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肖道：“你這話說得對，不說我都忘了。你看這府上沒幾個母的，卻是當初七娘的母憨厚老實爲的是實力伺候，不想卻弱。那時候我也還小，記不太清楚是哪一家了，反正是個縣主，推了七娘一把，七娘跌地上眼淚都出來了，母卻只知道磕頭！”

杜氏循聲趕到的時候就怒了，鄭靖業接著炸。從此鄭家還是選忠厚的母，一到孩子兩歲就給錢打發走了，只可惜在那之前的幾個孩子還真是……有些憨厚了。

事就這樣決定了，阿月、阿宣留下來當聯絡員，其他六個跟著走。固然有賣主求榮的人，卻也有忠僕。這既與奴婢品有關，也與主人家事有關。

阿得知鄭琰肯放人，也是千恩萬謝。鄭琰笑道：“阿宣是我心的人，不是你來討，憑誰我都不給的，就給你了。”阿樂道：“是個厚道孩子，我喜歡都來不及，不然也不會厚著老臉求七娘了。”阿的兒子跟著鄭琛，也是個小管事了，外面小家子也娶得，母子二人一商量，還是家裡娶一個比較合適。直接把孩子爹的意見給忽略了。

鄭琰說到做到，是鄭家小輩裡的小財主，今年過年又撈了不好東西。陪送了阿宣整套的鋪蓋，兩套料，一套金首飾，還讓到木店下單子，年後一開業就開始打造一張妝臺、一張牀、兩隻櫃子、一套桌椅，權當鋪陳。

阿月亦有人求，乃是鄭德興的伴當，鄭琰也是一樣的陪送。倒不太擔心兩未來的丈夫人品不好，鄭靖業對於用人心中自有一本賬，他認爲好的男人不了大，好，腦筋就會不清楚，不堪大用。哪怕是用奴僕，重要的事，還是要私德好的人去做。這一條是明明白白寫到鄭家那歷史不長的家訓裡的。

邊這一梳理，人人有了著落，倒都安心。阿月阿宣記在心裡，上下奴婢也記在心裡，很有幾個不得能頂這兩個缺的。阿肖等人睜大了眼睛地私下評估，阿宣也跟阿拉家常、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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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眼下卻顧不上這個了，還在正月裡，即使是奴婢親，因爲兩邊都在府裡有些頭臉，也要走一走程序，再簡化，也得幾個月。現在要做的，是社。

宮裡是必得去的，跟著杜氏到了昭仁殿，慶林長公主也在。鄭琰踏進來就覺得昭仁殿好像略冷，鄭琰的屋裡，在冬天也不讓燒太多的炭，外溫差太大，容易生病。不過苗妃這裡以前不是這樣的，每天冬天，這裡穿著夾就行的。等看到苗妃裹著件銀狐皮的袍子，臉上白裡紅，煞是喜人，鄭琰就明白了，這是在秀皮草呢。

“哎喲喲，這一兒可真帥氣！”

苗妃略有得：“是那個八部狄貢上來的呢。”

大姐，八部狄分八部，打得熱火朝天的，哪會齊心協力送禮啊？鄭琰默默吐槽，不用問了，一定是這位大姐不記得人家部族的名字了。

慶林長公主也是暗笑，口上卻道：“只止一件呢。”杜氏也誇了兩句，順便問：“我常聽說那裡的有好皮，只是不知道究竟哪幾樣最優？”是存了心給兒再攢一點嫁妝。鄭琰這個樣子吧，多點嫁妝傍比較好。

苗妃哪裡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要不，問問聖上？看他們貢的什麼最好。我去要了來，權當給阿琰添妝了。”

鄭琰心說，這幹我什麼事啊？“怎麼又說到我了？”

“嘰嘰咯咯。”

“別鬧！別鬧！別鬧！”

杜氏忽然道：“這聲音好！”

鄭琰接口道：“是阿寧。”

慶林長公主點頭：“是他，剛纔與二十四郎玩在一。都累了，打發睡了呢，不然這裡怎麼能有這樣清靜？”

鄭琰踮起腳尖，走到簾子後面一看，二十四郎蕭令祊在顧寧的臉，顧寧一臉的困相。趕忙退了出來：“快把二十四郎弄出來，吵想了阿寧，咱們都得挨訓！先生在教他背家規，上回對我念了一個時辰的‘食不言寢不語’。”

苗妃聞言花容失，剛纔顧寧已經對念過了，“務儉僕”，親自去把寶貝兒子給弄出來了。

晚了，顧寧也醒了。鄭琰敢拿苗妃那件皮袍子發誓，打死蕭令祊，他下回也不敢再吵醒顧寧了，顧寧沒睡醒，用催眠的語調一直唸叨到蕭令祊淚奔去尋他爹。

慶林長公主撈著兒子跟苗妃告辭：“我帶他回去吧。”杜氏也飛快地起，一面著腦袋一面道：“我也回去醒醒神兒。”

鄭琰扶著杜氏出了昭仁殿，還沒出宮，路上遇到了聞訊而來的皇帝，蕭令祊他後死活不肯出來，一看到顧寧那張睡眼惺忪的臉，躲得更嚴實了。皇帝大笑，走過去逗外甥，被顧寧拽著鬍子著點薅禿了下。慶林長公主帶著兒子就想逃，杜氏帶著鄭琰也跟皇帝告辭。鄭琰還好心地告訴皇帝：“貴妃今天可漂亮了，聖上快去吧。”

顧寧：“去吧去吧去吧……”

皇帝：……好想這小子，舅舅外甥，沒犯法，對吧？

慶林長公主再不敢耽擱，拉著兒子就走。

出了宮門兒就邀杜氏母去家裡坐坐。杜氏心說，今天倒沒有別的事兒，就是來報個到，表明一下立場，跟貴妃聊聊天兒的，既然昭仁殿裡結束得早，到慶林長公主那裡也是一樣的。

分乘三輛車，慶林長公主帶著兒子，上車就著顧寧的腦門兒：“小機靈鬼兒。”顧寧吐吐舌頭：“我看阿孃不太喜歡跟貴妃說話。”真以爲他只有復讀機一個功能嗎？

慶林長公主嘆了口氣：“跟說話倒好，就是今天有點累了。”

顧寧咬著手指頭，歪著頭想，累了怎麼想請阿嬸和阿姐到家裡去？慶林長公主深思片刻，一轉眼變虎媽：“誰讓你啃手指頭的？”

顧寧下車的時候委委屈屈地左手著右手，不敢往邊上送，進門就被扔去補眠——慶林長公主深知，說的時候，邊不能放鸚鵡。

一坐下慶林長公主就嘆氣，杜氏母面前，也不拿架子了，嘆完氣就直接說：“把你們也拖了出來，是有一件要的事了，就算是有別的事，也先聽我說完再思量。”

杜氏道：“你說。”

“貴妃急得不行呢。”

“啊？”母二重奏。

“聽說，最近老纏著聖上，總想立二十四郎做太子，退一步，二十三郎也行。你說這什麼事兒啊？”

杜氏道：“的心思不是早就有了麼？何以今天就要躲了呢？”

“聖上要給諸王選妃了，貴妃這不就更急了麼？”結婚，是年的標誌，也是進一步鞏固勢力的標誌，苗妃倆兒子，都還小著呢，皇帝又死活不鬆口，能不急麼？“想要讓我關說，說是二十三郎也十二了，可以訂親了。這我哪裡敢應啊？等見著了你們，怕又要問，‘鄭相公看哪個皇子好啊？’就是這一條不好。”腦筋略有問題啊。

杜氏與鄭琰對看一眼，鄭琰道：“阿爹從來沒口風的。”

慶林長公主嘆道：“連我也吃不準了，聖上還問我，襄城侯家的小娘子如何。我想這襄城侯也不是世家，怎麼就問到他們家了呢？”聽話音也不像是給皇帝自己收後宮的，而是要做兒媳婦的。

襄城侯是開國功臣之後，現在的襄城侯說起來還是慶林長公主表哥。襄城侯的媽是慶林長公主的姑媽，也是皇帝的姑媽，江大長公主，他老婆是宗室郡主。出夠不錯了，可是這國家真沒幾個這樣出的王妃的。襄城侯姓徐，不是世家，跟世家的邊兒都不沾。

鄭琰道：“我看也快揭盅了，越不說，越是到底兒了。”這話說得正經，杜氏與慶林長公主都聽懂了，所以杜氏開始捲袖子：“揭盅？”你對賭博到底有多練啊？！

慶林長公主笑攔：“別打別打，還要走親戚呢，明兒我這裡有品茶會，還要來應卯呢。”

鄭琰逃過一劫，好奇地問：“都有誰來？”

“襄城侯的，徐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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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不但有襄城侯家的九娘，還有諸如文昌侯宋遠的兩個孫、鹹安侯牛遠的兒、寧遠侯的小兒和長孫、慶國公的兒和外甥兒，鎮南將軍的閨、徵西將軍的……等等等等吧。

除此之外，鄭黨裡如李莞娘、唐乙秀、於薇、林蓉等也得以出席。鄭黨以爲是鄭氏的面子，卻不知道，這也是因爲他們初步“達標”，稱得上實權人的緣故。這裡頭林蓉的祖父其實是世家旁枝，只是年輕時過於憤青，林家也是二等世家，他覺得自家不爲國家做貢獻，憤而逃家，三逃兩逃，不知怎麼的就跟鄭靖業投緣了——覺好坑爹的樣子。唐文淵、李嘉、於元濟都是京城地界上橫著走的人，尤其是後兩個，經常要用得到的。

慶林長公主的宴會一向如此，鄭琰也還是的左膀右臂，幫忙招呼。這裡面寧遠侯是二嫂的孃家，與關家兩個小姑娘心理上最親近。鄭黨小姑娘們理所當年地跟著鄭琰轉，是介紹人嘛。一齊給慶林長公主行禮，被拉著說了一回話，就跟著鄭琰了。

鄭琰呼朋引伴的，別人還不覺得，卻惹著了一個人——徐九娘。

徐九娘名瑩，也是個生得晶瑩剔的漂亮，約十二、三的年紀，一大紅，頭上釵、腕上金鑲玉鐲，一看就知是造的。是江大長公主的孫兒，母親又是郡主。

江大長公主也是個奇人，輩份高，卻比皇帝大不了幾歲，這一點跟慶林長公主有點兒像。江大長公主還常生病，從小病病歪歪的，爹也不好意思把嫁給世家了，一看老襄城侯赳赳男兒，像是能頂風遮雨的，得，就他了。

自打慶林長公主記事起，就預備著給這位姑母哭靈穿孝，一直預備到現在，幫慶林長公主預備素服的李太后、夏皇后都死了，還病歪歪地活著。不但如此，還病歪歪地生了倆兒子，大兒子就是襄城侯。每回生孩子都像是要去死，每回都不死。倒是一向健康的老襄城侯，也不生病，一夜之間就死了。

皇帝是比較喜歡這個姑母的，因爲老實本份，不摻和政事。這是廢話，就是想，摻和得了嗎？連新年都不敢讓勞出來臉兒，該養病的還是養病，就怕把累死了。

江大長公主呢，平生就有一樁憾，其實對姑姑、姐妹、侄們的恣意生活是羨慕得，偏偏不爭氣，只好乖一點。更憾的是沒閨，沒辦法讓兒還願，兒媳婦給一個勁兒地生兒子，生了八個纔有了徐九娘。江大長公主那一個高興啊，把孫兒給疼得沒邊兒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敢攔著就暈給你看。

就這樣，徐九娘被寵著長大，在京城社圈兒里名頭卻不太響——祖母疼，也知恩圖報，江大長公主一病，就侍疾，實在沒多功夫出來混，因此也錯過了京中許多熱鬧、避開了不恩怨。慶林長公主做事周到，即使不能出席，還是次次有的請柬，也幾乎次次不到，每回的原因不外是祖母在養病，慶林長公主也就先去探個病，再來開PARTY。徐九娘也就有了個孝順祖母的好名聲。

這一回來了，真是稀客。

慶林長公主打趣著：“你倒來，爲著什麼呀？”

前面說了，徐瑩也是養著長大的，氣大了些。看鄭琰這樣，當然是不服氣的。本來嘛，換個人也就罷了，好歹家中有爵，又或者是世家，羨慕嫉妒恨一下，回去跟祖母撒個，得兩句“我家九娘最好”也就氣平了。

鄭家只有一個丞相而已！世家瞧不起勳貴，勳貴對純土鱉也有心理優越。徐瑩打小就長得漂亮，見的人都誇，不幸遇一鄭琰，長得比還漂亮，在圈子裡比還歡迎。徐瑩看了鄭琰，就像兩隻公孔雀相遇，不是攪基就是對手。徐瑩選擇別一別苗頭，鄭琰這人吧，你好也，你不好，也擰。到徐瑩的目，還含蓄地笑了笑。

徐瑩氣鼓鼓，又忍下了，多記得這不是鄭琰的場子，要給主人家留面子。

生著悶氣，聽慶林長公主一說，又了，這回出來是祖母領著的，爲的是的婚事。江大長公主希孫兒嫁得好，嫁世家恐拘束，嫁勳貴，總覺不夠，聽聞皇帝要選兒媳婦，江大長公主便想親上做親。

皇帝好像也有一點這樣的心思。

徐瑩想到這裡，又寬心了，鄭琰再怎麼樣，也漫不過去不是？嗯，你漂亮就漂亮，得意就得意，反正我也有比你強的地方，對吧？這傻丫頭又開心了，笑地對慶林長公主道：“是祖母帶我回來的，說是想念京中熱鬧了。”

慶林長公主心說，你祖母那子骨，能見過什麼京中熱鬧啊？“這麼說來，你總是侍疾，也沒見過幾回熱鬧吧？你是個好孩子啊！”徐瑩是個活潑丫頭，這一點很容易看得出來，倒能耐得下子陪久病的老祖母，“看到阿琰了麼？這些人裡些，讓給你引見引見。是個好孩子呢。”

慶林長公主剛說完徐瑩是個好孩子，讓跟好孩子鄭琰一起玩，沒想到這兩位還真“玩”上了。

起因是鄭琰的一雙耳墜，要撐場子，鄭琰就翻出了一對累墜子來，編作凰形，還鑲著紅寶石，造的，不大，卻極緻。慶林長公主帶徐瑩過來的時候，寧遠侯的兒正在問這墜子的來歷，鄭琰就直言，是跟皇帝賭錢贏來的。據說本來是找出來要給二十四郎扮小孩兒用的。

徐瑩本來消了氣的，又氣了起來：“你會搖子嗎？”

兩丫頭搖起了子。一會兒你贏，一會兒我贏。桌子上的棋子來也是推來推去，小娘子們圍觀著、一起下注。慶林長公主扶額，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這兩個丫頭還一邊搖子一邊互嘲。這一回是徐瑩搖的點數大，於是嘲笑：“你贏聖上是蒙的吧？”

下一回鄭琰贏了，反嘲：“反正贏你不是蒙的。”

你來我往，慶林長公主想吐，徐瑩單純也就罷了，七娘你……稚了啊！

看不下去了，實在看不下去了，慶林長公主只好提醒大家：時候到了，宴會結束。就這樣，尼瑪兩個死丫頭，居然一個吐舌頭一個拱鼻子。

徐瑩這貨還說：“下回接著玩兒啊。”

鄭琰這貨還答：“好啊，說個日子。”

慶林長公主忽然明白了杜氏的心：不乖的小孩都該被打死！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今天也夠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