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泥人還有三分土脾氣,錢氏的逆鱗就是蕭復禮。時人觀念,就是娶妻要娶世家,徐瑩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徐氏錢氏也見過的,不能說不好,可心裡就是膈應啊!
越想越坑爹。能理解徐瑩的想法,卻不代表能接。這位皇太后年輕時做過什麼魯莽事兒,錢氏是記得真真兒的。當時錢氏也年輕,在承慶王府也過得算無憂無慮,沒事八個卦。其中就有當時還是王妃的徐瑩把侍婢賣掉的大新聞。
這樣人家裡出來的孩子,給你當兒媳婦你要啊?
雖然徐瑩不斷把侄弄進宮來學習,看著學得也不壞,可錢氏還是擔心,天下淑何其多,皇后應該從世家裡選,不是嗎?縱使不是世家,好歹給個沒“家族病史”的啊!誰知道這些孩子是不是“現在珍珠,以後魚眼珠”?當年徐瑩的名聲也很好,又孝順又懂事的,然後呢?
可兒子已經不是的了,婚事更不上,眼見皇太后跟朝臣死磕著,是知道徐瑩的脾氣的,你說這一拖二拖的,真能拖上個幾年,孩子來等著娶媳婦兒呢。到時候要是不娶徐家兒,弄個別人來,皇太后不開心,又得生出多事端?婆媳不睦,媳婦是要吃虧的,兒子也要夾板氣,錢氏擔心兒子!
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遇上這件事兒,是真的束手無策的——能影響誰呢?
思前想後,也只能向一個人求援——鄭琰。
錢氏心裡倒是覺得池春華很好的,池氏也是名門,雖然《氏族志》改了,但那本“勳格”在廣大人民心中畢竟不如耳濡目染許多年,掛在口上的老世族得人心。池春華長得好看,學問也好,還討人喜歡,人也聰明,整個人笑盈盈的,後臺也很,要做了阿元媳婦,阿元也能被帶得開朗吧?
看人看家風,池家不用說,鄭琰爲人也很不錯的,錢氏一直很激鄭琰,覺得是個善心人,教出來的兒也不會狠毒。鄭家家門和睦,兄弟姐妹又好。
多好的人選啊!如果池春華做了皇后,錢氏心裡也覺得,自己與阿元也算是回報了鄭琰的援手。
可在徐瑩的暗示下,鄭琰退出了,錢氏不能說不失,卻也能理解——人家不樂意跟徐瑩死磕,明擺著未來婆母不喜歡,又何必上趕著找?
這一理解不要,錢氏就愁上了:阿元可怎麼辦呢?思來想去,既然鄭琰退出了,是不是就可以去做說客,給想個辦法勸勸徐瑩,各退一步,給阿元找個溫和點的皇后,跟皇后好好,而阿元也一如概往地對徐家好呢?強扭的瓜,它不甜啊!知子莫若母,阿元雖然也承皇太后的,卻不是很喜歡徐家的小姑娘。
可要怎麼聯繫上鄭琰呢?錢氏愁得病了,把蕭復禮也急壞了,錢氏滿心愧疚。
這一病卻因禍得福,因遲遲不好,倒把一向避嫌的鄭琰招來探病。錢氏滿心歡喜,掙扎著起來。
鄭琰本以爲錢氏是裝病的,沒想到真的病得瘦了不,吃驚地道:“我只道你是偶風寒,怎麼這般憔悴了?”
錢氏很是愧疚,似乎自己總是在麻煩鄭琰而無一回報,訥訥地道:“不知怎麼的,心裡慌。”看到鄭琰緻的眉了一,心裡更慌了。爲了兒子,拼了!
錢氏請鄭琰到裡屋說話,又使眼讓宮們退下。是依著徐瑩而居的,伺候的人也是徐瑩分派的,然而天長日久了,又會做人,邊的宮也比較向著了,何況是蕭復禮的生母,誰不怕被個小皇帝記恨呢?眼下又是跟鄭琰說話,宮們識趣地退了下去。
外人一退,錢氏眼圈就紅了,一點也不用作戲,純急的。
鄭琰道:“你這是怎麼了?有事慢慢說,哭也不頂用啊。”
錢氏道:“我聽說,外頭給聖上議婚,皇太后意屬徐氏,可……這合適麼?”
“合不合適的,自有人拿主意。”
打太極錢氏顯然不行,也沒打算跟鄭琰耗,直道:“我只是個草民丫頭,不敢瞧不起杞國公家,可……他們家的孩兒,能做大郎媳婦麼?”
“你不喜歡徐家孩兒哪一條呢?”
“我……阿元現在是聖上了,由不得我作主,我也不挑剔。當初,把他生下來的時候,就想,以後娶個賢惠媳婦兒,也不愁食的,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並不敢想有多麼好的媳婦——想也想不來。”
鄭琰點頭:“你是實在人。家教,也要看人。”
“我不是挑剔這個。徐小娘子也在宮裡學禮儀,那些是做給人看的,是面子,我想阿元得裡子呀!要心好,譬如一個男人,讀了書,卻去做賊,也不見得好。徐小娘子禮儀好與不好,都不要。我擔心的是,娘子把杞國公家、把侄看得比阿元重啊!”
自己和蕭復禮不能以母子相稱、蕭復禮須待徐瑩更親近,這都是禮法上的事,是應該的。可是徐瑩難道不是也應該把蕭復禮當自己的兒子嗎?爲什麼在婚事上面,徐瑩表示得像是把阿元當個獎品發給杞國公家呢?
鄭琰很是驚詫,錢氏很有道理啊!
“夫人心腸好,從遇到夫人,我們母子就您的恩惠,本該回報的,可……我們實在拿不出什麼來了,如今又求到夫人了。我許不下什麼諾來,可還得不要臉地求您一回,幫幫阿元吧。這孩子命苦,打一開始就沒有父母緣,也沒有朋友,兄弟也不認識,我聽他們讀書,說人有五倫,他……還能佔著幾條兒呢?他總投到我肚子裡一回,我……能爲他做的也不多了。您幫幫他,誰都行,只要別是娘子更看重的人。”說著就跪了下來。
鄭琰扶起:“咱們起來好好說話。”
錢氏抓著鄭琰的手臂:“我不是挑剔徐傢什麼,您想,這小兩口吵架拌,娘子會向著誰呢?阿元,畢竟不是親生啊!換個旁人,娘子能護著阿元,這我信!可要是娘子的侄,這事就兩說了。由來皇帝就有後宮,人間爭風吃醋的,外頭人家裡婆婆幫著正經媳婦是正理,到了這宮裡,它就不一樣了啊!這不是要套兒麼?”
徐瑩還不如錢氏看得明白,鄭琰嘆了口氣:“這事我也做不得主,得看大臣們,我只答應我能做得到的事兒——把這婚事拖上一拖,再看機緣,你看可行?”
蕭復禮是的學生,又懂事又聰明態度還端正,鄭琰也心疼他的。跟錢氏也是一樣的心,不涉及自己兒的切利益的時候,絕對能幫多幫多。錢氏一想,這樣也行,實在不能強求再多了,當下認真道了謝。
鄭琰道:“我與阿元總是有些緣份的,也不想他下半輩子不快活。你也不要過於擔心了,世家也不想讓皇太后如願呢。”
錢氏略放了放心,尋思自己真沒什麼好報答的,又不想空口白話代蕭復禮許諾,只好再三道謝,又說:“夫人好心,會有好報的。”
鄭琰搖頭道:“且看事與不吧。你好起來纔是真的,阿元遇上這種事,也不開心,你好起來,他也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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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徐瑩對於鄭琰來說,簡單的,只問徐瑩:“你的新宮何時修葺?”
徐瑩正問計於鄭琰,如何對付朝臣,忽聽這樣說,奇道:“什麼新宮?”
“你這要給阿元娶媳婦兒了,昭仁殿就是兒媳婦的了,你還住這裡嗎?怎麼想著兒子,倒忘了自己了呢?到時候你要住哪裡?”
徐瑩愣住了。鄭琰趁勢道:“看來你是沒留意,要不跟我阿爹說,明天讓他上表?”
徐瑩道:“且住一住,讓我想一想。”
“行!”
徐瑩火速召了莒國夫人來商議,莒國夫人道:“定了皇后,你再搬也不遲,早日定,就早日修新宮。不聽你的,你就別搬,還能有人敢把你趕出去不?”又說鄭氏父猾狡,“雖不反對,卻也不肯聲援。”
“哎喲,今天本要跟說來的,一打岔,又給忘了。阿鄭已經算好的啦,春華是個好孩子,我要再有第二個兒子,也要做媳婦呢,真是可惜了。阿孃不要埋怨阿鄭啦。”
莒國夫人道:“放心,我知道。都是些人兒,哪肯輕易就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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