老大三人來到了樓上。

老祖笑呵呵的說道:“請自去酒櫃中取酒。”

乾老大也不推辭,信步來到了靠牆的那排酒櫃前,大致看了看,無非是些瀘州老窖、山西汾酒、貴州茅臺、五糧之類的,而且玻璃瓶子上面的商標還新的,於是微微一笑道:“據聞天門山老祖藏酒無數,原來只不過是從市場上買來的一些常見酒而已。”

老祖臉一紅,支支吾吾道:“那你們關東老客喜飲何種酒呢?”

乾老大說道:“豈不聞,‘喝酒喝凌川,牡丹’麼?自然是錦州同盛金的燒鍋了。”

“錦州同盛金燒鍋?沒聽說過。”老祖搖了搖腦袋道。

乾老大馳騁關東**數十年,對關外的燒酒知之甚詳,於是清了清嚨,侃侃而談:“清嘉慶六年,錦州城北羅臺子屯滿人高士林開設酒坊,著名的有燒鍋‘龍票’,那是直供朝廷的,屬皇封燒鍋。民國十五年(1926年),張學良將軍籌辦葫蘆島軍港和錦州大學時,曾讚凌川酒並揮筆寫下‘酒中仙’三字。當年的朱德總司令1954年題詞盛讚:南有茅臺,北有凌川。此酒釀製按滿族傳統工藝,採用紅高粱、薏米、穀子、稗子四種雜糧,以關北馬尾松樹花、人蔘鹿茸制粬,粬中加了26種中草藥,採用木製酒海藏,木酒海壁用鹿、香油、宣紙裱糊,藏三年以上方可出酒,酒出窖後呈微黃,清冽爽口,實乃上上之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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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在一旁聽的是抓而撓腮,面,不住地嚥著吐沫。

乾老大看在了眼裡,繼續的說下去:“不知老祖可曾聽聞這樣一則史,清道乙巳年間,林則徐菸有功,道皇帝特下旨同盛金燒鍋釀造上等好酒,犒勞菸將士。後英軍大舉進攻,被無奈的道皇帝,將林則徐發配伊犁,同時將犒勞菸將士的酒,準備運去贈送英軍討好。關東人漢多,同盛金燒鍋掌櫃孟融毅然將此酒藏於地下,朝廷一怒之下,將抗旨的孟融腰斬。從此,這批酒究竟藏在何,遂千古之謎。”

“啊,此酒竟有如此典故,那酒現在何?”老祖讚歎不已,突然之間意識到什麼,低聲音悄聲問,“你知道那酒藏在哪兒,對不對?”

乾老大微微一笑,道:“正是。”

老祖手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怎麼才能弄到那批酒呢?”

乾老大賣開了關子,故作爲難狀道:“對方不要錢,只是要……”

“要什麼?”老祖急切的說道。

“唉,說了也沒用,還是算了。”乾老大嘆氣道。

老祖更加著急了,忙不迭的追問道:“說嘛,他們要什麼?”

乾老大說道:“他們要換酒。”

“換酒?”老祖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條件。

“他們要換年代更早的酒,若是有三百年前明代的酒,他們願以百壇換一罈,條件是沒得說的,可是到哪裡去找明代的酒呢?”乾老大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

老祖聞言沉默不語,半晌沒有說話。

乾老大知道老祖在進行思想鬥爭,於是在一旁靜靜的冷眼觀察著。

許久,老祖彷彿終於下了決心,擡起眼睛,目瞟向梅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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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影“哼”了一聲,沒有理睬,鄙夷的瞪了老祖一眼,扭頭咚咚咚下樓去了。

老祖尷尬的對乾老大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明代的酒不太好搞啊,唉,我也是力所不能及。”

乾老大見針道:“老祖看來是有難言之嘍,不知在下能否幫上忙?”

老祖搖了搖頭,未置可否。

乾老大一看事要糟,嘿嘿冷笑了兩聲,從懷裡掏出那兩片酒罈碎片來,放在了桌子上,緩緩說道:“在下住在天門客棧,早起發現西屋打掃出來的酒罈碎片,他們說是昨日天門山老祖帶來喝的。”

老祖點頭說道:“不錯,是我帶過去的一罈酒,可惜呀,都打碎了。”

“他們說是明代的酒。”乾老大漫不經心的隨口道。

老祖立馬警覺起來,懷疑的目投向了乾老大,說道:“哪裡,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乾老大慢慢的將兩塊碎壇片翻了過來,“你看壇上這字跡,分明是‘野拂’兩個字。”

老祖心中一驚,慢慢的出手去,將那兩塊碎片對調了一下,說道:“我看這字像是‘拂野’二字,拂有一解,爲到的意思,如拂雲,到雲,拂天,到天。拂野,乃是到山野,迴歸自然之意。”

乾老大點頭道:“天門山老祖果然機警過人,老夫甚是佩服,若是你我連‘野拂’是誰都不知道,那可是天下之大稽了。”

老祖裝作十分驚訝狀,說道:“野拂難道還會是人的名字麼?”對自己的演技到十分的滿意。

乾老大制住心中的慍怒,這變態老的表演也實在太拙劣了。

“野拂是李自的侄子李過出家後的法號,他是闖王心腹,至將軍,也是好酒之人。公元1644年,吳三桂引清兵關,李自一百多萬義軍不敵滿洲十萬鐵騎,最後遇英親王阿濟格,兵敗湖北九宮山,只帶了幾十騎突圍了,石門夾山寺,法號‘奉天玉和尚’,而李過則來到了天門山寺,法號便是‘野拂’。”

老祖繼續裝聾作啞,驚訝道:“關東郎中乾先生對明末清初的歷史很有研究嘛。”

乾老大說道:“老夫滿洲正黃旗人。”

“嗯,乾先生,你來到天門山上,究竟想要做什麼?”老祖索要問個明白。

乾老大心道,要攤牌了。於是清了清嚨,說道:“老夫朋友之託,來和天門山老祖做個易,以一百壇道25年的同盛金燒酒換老祖的一罈野拂珍藏的明末時期的酒,還老祖不要再推辭了。”

老祖的心中其實何嘗會不樂意呢,這便宜可是佔大了,可是,他又扭頭下樓梯口,但並沒有看見小影。

老祖臉漲得緋紅,支支吾吾的說道:“說實在話,那壇酒是我家人搞得來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搞到一罈了。”

乾老大心下尋思,原來是梅小影纔是正主啊。

“既然老祖無甚把握,老夫也就不再勉強,這就告辭,回覆我的朋友說,讓他另做打算了。”乾老大拂袖準備離去,此乃擒故縱之態。

果然,老祖按捺不住了,忙說道:“且慢,待我與人商議片刻,再答覆你。”說罷咚咚咚的跑下樓去了。

乾老大與震四相對一笑。

老祖跑到外面,看見小影正在晾曬採摘下來的樹葉子,忙上前說道:“小影啊,一百壇道啊,你……”

梅小影瞪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幹嘛?”

老祖支吾道:“你能不能向老怪再要一罈?就一罈。”

梅小影眼睛一翻,以嘲弄的口吻說道:“你不是不想讓我再接他了麼?”

“這次實在是對我太重要了,請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再加上姑嫂的誼,我求求你了。”老祖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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