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醫生終於從京城裡回來了。
孟祝祺親自在婺源縣城長途汽車站恭候兩個小時,終於在出站的人羣裡發現了朱醫生的影。
“哎呀,朱醫生,辛苦啦。”孟祝祺的隨從從朱醫生手中接過一隻嶄新的帆布旅行袋,放到了吉普車的後座位上,孟祝祺則恭敬的拉開了車門,請朱醫生上了汽車。
在回南山村的路上,孟祝祺告訴朱醫生,政府考慮到他家的住房條件比較差,還是解放前的草房,所以政府出資翻建了新瓦房,這樣將來寒生家也就不愁了。
朱醫生到非常奇怪,但反過來一想,這也無非是要寒生進京所做的姿態而已。在京城裡的這些日子,自己每天吃好的,還有專人陪同遊覽了天安門故宮、八達嶺長城,還有軍事和歷史博館,參加了幾次全國學習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大會和農業戰線學大寨的宣講會。每天裡都有人來做他的思想工作,主要是說兒子寒生有著一神奇的醫,應該怎樣更好的爲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務等等。
等吉普車開進了南山村東頭,朱醫生這才著實大吃一驚,這哪裡是幾間磚瓦房啊,簡直就是一座徽式小莊園。青磚黛瓦,高大的馬頭牆,朱漆大門,一對亮晶晶的銅門環,大門口還蹲著兩尊青石獅子,一條新砂石路直接通到了門前。
“朱醫生,這就是你的新家,請進去看看,還滿意嗎?”孟祝祺笑容可掬道。
朱醫生猶豫的邁步推開兩扇沉重的木門,寬闊的院子裡滿是奇花異草,穿過中庭後面還有一排正房,這是一套三進院,朱醫生做夢也沒有夢見過如此漂亮的房子。
“你是說,這房子我們住?”朱醫生疑的問道。
“當然啦,這裡就是你的家。”孟祝祺越發笑的燦爛了。
“寒生呢?”朱醫生警惕的問道。
孟祝祺支吾著,慢慢說道:“這……寒生在你進京後就不見了,一個多月了……”
朱醫生站住了,目盯著孟祝祺道:“那麼,吳楚山人一家呢?”
“……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孟祝祺尷尬的說道。
“我不在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不可能連大黃狗笨笨都不見了吧?寒生究竟怎麼了?”朱醫生厲聲道。
孟祝祺也急道:“真的沒出什麼事兒,我還著急等寒生回來給我兒子治病呢,這是他答應過我的。”
“那就奇怪了,吳楚山人一家決沒有可能無故離開的。”朱醫生憂慮道。
夜深了,朱醫生忐忑不安的遲遲不能睡,嶄新的木牀和被褥,油漆的味道還未散盡,這所有的一切都引不起他毫的興趣。
“寒生究竟去哪兒了呢?”朱醫生百思不得其解。
院子裡發出了輕微的響,朱醫生披上了服,開門來到了院子裡,月下見不到有什麼異常。
“朱醫生,果真是你!”影轉出一人,竟然是吳楚山人。
“啊……”朱醫生驚訝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來到了屋,吳楚山人詳細的講述了自朱醫生進京後所發生的所有事。
“算下來,寒生也應該快要回來了,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吳楚山人說道。
朱醫生聽罷終於放下心來,說道:“這麼說,孟祝祺他們先放火燒了房子,後來又重新補建的?”
“是的,對於這座房子,你有什麼打算?”吳楚山人問道。
朱醫生想了想,說道:“如果只是賠三間草房,那就很簡單,可是擴建了如今的樣子,我猜想,他們還是要寒生進京。不管怎麼說,一切等寒生回來共同商議吧。另外,你們一家人趕搬回來,蘭兒母也真難爲們了。”
“好,我這就返回臥龍谷,明天一早就帶娘倆回來。”吳楚山人說道。
吳楚山人告辭後一路疾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已回到谷中了。他對蘭兒母細述了經過,們娘倆自是高興不已,甚至連笨笨和牠的黑狗友也覺到了即將有好事發生,兀自興得相互梳理著狗,一時間無法睡。
次日清晨,吳楚山人一家揹著簡單的用品,下山出谷,笨笨和黑狗走在了前面。當笨笨發現是去往南山村時,則立時無法掩飾那種急切的衝,裡不停的發出“嗚嗚”的鳴聲。
走進了南山村,來到了那所莊園前,笨笨疑的停下了腳步,回頭著蘭兒……
朱漆大門從裡面打開了,朱醫生輕輕的喚了聲“笨笨”。
笨笨大喜,“嗚嗚”著把狗頭埋進了朱醫生的懷裡,隨即又掙出來,跑到黑狗的面前,帶著一同來到朱醫生的面前,口中仍舊不停的鳴著,好像是在介紹著牠的朋友似的。
那黑母狗則矜持的了朱醫生,然後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進了門裡。
南海邊,有一個小小的海灣,名字做“鹽田坳”,岸邊住著數十戶漁民,一個窄窄的木棧橋向海里,風中到都飄著一臭魚的氣味,招來一團團的蒼蠅,這是一座小漁村。
這一天傍晚時分,岸邊走來兩個人風塵僕僕的人,那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面如豬頭狗眼羊,奇醜無比,他的肩上揹著個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小腳老太婆,手持著一旱菸袋,他們正是一清和珊蠻巫嫗——老婆。
海邊有一所石砌的小房子,外面是一片沙灘,海水是蔚藍的,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變得紅彤彤的,天上有幾隻白的海鳥翱翔,不時的俯衝下到海面來捕食小魚。
一清是第一次見到大海,興莫名,走走停停,駐足觀看,口中不住的讚歎。
“快走,就是前面那所小房子。”老婆說道。
一清不捨的扭過臉,朝那石屋走去。
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坐在一個木墩上,手裡抱著一的水菸袋,“咕嘟咕嘟”的著,聽到腳步聲,擡眼了,然後又繼續低頭菸。
一清放下了老婆,他倆做到了凳子上休息。
“有船麼?”老婆說道。
“有。”那人回答。
“今天什麼時間?”老婆又問。
“漲時。”
“兩個人。”老婆說。
“2000元。”老漢道。
“。”老婆爽快的自懷裡掏出一摞港幣,扔給了那老漢。
老漢鄙夷的目掃過一清,然後清點好鈔票,站起來說道:“今天農曆初五,晚八點漲,準時在棧橋上船。”然後低頭走了出去。
“這老漢是什麼人?”一清問道。
“蛇頭。”老婆道。
“蛇頭又是幹什麼的?”一清繼續問道。
老婆解釋說道:“蛇頭是搞渡的,負責把人用小船運到對岸香港去。我是香港居民,可以由羅湖口岸出境,可你就非要渡不可。”
一清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走,我們去搞點吃的,你會水麼?”老婆問一清道。
一清說道:“當然會了,我的老家就在長江邊上。”
沙灘上,老婆向一清解釋如何下水用石頭塊把礁石上面的蠔敲下來。
一清得赤條條的走進了海水裡,渾皮枯黃,癟恰恰的甚是難看,尤其是那部,與猴屁並無兩樣。
一清倒是蠻能幹的,不多時,就已經搞上來不的生蠔來了。
“可以了。”老婆他上來,穿好了衫,坐在了沙灘上。
老婆一連數掌,將那些堅的生蠔殼子震開,然後託著蠔殼連蠔帶水一腦兒的往裡倒,不住地咂咂說道:“好好甜啊。”
一清照葫蘆畫瓢也抄起一個向裡倒進去,果然味道極爲鮮。這些就是他倆的晚餐了。
夜間八點鐘,一清揹著老婆走到了木棧橋上,上了一艘小漁船,搖搖晃晃的朝大海對面的香港劃去。
不久,小木船就消失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