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令顧家人下意識停住腳步。

不管是否發自鬱庭川肺腑，但能讓素來穩重的鬱庭川說出這種狠話，足可見他此刻的心，加上是在產房門口，李靖明和顧政深不是傻子，自然猜到孕婦的況不容樂觀。

哪怕那句話不是當面對顧清薇說的，但鬱庭川用了‘你們’，顯然已經把顧清薇推人的那份算上。

從顧清薇說的出事時間，到現在這會兒，已經過去近4個小時。

人生產，按照舊時的說法，相當於鬼門關前走一遭。

箇中兇險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哪怕現在醫學發達，遇上大出或難產，也不是沒命之憂。

況且這次，孕婦是被推早產的。

無論是李靖明還是顧政深，都算不上不明事理的人，哪怕顧政深往日對宋傾城頗多見，得知是顧清薇先辱罵宋傾城，後被宋傾城反打一耳，顧清薇氣不過上前手推人，把起因經過一五一十瞭解後，他都不能昧著良心說這是宋傾城咎由自取。

以顧政深對宋傾城的瞭解，這不是個容易被他人言語影響的丫頭，他是見過被責罵爲難連眉頭都不一下的，今晚會和顧清薇手，他覺得是因爲顧清薇用不堪的言論說了宋傾城腹中的孩子。

爲人母，總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到傷害。

儘管只是口頭上的攻擊。

顧政深和鬱庭川相識近二十年，第一次見老友緒這樣外。

當年鬱庭川跟慕清雨在一起乃至結婚，後來婚姻破裂，這個過程裡，未曾見他有過怒的時候，如今看到，讓顧政深的心裡良多。

或許的事，真的只有當局者才最清楚。

顧清薇早就躲在李靖明的後。

看到了產房門前的鬱家人，特別是瞧見一襯衫西的鬱庭川，襯衫的袖口被他捲起幾摞，小臂的結實，有聽見鬱庭川警告的那句‘不饒你們’，怕鬱庭川知道是自己推的人會手打，嚇得不敢再往前。

李靖明側過頭，催促兒過去道歉。

顧清薇被父親的臉不善嚇到，舅舅也不幫說話，那些鬱家人在眼裡，好像變了會吃人的妖怪，讓不敢靠近一步。

被李靖明得走投無路，顧清薇忍不住哭起來。

的泣聲，在醫院過道上格外清晰。

鬱庭川只是朝這邊投來一眼，目極其鷙，然後就走回產房前，不理顧家人，也不再理神慘然的宋莞。

宋莞剛纔也聽見護士說的孕婦況。

生產之際孩子兩腳先出來，這是胎位不正，容易造難產。

如果理不當，強行這樣生產，孩子的頭在母親肚子裡悶太久，會導致缺氧窒息，宋莞自己順產生過兩個孩子，所以很清楚這是生產中比較危險的況。

順產到一半，再改爲剖腹產，無疑是遭了兩重罪。

宋莞忽然有些站不穩。

擡手，扶住旁的牆壁。

儘管很想讓兒去救自己的兒子，卻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想過宋傾城如果答應去配型，到時候腎臟配型功，也免不了提前剖腹產，但那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況。

看著鬱庭川背影，宋莞說不出解釋的話。

……

產房，宋傾城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臉頰額頭都是汗水，散落的髮在大汗淋漓的脖頸，一直在用力，也覺到力氣正一點點從流失，可是孩子卻沒出來。

開始的時候，生產還算順利，孩子卻是先了腳。

聽到護士道了聲‘不好’，宋傾城心裡咯噔一下，隨之涌起的是害怕，卻提不起力氣去問怎麼了。

給接生的主治醫師包括助產師，都是南醫一院最好的。

醫生見是‘足先’，也嚇了一跳，先前產檢並未發現胎位不正，今晚是突發況，沒來得及做b超，暗道疏忽的同時，讓有經驗的助產師把小孩重新塞回去：“再按產婦的肚子，等胎位正了繼續。”

這樣那樣來回折騰，見孩子遲遲不出來，醫生又怕方纔的‘足先’影響到孩子，不敢再耽擱，讓護士趕去問家屬同不同意剖腹產。

宋傾城再不懂，也看出自己這一胎有點問題。

醫生是個四十幾歲的人，見宋傾城一副快哭的樣子，連忙拿話安，口罩後傳來的聲溫，告訴宋傾城生產都這樣，不管過程多艱難，結果肯定是母子平安。

爲了分散的注意力，醫生看著笑：“再告訴你個小，小傢伙帶靶。”

“……”宋傾城愣了幾秒。

待反應過來，還是忍不住問：“真的沒事麼？”

“會沒事的。”

沒多久，另一個護士拿回來手知書，說家屬已經同意剖腹產。

剖腹產是手，需要轉去手室。

當醫生準備做轉移工作，宋傾城卻拉住的手：“順產是不是對寶寶更好？”

“……”醫生如實道：“理論上是這樣，順產出來的孩子素質會更好一些，產婦自的恢復也快。”

“那順產吧。”

宋傾城這樣要求的時候，已經疲力竭：“我想順產。”

醫生又問了一遍：“還要繼續？”

宋傾城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看著咬牙關的倔強樣，醫生也諒準媽媽爲孩子的心，遲疑幾秒後道：“那就再試15分鐘，要是不行，馬上去剖腹產。”

牀邊的護士看宋傾城這樣辛苦，問：“需要你丈夫或其家人來陪你麼？”

宋傾城聞言，搖頭：“別讓他進來，也不用別人，我自己可以。”

再次順產，力氣眼看又耗盡。

肚子卻突然不再疼。

宋傾城心裡有不好的預，助產師卻在這時候急急道：“看到孩子的頭了，繼續用力，快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助產師鼓勵的話語，讓宋傾城的意思又清醒過來。

凌晨2點左右，產房裡依舊沒靜。

鬱庭川在外面沒坐多久就起，在產房前來回踱步，不時看向閉的產房門，他上也出了汗，九月初的夜晚，急診大樓裡開了冷氣，然而，涼爽的環境卻沒能讓他靜下心。

不管是鬱家人還是顧家人，亦或者宋莞，鬱庭川早已無暇顧及，從袋裡掏出煙盒，卻沒有菸的興致，只把煙盒在手裡，隨著心的變化，手背的青筋忽忽現，過了會兒，他再度走去窗前，任由悶氣的空氣撲面而來。

鬱承業還沒離開，閒來無事，正和鬱明蓉講述他‘英雄救’的經過。

但他怕被鬱庭川聽到，刻意低了聲量。

“當時我看那樣就猜到是羊水破了，急中生智，立刻抱起衝下樓，我就覺自己那時候渾上下全是厲害，怎麼都不嫌累，在最關鍵的時刻，我始終保持著冷靜，要等二哥過來，我說這不行啊，你得把孩子放在第一位，於是我就先送過來了。”

鬱明蓉忍不住嘆息：“確實孩子最重要。”

“可不是嘛。”鬱承業接話：“我來的路上沒留神，剛剛纔發現錢包掉了，過會兒還不知道怎麼回去。”

鬱庭川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同母異父弟弟在滿跑火車，卻沒打斷他，這會兒聽見他說丟了錢包，他緩緩轉過，問鬱承業：“上沒錢了？”

“……是。”鬱承業雙手著大，還是那說辭：“當時天黑，只顧著抱二嫂，估著掉在路上，我把錢和卡都塞錢包裡了。”

話剛說完，一個黑真皮錢包被扔進他懷裡。

是他二哥給他的。

鬱庭川說了兩張卡的碼。

鬱承業剛想表達自己真摯的謝意，產房裡傳來突兀的嬰孩啼哭聲，劃破凌晨的寂靜，一聲比一聲洪亮，然而這一刻，沒人嫌這個剛來到世上的小生命太過吵鬧。

鬱明蓉從椅子起，滿臉欣喜：“生了！”

鬱庭川佇立在產房的門外，眼眶微微泛熱，幾十歲的人，有些控制不住緒，他擡起雙手擼了擼口鼻，讓自己稍微平復下心。

很快，醫生出來通知，告訴大家‘母子平安’。

話音未落，鬱庭川已經進產房。

產房裡，助產師和護士已經開始在收拾。

宋傾城正躺在產牀上，看到鬱庭川的時候鼻子一酸，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都化爲一句：“是兒子，像個皺的小老頭。”

鬱庭川沒接腔，只是握著的手。

男人的手掌心很熱，那樣緩緩收的力道，讓宋傾城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無於衷，可能和自己一樣，因爲太過在意，反而不知該如何表述此刻的心。

所以，開口問：“你要不要先看一下孩子？”

“這麼久，是不是很辛苦？”

鬱庭川的嗓音盡顯溫，不是那種哄人的溫，而是因爲在意，在意這個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看著他眼裡的，宋傾城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有回報的。

生下這個孩子，也是迄今做過最努力的一件事。

哪怕早產讓遭太多苦痛。

就在這時，護士抱著裹了襁褓的孩子過來：“稱了重，剛好4斤半，況比想的要好。”說著，把孩子遞給鬱庭川：“準爸爸要不要抱一抱，等一下就沒機會了，因爲是早產兒，寶寶要在暖箱裡待幾天。”

鬱庭川把孩子抱在懷裡，小小一團，幾乎沒分量。

孩子好像知道抱自己的人換了，睜了睜眼，眼珠黑黑的，只一眼就重新合上，好像已經睡著過去。

“是不是很像老頭？”宋傾城虛弱的聲音傳來：“我剛纔就看過，臉上的皮不好，醫生說這是胎脂，以後自己會掉，可我還是覺得好醜，一點都不像我。”

孩子父親卻沒有當媽的這種嫌棄，抱著兒子如視珍寶。

鬱庭川看著兒子小巧的五，心中有，這是與他脈相連的骨，也是他和妻子生命的延續，不得不說生命很奇妙，今晚以前還是個隆起的肚子，如今卻以兒的軀躺在他手上，會哭會睜眼，將來會跌跌撞撞走路，還會喊爸爸媽媽。

凌晨2：48分，裝在保溫箱裡的孩子被護士推出產房。

鬱家人不約而同的迎上去。

江遲也一直沒走，孩子被送去觀察室的時候，他跟著過去，向護士詢問孩子和產婦的況，得知母子無恙後才放心。

站在觀察室的玻璃前，江遲看到孩子被安頓好，剛準備離開，護士卻悄悄告訴他：“這孩子生下來就已經沒氣，當時樑醫生的臉都白了，打孩子腳底板和屁都沒用，整個產房裡人仰馬翻，大家挨個試，孩子的都開始僵，幸好樑醫生沒放棄，一直用細管給孩子做人工呼吸，孩子的母親哭了很久，其實孩子在1點就生了，救過來已經快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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