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也下去收拾一下，一個人去盯著，阿爹一回來就告訴我。要是阿爹有客，也與我說一聲，沒客，也說一聲。”

“是。”

泡完澡，鄭琰還是換了一全白，看得婢眼角一陣一陣地跳。阿宣拿著柄梳子：“七娘要梳個什麼髮式？”

“梳順了往後一紮就，不用綵帶。”

阿宣手一，梳子落在了地毯上，一干婢都跪下了：“七娘，七娘這是賭氣麼？慪氣也不是這等慪法，犯忌諱的。”

“我有數，絕連累不到你們上！”

阿宣輕手輕腳地揀起梳子，抹抹不存在的塵土，慢慢給鄭琰梳通頭髮，攏起背後的長髮，又尋了一青的髮帶於肩背輕輕紮起。

鄭琰打扮好了，閉目養神，專等鄭靖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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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靖業今天心還算不錯，直到回到家裡，聽著馬迎彙報：“夫人去了長公主府……七娘回來得極早，臉又不大好，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

鄭靖業點一點頭：“知道了，把跟阿琰出門的人過來。”兒畢竟還小，需要父母多關心一點。跟鄭琰出門的人還沒到，鄭琰先到了。

兒一縞素臉上掛淚，過來敲他書房的門，鄭靖業不得不吃上一驚。宰相做得久了，喜怒不形於的功夫極好，鄭靖業還能平靜地說：“還不進來說話？”

鄭琰擡腳就進屋，對跟來的阿慶、阿宣道：“你們在屋外候著，我有話對阿爹說。阿爹讓他們也下去。”

鄭靖業一揚下，書房裡伺候的小廝也垂手後退，還很有眼地把門給帶上了。

屋裡就剩下父二人，鄭琰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阿爹救我！”撲！直撲進鄭靖業的懷裡

鄭靖業是真吃驚了：“你這一打扮，還哭這樣，究竟是何事？”鄭家人口單純，鄭琰這一類似戴孝的打扮，鄭靖業看得肝兒。

鄭琰從鄭靖業懷裡退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我的臉今天險些被人下來了，真是不能再這樣活了。”

鄭靖業一聽，肝兒也不了，馬上冷靜了：“說清楚。”

鄭琰仰起臉：“今天，我出去散心，路上遇到新昌郡主，……看到阿亮，就說、就說……嗚嗚，我說不出來！”

“那誰能說清楚？”

鄭琰啜泣著：“還是我自己說吧，別人說，我更沒臉了。新昌郡主說，我邊的男孩子總換人……”

鄭靖業的臉也青了起來，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鄭琰膝行上前，抱著鄭靖業的大：“士可殺，不可辱。阿爹，東宮實在無禮，今日能於鬧市辱我，明日，就要在朝上侮辱哥哥、侄兒們了，到了後日、到了後日，阿爹怕也不能倖免了。”

鄭靖業擡手給兒眼淚：“你不要想太多。”

“豈是我想得多了？兒一向懵懂，只覺眼前春一片，或有小口角，也是一笑而過。經過今天的事，我也品出味兒來了。新昌郡主話語何其險狠毒？我雖年紀小卻也知道，私之事，最難辯駁的。觀諸史書，誰能輕易洗？這比捅我一刀還狠呢，殺人不過頭點地，何須如此勒？由父觀，東宮對咱們家，已是……已是視如眼中釘、中刺了。”

鄭靖業手下一頓，注目鄭琰：“你向來早慧，卻也不必自苦，萬事有我。”

鄭琰哭得稀里嘩啦：“我不是隻爲自己，今日我看新昌郡主佩水蒼玉、頭上九鈿，都是公主之飾，如此肆無忌憚，竟無人勸阻。東宮眼下如此張狂，其行可期。聖上年事已高，使太子登基，鄭氏無噍類。我等已五鼎食，難道要等著五鼎烹麼？阿爹不可憐我，就現在把我掐死吧，好過日後這等人的折磨。”

“你的心好大！”鄭靖業的聲音很冷，死丫頭真敢說也真敢做，還說到點子上了。

“我也想什麼都不問，傻乎乎過一輩子，是說到我臉上的。阿爹、阿爹，我難過……”

鄭靖業輕兒頭頂：“你想好了？”

“我死也要死得了無憾！捨得一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還不是皇帝呢，他摔下馬，我剮都免了。阿爹允了我？”

“你從來不令人省心。”鄭靖業嘆息著，這要是個兒子，他就不用擔心後繼無人了。比起今天，之前的那些毒舌本就是在裝瘋賣傻！

鄭靖業沒來由覺得心頭一鬆，扳倒東宮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只是太難，也不可以說出口來。鄭黨部有明白的，有不明白的。不明白的以爲只是跟東宮爭權柄，明白的也敢用一個會意的眼神去削弱東宮的勢力。

現在被親閨說出來了，窗戶紙被捅破，鄭靖業心頭敞亮：“也要徐徐圖之。”

鄭琰心知這事了。扳倒太子，哪怕真有九十九種方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即使有計劃，還得靠執行。誰都知道高考全科考了滿分，就能全國學校隨便挑，你考個試試？！

鄭琰一個丫頭，能活的範圍就這麼大，個人能做到的實在有限。再者的從政經驗爲零，做這樣大的事，難保沒有紕，這事又不能讀檔重來。爹這個人十分可靠，而且已經在做了，鄭琰必須跟鄭靖業通。

“時不我待，聖上壽不可期。”鄭琰的回答很冷靜。

鄭靖業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一種很縹緲的語氣憶當年：“我也在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你祖母溫和，母子制於族人，我那裡就在想，怎麼能宗而出。我還想了兩個月呢，你這心思，比我當年還快。眼下的事，你怎麼看的？”鄭靖業一面說，一面把鄭琰拉起來，抱到上坐著。

徹底了！

“天予弗取，反其咎，東宮自己不檢，怨得了誰？百姓逾制，髡鉗施杖耳，東宮逾制，死無日矣。”

違法紀這種事，越是高顯爵，就越是做得開心，因爲這樣能彰顯份。如果能逃避懲罰，那就更牛了，這是特權的象徵。所以古徵今來，總有那麼幾個食無憂的傢伙閒得蛋疼了拿挑戰法律來解悶。

什麼穿戴過格的服佩飾啦、住的屋子寬大一點啦、馬車裝飾豪華一些啦，走了皇帝專用的車道啦……多不勝數，也全了不員剛正不阿的好名聲。新昌郡主辦的這個事兒，此時真的常見。鄭琰的師母慶林長公主，心好的時候還往皇帝專用車道上跑兩圈兒呢。

逾制就是“超過應有的規格”，本不是大罪，你個平民，穿了個綢衫，頂多下來打一頓。然而凡事有度，過格太多，比如太子穿了龍袍，那就是僭越。一郡主用了公主的配飾（還是沒經特別批準的），你爹還是太子，皇帝還老了。跟你爹穿龍袍，也差不多了。如果皇帝知道太子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東宮能有什麼好下場？

敗壞名聲算個P，爹被多人說臣？鄭琰估計，這世上不知道有多人詛咒們全家，們家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還越活越滋潤。

對付新昌郡主這樣的，你就不能跟一般見識，不然只能被拉低智商、商水平，最後被用經驗打敗。

鄭琰選擇直擊中心，毀其基。讓你狂！

“還不夠。”

“太子非嫡，於國家無寸功，所恃者，聖寵耳。如今聖上齒衰，太子年壯，又有諸王環伺，父子嫌隙已生。太子正位東宮二十年，早把天下當他自己的了。聖上纔是天下之主，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郡主敢逾制，可見東宮已有不臣之心。阿爹是陛下純臣，當爲陛下計。”

“還不夠。”

“如今中宮空懸……聖上無嫡子，立後，便有嫡子。”

“若聖上想息事寧人，立太子母爲後，又如何？”

“那要看是什麼時候上表請立皇后了。”

……

……

……

風神俊朗的翩翩大叔父親抱著玉雪可的蘿莉兒，一問一答，聲音輕緩，遠看近看都是一幅麗的畫卷。誰能想到談話的容是這樣的令人骨悚然呢？

從鄭靖業的書房出來，鄭琰著兩手的汗。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最不濟就是爹是個忠於皇室的好人，對著有奪嫡心思的兒，大義滅親。好的當然就是父狼狽爲。反正都比等著東宮開刀強！

幸好，爹是臣。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的兇殘。

咳咳，鄭琰直接籌劃廢立……

65、神人李神策

鄭靖業與兒聊了好長時間,確立了目標、達了共識。鄭琰從此不用再藏著掖著了,鄭靖業也欣於兒的長，說到最後鄭靖業拉著鄭琰的耳垂：“德平要是像你這樣肯腦子就好了。”

滿堂兒孫，鄭靖業獨看好鄭琰與鄭德平。鄭琰同學跟侄子懶人德平,是被鄭靖業放到書房隔間裡聽黨謀薰陶來的。鄭琇、德興父子，溫和持重,但是機變。如果鄭氏是個世家大族，正需要穩重的掌舵人。現在鄭氏正在鬥天鬥地的開拓階段,鄭琇父子的就顯得暮氣沉沉並不適宜了。

鄭靖業心裡一權衡,就於算計這一條來講,德平的評分比鄭琰還要高些,問題是他太安靜了！德平是個心中有數的，吃不了虧,但是缺乏主。你不知道他是在蓄力，還是不不反擊。

世事難兩全，鄭靖業滿心憾。

鄭琰道：“太冒尖兒了也不好，今天打這個明天罵那個，人人都怕，人人就都忌憚，怕到極致，就要抱團兒來反抗了。讓人知道不好惹就行了。”

鄭靖業淡笑：“你倒是看得明白。天是真的晚了，你還不快去把這一兒給換了下來？吃飯的時候你娘看到你這一，小心家法上。”

鄭琰從鄭靖業的膝頭下，吐了吐舌頭：“我去換裳啦。對了，阿亮今天也倒黴，白了池魚之殃，阿爹看？”

“我來說。你一年大似一年，往後謹慎些，新昌郡主說話不中聽，也有一兩分佔著理。”

“哦。”鄭琰癟癟，往門口挪去。吱呀一聲拉開門，院子裡站著好幾個人，有跟來的婢，還有今天跟出門的僕役，又有張亮，也帶著個小廝站在一旁。

鄭琰咧一笑：“阿爹在裡頭，想見的挨著個兒來。阿宣阿慶，咱們回去換裳了。”

腳步輕快地往回走，剩下的事就讓爹心去吧。鄭琰心高興了，話也就多了起來，路上說說笑笑：“可要著些了，快開飯了，我得把裳換回來。”

阿宣道：“一天倒換了這幾回裳，晚上回來熬碗薑湯熱熱的喝下去纔好。”鄭琰辦事必有原因，結果也總不會差了，偶爾會跟著提心吊膽，總的來說收益遠遠大於風險。鄭琰出手又大方，跟著這樣的主人，阿宣也是樂意的，照顧起來自然用心。

“嗯，就這麼著。”開開心梳洗打扮去了。

鄭家除了鄭琰在鄭靖業面前哭了一場，還是隻有這兩個人知道，打開書房的門又是全家風和日麗。與之相對的，東宮差點兒鬧家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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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郡主本意是去打袁守誠的臉，半路上欠拉了鄭琰的仇恨，被這位藏BOSS給KO了。氣沖沖地回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