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琰削完了人，心依舊不爽。只是小出了一口氣，卻顯然自己有些小家子氣。雖說剛纔顯得“有急智”，言語卻未免稚，雖是兌戴瑤，到底嘲笑了人家爹不爭氣，失於尖刻。

戴瑤已經頭頂冒煙了，向前踏了一步，一指頭就指了過來。於家小大娘踏前一步，與同上前的尚有數名鄭黨小生。

其他小姑娘看勢頭不對，也怕生事，紛紛上來攔著。

這邊的形已經驚了在社的宮妃、夫人們，貴妃揚了揚下：“們那裡倒熱鬧。”魏王妃葉氏道：“我去看看。”慶林長公主眼睛好，看到鄭琰似乎在那邊，也起：“我與你一起去。”

走過去就聽到楚敏中從中勸和：“大好的日子，不要吵鬧，驚了上邊兒就沒意思啦。”

葉氏道：“天怪熱的，我們都昏昏睡的，你們倒是神，到底年輕。”上頭來人了，小生們都鬆了一口氣，唯有戴瑤還在瞪著鄭琰。鄭琰衝“哈”一聲，轉向葉氏、慶林長公主問好。

一場口舌之爭似是落下帷幕，葉氏見鄭琰神態自若，戴瑤似有怨氣，便要隔離兩人，尤其是戴瑤這個狀態實在不宜在公開場合出現。遂讓戴瑤去洗把臉：“瞧你熱的，臉都紅了，去去暑氣去罷。”又說鄭琰：“你阿孃在那邊兒，剛纔還說起你來呢，跟我過去吧。”

把你給你家大人，你再出什麼幺蛾子也不干我的事了。

慶林長公主攜起鄭琰的手：“錯眼不見你又跑得沒影兒了，方纔還尋你呢。”

鄭琰晃著慶林長公主的手：“我是要過去跟您玩兒的，半路上讓人給攔下了。”

慶林長公主一聲輕笑。

“真的真的，”鄭琰側過子像只小螃蟹似地走路，仰著頭跟慶林長公主說話，“我跟小大娘一道正說話呢，小大娘剛說這個香囊好看，就聽到人說，”學著戴瑤的語調重複了的話，“這樣欺負人。”

“也是憑著爹得的這些賞賜，不然誰認識呀！又瞧別人父親的能幹不順眼，真是討厭！難不只許憑著爹得賞，別人的爹就不能給閨帶點兒東西？這般想吃獨食，天下的道理是家開的呀？”鄭琰一路走一路抱怨，聲音可一點兒也沒著，一路上聞者變。

走到宜男亭前剛好住，亭各人臉實在彩。杜氏倒是一臉平靜，戴瑤的孃親李氏如坐鍼氈，辯白也不是、不辯白也不是。臉最差的卻是太子妃陳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纔發生了什麼，鄭琰已經全說出來了，們也都聽到了，雖然正確等下還要再派人覈實，不過大概是個什麼形也都知道了。大家都不傻，絕口不提此事，在鄭琰向幾個妃子打招呼的時候，都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杜氏道：“你又到哪裡猴兒去了？”

鄭琰一皺鼻子：“我可乖了。”

杜氏橫了一眼：“方纔都找不到你的人。”慶林長公主拉了鄭琰一小把：“你還是過來跟我玩吧。”

大家開始打哈哈，又說快要到熙山了，何風景好，哪裡適合野餐，相約到時候一起外出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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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鄭靖業也從皇帝那裡回來了，杜氏捉住兒讓坦白。鄭琰也大大方方地把事複述了一回。

“你們沒做什麼吧？”杜氏頗有些不解，一般況下，在他們家人面前，大家還都是保持著面子上的尊敬的。背後說什麼當然不能保證，這樣明顯的挑釁，除非是真的槓上了，可沒聽到風聲啊。繼而大罵：“戴家小娘子好不要臉！比咱們七娘大上三歲，還這樣當面兌人！真有什麼，也不該當面給小孩子難看！”（夫人，是你家閨兌別人啊！戴瑤從頭到尾只有機會說了一句話。）

鄭靖業很納悶：“你沒跟有什麼誤會罷？”兒此舉頗得他心，打擊對手與洗白自己兩不誤，甚好。

鄭琰心說，我還想問你有沒有整過人家爹呢。搖搖頭：“我跟也沒見過幾回面兒，話都很搭的。上一回還互相問過好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杜氏自言自語，“戴家那裡一定有什麼事兒咱們不知道。”誰沒事兒吃飽了撐的四拉仇恨呢？尤其是平素沒有衝突，裡面必有緣故。

鄭靖業一旦想做某件事，效率總是很快的，不出兩日他就弄明白了事的來龍去脈。

還是東宮的原因。

建寧侯不算太特別，特別的是戴玨。虎賁乃是京師銳部隊，在皇子不安份的時節，虎賁、林便很重要。與建寧侯結盟，是件劃算的買賣。然而建寧侯出世家，戴氏也算是個三等的“薪餘”之家，要命的是戴玨對皇帝一片忠心，他小時候給皇帝當過郎衛，那會兒皇帝饞兒子饞得要命，對小孩子特別好，算是皇帝帶大的孩子。想拉攏這樣一個人，不下夠本錢是不行的。

算來算去，戴瑤配皇太子的嫡長子年紀也不差，份上雖然差一點，倒也不是不可以。東宮有此意，自然要與戴家進行接，接的是建寧侯而不是戴玨，這也是曲線救國。許的必須是太子嫡長子正室的位子，否則以這些人家的背景，兒當個王妃是不問題的，用不著現在站隊。不是衝著未來的皇后，誰肯爲你出死力？

皇子有相爭之意建寧侯是知道的，然而富貴險中求，對於世家來說，這個險還要打上個雙引號，諸位皇子裡，皇太子的贏面是最大的。建寧侯有些意，並未一口回絕。且以戴玨的職位，一旦儲位有變，鄭靖業能袖手旁觀他都不能。要麼趕從這職位上調走，要麼遲早下注。太子的贏面還是不小的。既然知道東宮有此意，對兒的教導就要嚴格。戴瑤也不傻，總能品出點兒味兒來。

但是呢，東宮對於鄭氏又有所意。畢竟鄭靖業現在神了，倒是諸王很不安份了起來，而鄭靖業一點幫忙其他人的意思都沒有。要命的是，慶林長公主好像做做上了癮，似乎想把謝錢再從鄭家給賺回來，又想給鄭瑞做一次。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這是東宮境況的真實寫照。尤其是在從線那裡聽說齊王有意讓鄭琰做兒媳婦之後，東宮急了，在深刻地思考一個問題：兒子的婚姻，跟哪家簽約利益最大？

這就面臨著一個選擇：正妻的位置只有一個，鄭氏還是戴氏？相信哪一家都不肯兒做小的。

在鄭琰不知道的時間地點，就多了這麼一位小敵。

鄭靖業冷笑數聲：“我竟不知道東宮這樣看重我們阿琰呢！”他纔不信東宮會不記仇！現在說得天花墜，等到東宮上臺，一切都由人家說了算，鄭家哭都來不及。

“這事也不必與阿琰說了。”反正是沒影兒的事兒，他還等著戴家跟東宮合流，然後，哼哼。

於是鄭琰就在一無所知的況下到了熙山，又被拎到了翠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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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宮裡不但有苗妃，還有皇帝。

皇帝逗小兒子逗得很開心，看到鄭琰來了還打了個招呼：“七娘如今倒來了。”

鄭琰道：“我又開始上學了。師傅查功課查得。”

皇帝雖然上了年紀，還是耳不聾眼不花，在某些地方比其他人更加耳聰目明。皇太子前兩天就跟他說，兒子十四了，請示給兒子納妃。就算從現在開始挑選，然後準備婚禮，到婚也得十六了。

皇帝問太子有無人選，太子就報上了戴瑤。太子的智囊趙逸爲太子分析過：“戴、鄭兩家扛上了，太子必須有所取捨。鄭家原是敵人，能否修好還在兩可之間，再壞也不過如此。戴家則不同，本來與東宮沒有衝突的，如果此時東宮再親鄭，鄭未必領戴又仇人。”

皇帝當時沒有馬上答應，只說考慮考慮，接著就把鄭琰拎到宮裡來了。

鄭琰一進門兒，皇帝就看到了腰間掛的香囊。自打從大正宮回來，就把那個於家小大娘誇過的香囊帶上，出門就帶著。皇帝順口道：“這就是那天跟戴家的吵架的那個香囊？”

鄭琰不客氣地回答：“我纔沒吵。（嗯，對手太弱，沒吵起來）們欺負我小，其實我都聽得懂，我裝不懂的。好好的過節，妃子們好心召大家一直熱鬧。鬧起來多不好。我纔沒鬧！我不跟小孩子計較，可不該扯到我爹上。”

皇帝笑噴：“你不跟小孩子計較？”尾音直往上翹，“你才九歲，倒嘲笑人家是小孩子了。”

“那是，”鄭琰大力點頭，“明理不在年高。要是不知道理數，活了一百歲也不如人家二十歲的。馬齒徒長而已。”咱說的是智商，不是生理年齡。

“您看吧，我阿爹小時候家境不好，想上進呢，人家跟你講份；等阿爹拜了名師，有了份，人家又跟你講要有個好爹；等我長大了，我爹也給我倚仗了，他們又說，靠爹不道德。反正就是見不得人好，就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這都是哪裡來的不要臉的道理？”

“你這張，也夠嗆。”

“要不開頭兒，我才懶得說呢。說到爹也知道難，說我爹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不好呢？必是想讓我難過罷了。己所不毋施於人的道理都不懂，我只好來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了。”

皇帝看一看鄭琰，這丫頭才九歲，懂什麼呀！皇帝失笑。

鄭琰不知道戴家與自家還有東宮的三角，但是知道，自家已經被盯上了，不反擊是不行的。能掌管守衛力量的，一定是得皇帝看重的，被這樣有人家敵視了，不把他搞掉，就只能等著被他搞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班加得好慘烈，八點多才開始碼字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