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這絕不可能

池修之依然住在他家的老宅子裡,皇帝賜給過他新宅，新宅還頗大,只是當時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哪怕帶著手上的這幾個家僕住進去,也稍嫌空曠了些，不如結婚之後再搬，而且這裡離寡居的外祖母家比較近，便於照顧。

上面是拿出來給皇帝、老師、未來岳父的方解釋,至於這小子是不是存了“離師妹私人公寓很近，可以就近幽會”的念頭，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他一直住這裡,見未婚妻倒是真的比闖岳父家自在。

然而,這樣也有一個不方便的地方：他家會不斷地有人前來拜訪。

池修之也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兒,雖然皇帝的“家醜”不大方便讓他知道，在朝政方面，還是頗讓他“知機”的。又有池修之先前在大理寺的同僚，即使調離了原本的職位，池修之也與他們常保持著聯繫。還有任使的路上認識的人，林軍裡很有幾個宦子弟。又有於鎮海這樣家在京中的，還有夏寔這樣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寫信來的。

年前年後，他又被扔去鴻臚寺裡幫忙，又認識一批新同僚。

作爲一個有上進心、有理想有報負的大好青年，池修之理所當然地希能夠一展才華，把已經衰敗的池家發揚大。何況還有一個逆天的岳父存在，不想被當心飯小白臉，不想被人看不起，他就得鬥。在場上混，能力是一方面，人脈也同樣。

如果只有老師和岳父可以依靠，不用說，那就是個沒用的小白臉，而一旦老師和岳父都只是關係網的一部分，就意味著他本人也算有了部分的獨立能力。這時候，他的皮就是健康的小麥了。

所以，池修之這裡也很熱鬧。鄭琰遠遠地開簾子，就看到池宅門前的拴馬樁都被佔滿了，立即改了指令：“不要停，直接回家。”

雖然已經訂婚了，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尤其池宅地方不算特別大，去了要呆在哪裡呢？與池修之自覺已經剋制了，很多時候都是在顧益純家見面，又或者是池修之跑到鄭府去求見，真正這樣在“外面”私會，次數還是很的——池修之外出，幫他照看家裡除外。

就這樣，京中還是有些人瞧不順眼。世家是最討厭這種況的，在他們看來，當權者的節，與其權利大小、所地位高低反比。皇帝的閨是養面首私通，宰相閨就跟郎天化日地見面。

兩個當事人的心理素質再強悍，也還是要顧及一下人民羣衆的脆弱心靈的。

即使是路過池門而不，鄭琰還是讓人留下了話：“你有外客不方便，我主不進去添了。”

心裡也在思度著：都會是誰呢？池家親戚都快死絕了，難道是同事？

池修之日漸長起來，鄭琰也是爲他高興，然而作爲鄭靖業的閨、顧益純的學生，目前還沒跟池修之一個戶口本的人，鄭琰心裡又不免有些失落。唉唉，總是希自己周圍的人全部都能親一個整，就好像個天真的孩，希自己牀邊兒就是草叢可供打滾兒，手邊有可的玩，睜開眼，不是天花板而是神莫測的星空，又不是四面風、頭上雨。

鄭琰也知道自己未免天真了些，可是……這樣的覺實在不好。什麼婆家孃家的關係一類，鄭琰自以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可以理得好，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個場景，就讓慨萬千了。心理建議什麼的，還是要做，日後要如何平衡，還是要有個腹稿的。

正在池子裡與蕭深說話的池修之連打兩個噴嚏，蕭深關切地問：“大郎這是著涼了麼？”

他與池修之都是經常出現在皇帝面前的年輕人，彼此出又有一段距離，大概鬥的目標也不是特別一樣，利益衝突小，倒是有了一點。蕭深在衛王府中呆得煩悶，一想家裡日後都是他大哥的，他也要趁現在給自己建立點人脈，準備日後獨立的資源了。池修之無疑是值得往的人，蕭深也就不端著皇侄的份了，皇帝侄子可多呢！

池修之掏出手絹兒臉：“見笑了。”復與蕭深繼續說著八部狄的話題。

蕭深對八部狄頗爲上心，他文武都來得，人也聰明，敏銳地覺得八部狄有，邊關興許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找池修之，也是提前作個準備，瞭解一下行。如果真到了要上陣的時候呢，他正可以軍功掙個好爵位——可恨魏靜淵一出，他們這樣的庶子不勞而獲的空間被大大了——如果不用上陣，說到相關話題也能顯得知識淵博，爲自己加分。

池修之聽他問得仔細，也解其意，心道，現在都告訴你了有什麼用？“局勢瞬息萬變，這些只是眼下，不知道下面有什麼變故，十一郎對狄人這麼有興趣，在鴻臚寺這裡打磨能知道的也不盡翔實。”

蕭深爽朗地笑道：“我只是臨時起意，誰還死盯著一羣狄人玩呢？說真格的，現在誰不眼瞅著東宮呢！一天被他們問八百回‘聖上意囑於誰’煩也煩死了，你說說，聖上何嘗對我們說過什麼了？”

池修之亦笑：“聖上要是什麼話先說出來，也就不是聖上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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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回到家裡，杜氏今天倒沒拿出門說事兒，反而很關切地問：“阿湯呢？沒跟著你回來？”

鄭琰收攏了心，笑道：“那個是親弟，什麼表記都對上了。”

杜氏雙手合什：“謝天謝地，你也是做了一件好事，這樣積德的，不要嫌麻煩，舉手之勞，做了就做了，幫人一家團聚。”

鄭琰乖乖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還發現了這樣做並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如果李嘉無聊一點，完全可以把所有在京中倒賣的奴婢的親都給翻出來。別小看這個，世家奴婢的構相對穩定，那也只是相對而言，互贈奴婢，尤其是年，或者是有一技之長的奴婢，往往是一種風尚。更不要提如鄭氏這樣基淺的了。

鄭琰這個被無數宮鬥、宅鬥、場小說荼毒過的腦補帝已經瞬間看出了這樣的好，往好裡說，能夠掌握自家奴婢的況，防止反水，防止發生其他意外。往狠裡說，如果瞧哪個政敵不順眼，可以從他家奴婢下手。

鄭琰對天發誓，本是個相信人間有真的好孩子，都是被洗腦洗的。

我們要相信，鄭琰現在還是個五講四三熱的好孩子，剛纔那些，純粹是被荼毒得太慘烈了。有一段時間，腦子裡全是“皇宮、後宅是各類藥材批發市場，舉凡絕孕藥、打胎藥、X藥、毒藥（烈/慢都有）……都有”、“看人先看出利用價值”、“皇帝只知道算計妃子皇后懷孕不懷孕”、“凡有老太太必定要給兒子孫子塞小老婆生怕自家孩子後院太安寧”等等等等。以致於大家有理由相信，即使穿越了，把放狼窩裡，也能混出來——這孩子都快出被迫害妄想癥了。沒想到扔到個臣家裡，在親孃面前還能二到發呆。

杜氏見兒神遊天外，不由嘆了口氣，呆這個樣子，可如何是好啊？

——如果知道鄭琰在想些什麼，不知又要做何想了。

算了算了，懶得跟計較了，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呢，杜氏只是意思意思地拍了拍鄭琰的臉。鄭琰嚇出一冷汗：“親孃哎，人嚇人，嚇死人。”

手掌變幻了作，改拍爲擰，杜氏怒道：“你娘就醜到嚇著你了？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懂不懂？”

鄭琰囧了，我分明是被您的作嚇到好吧？“冤死了，都說我長得像您，我纔不醜呢。”

杜氏恨恨地又擰了兩把才鬆手：“要說什麼差點兒忘了，說是有個趙郎君家的娘子給你送子來。還有，魏王妃那裡也邀咱們去坐坐，明天你有什麼事也都推了罷。”杜氏更加有意讓兒接一點婦的圈子，比較要嫁了。當母親的要準備的不止是嫁妝，還要爲兒日後的生活鋪好路。想到自己夫婦自過半百，不定什麼時候就不在了，這兒最小，杜氏的心又了。

看鄭琰鼓了鼓雙頰，忍不住把拉到懷裡，給臉：“疼不疼？”

鄭琰作出一副委屈相：“嗚嗚。”把杜氏給逗樂了，按到懷裡好一陣。如果鄭琰是隻貓，現在一定是渾的都被散了，杜氏才放回屋收拾。

繡樓上，阿崔留守著，聽到腳步聲已經迎了出來：“史娘子來子了，謝您有心掛念著呢。”

史氏就是衛王那個表侄的妻子，生孩子坐月子，鄭琰因對們家的生鏈比較好奇，也就留心送了一份子禮。史氏與常氏商議：“怪道鄭相公能從一介布爲宰相，不說旁的，單從鄭七娘這遇著人就能上心上來看，就是他們家興旺，還是有道理的。”遂與常氏議了回禮，又以史氏的名義寫了回帖。

到了過年，兩下說不的，也算是多了一人，鄭琰順手也給也們一份禮。這不，回禮來了。鄭琰打開來一看，用那跟全國頂尖書法大師混了一輩子的眼來看，上頭的字只能算是工整，用詞倒是爽快。“投帖的人呢？”

阿崔道：“已經回去了，夫人賞了他們一把錢，我又從咱們這裡抓了一把給他，喜得跟什麼似的，”上來跟著幫鄭琰寬，“阿湯的兄弟，找到了？”

鄭琰笑道：“可不是，弟弟也長大了。對了，不提，我也不好問，你們，有要尋人的麼？”

阿崔手上一頓，又加快了作：“七娘有心了，那可不太好找，奴婢小時候的事兒，全都不記得了，什麼表記都沒了，也就留下個姓兒罷了。真能找到的，又能有幾個呢？”

這話說得很在理，此時的人口管理不能說不繫統全面，但是對於奴婢的建檔工作還是不那麼細緻周到的，否則顧益純的親媽早找著了。

鄭琰道：“那也留心著點兒罷，有什麼想頭，跟我說。”阿肖苦笑，家是犯家沒宮掖的奴婢，魏靜淵一鬧，這種出的宮婢都趕出宮了，鬧哄哄的，哪裡找去？

氣氛有一瞬的沉悶，鄭琰只得道：“都打起神，有緣份的，終究能見面，難道阿湯先前就吃準了一定能尋得著弟弟？”

衆不用提醒，也都換了。主人家和氣是奴婢的福份，省著點兒用，別把人耐都耗了纔是真的。

阿肖打開櫥：“七娘看看，明天赴宴，穿哪一兒？”

鄭琰隨手指了一件：“就這個吧。”的服，還真沒有不好的，不算對魏王妃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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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真是討了個好老婆！

這話鄭靖業誇過，現在鄭琰也發自心地贊同。魏王妃葉氏，作爲宴會的主人，你本看不出老公爲了太子位，已經恨不得兄弟們統統騎馬掉下來摔破相，最後他上位。

葉氏的宴會就是魚龍混雜了，有世家出的，也有勳貴出的，也有土鱉出的，還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慶林長公主這樣明顯與世家氣場不和的，就跟勳貴、土鱉弄一；榮安公主這樣跟世家關係不錯，又與勳貴稍有聯繫的，就當兩夥人的中間橋樑；杜氏這樣純土鱉的，奈何又有好親家，放在與寧遠侯夫人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