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皇宮中敲響了喪鐘，足足響了七聲才停下。

天牢中的皇後頹然的坐到地上，半晌才又哭又笑道：“完了，都完了。”

及笄後嫁給皇帝，後來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又功為皇上誕下子嗣，原本註定可以榮華一世的命運，為什麼會轉眼卻了階下囚？

若是太後現在還好好活著，他們方家尚還有一線生機，如今太後冇了，全天下的人都認為是害的太後，他們方家滿門……

太後臨死前，還不忘誇獎顯王孝順，於是史的筆下，又多了一條關於晏晉丘的記錄。

太後臨前有言：子陵，孝子也，哀家去之無懼，唯憂此子，盼帝對其善也。

整個京城都掛著縞素，啟隆帝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孝順，更是不顧自己的份，為太後披麻戴孝，還日日茹素，每每提起太後往日待他的好，都會不自的嚎啕大哭起來。

啟隆帝的這番行為，總算挽回了自己一些仁孝之名，雖然仍舊有很多人認為他是在做戲，但是麵上總算是過得去了。

外麵關於皇後毒殺太後的各種謠言早已經傳得麵目全非，或許人們天裡都會對死者抱著一份尊重，所以這些謠言裡，大多是皇後行為有多惡毒，太後一個孤單的老太太在後宮裡日子有多難過。

還有人傳出皇後曾經故意給太後吃壞了的人蔘阿膠之，對太後十分的怠慢。

皇後的名聲一落千丈，簡直與禍國的毒婦無異，甚至有不說書先生把皇後描述一個隻知謀詭計，全無半點善心的妖，不然太子怎麼會那麼壞，一定是皇後冇有把太子教好。

“世人總是習慣把孩子的不好歸咎於母親冇有教育好，孩子若是出息了便是虎父無犬子，”華夕菀把玩著手裡的素銀釵，緩緩的□□自己的發間，淨臉上所有的脂，“皇後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傳言中那麼壞，隻是……”

華夕菀突然止了話頭，看著邊穿著麻布素外袍的晏晉丘，“外麵那些傳言……”

“與我無關，”晏晉丘從盒子裡挑了一支素銀手鐲戴到的手上，然後看了眼發間僅僅用來固定髮髻的三支素銀釵，“皇後已經落到如此地步，我犯不著再費力氣去針對。”

華夕菀聞言笑了笑，“我問的不是這個傳言，而是關於皇孫的那些傳言。”

“這是上天的警示，”晏晉丘理了理外袍，麻布外袍十分的糙，但是裡麵穿著舒適的蠶裡，倒也不算難，“世人隻喜歡相信自己想到的東西，與我可冇多大的關係。”

“嗬嗬，”華夕菀笑著取下晏晉丘給自己戴上的素銀手鐲，“熱孝期，戴這個做什麼。”

看著素麵朝天的華夕菀，晏晉丘歎息一聲：“我總是不忍心讓你半點委屈。”

華夕菀笑了笑，手了他的耳垂：“油舌。”

反手握住華夕菀的手，晏晉丘在腮邊了一個香吻：“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

華夕菀吃吃笑道：“信男人一張，不如相信白日能見鬼。”

“胡言語，”晏晉丘無奈一笑，他冇有想到華夕菀竟然敢說如此驚世駭俗的話，手把攬進懷裡，“這話可不能讓彆人聽見了。”

“你又不是彆人，”華夕菀拋給對方一個眼，眼見晏晉丘眼神越來越炙熱後，反手推開他，起理了理自己的衫，“王爺還是準備一下進宮吧，這可是在熱孝呢。”

無奈的苦笑，晏晉丘道：“我明白了。”

兩人日日到宮裡為太後哭靈，因為天氣太過悶熱，所以欽天監看過日子後，決定讓太後停靈十四天下葬，這已經是時間最短的吉時了。

太後的金棺周圍放著無數的冰盆，等冰化了一半，就要換上新的冰，以免太後的首腐壞，但是即便這樣，華夕菀進靈堂時，還是覺得檀香混著各種香燭味，讓十分的難。

跪在團上，聽著哭靈人悲切的哭聲，把紙錢一張張扔進盆裡，過火看了一眼太後的靈柩，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太後在這後宮裡，也算是笑到最後的人，誰能想到會死於這種手段。

本就不相信此事乃是皇後所為，也許皇帝心裡也是不相信的，可是這件事實在太過證據確鑿，皇帝如果願意站出來為皇後說話，如果冇有功的翻案，那麼在世人眼裡，皇帝就是有心想包庇皇後，故意拖延時間。

皇後陪伴皇帝多年，可是如今被人暗算，隻怕的男人不會冒著自己名聲被毀的危險，出來為屈。

一道白影在邊跪下，扭頭看了此人一眼，微微垂首：“太子妃。”

“顯王妃好，”太子妃把幾張紙錢扔進盆中，用手絹了自己微紅但卻冇有淚水的眼角，“王妃看起來清減了些，還請多多顧惜子。”

“不過是最近幾日冇有睡好罷了，”華夕菀低眉順眼道，“太子妃剛產下皇孫不久，怎麼能來此？”如果冇算錯日子的話，太子妃還冇出月子吧？

“我隻是想在太後下葬前，看看老人家，”林氏說完這話，又扔了一疊紙錢進去，看見盆中的火越來越大，麵無表道，“加之聽聞王妃在此，我就更想來看看了。”

華夕菀不知道這話中的含義，所以冇有說話。

“聽聞王妃的堂姐與我的兄長定了婚？”林氏也不在意華夕菀冇有開口，徑直道，“我的兄長是個可靠的男人，你們華家的姑娘嫁給他，不用擔心會委屈。”

華夕菀接著燒紙，不讓盆裡的火熄滅：“靈堂之上，我想並不適合談論這些問題。”

“你說的對，”林氏對著太後的靈柩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把手中的紙錢全部扔進火焰中，“這種喜慶的事，放在這裡太不合時宜了。”

華夕菀察覺到林氏有些不對勁，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開口道：“還請太子妃多多保重，皇孫殿下還需要您呢。”

林氏笑了笑，這個笑出現在靈堂上實在是大孽不道，可是華夕菀偏偏從這個笑容裡看出了無限的酸楚。

“我曾經想，若我冇有嫁皇家，像你這樣的子我定是十分樂意親近的，”林氏輕輕握了一下華夕菀的手，“可惜世間冇有那麼多若是或者如果，顯王妃，願你跟我們不一樣吧。”

說完這席話，從團上站了起來，朝太後的靈柩深深鞠躬，轉大步離開了靈堂。

“太子妃，”華夕菀覺得事有些不對勁，忙回頭看去，卻隻看到林氏決絕而又直的背脊。

愣了一會神，回頭見盆中的火即將熄滅，忙扔了幾章紙錢回去，眉頭卻不自覺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人在邊跪下，是徐王世子妃，們兩人互相頷首，然後相互沉默的坐起單調又枯燥的事來。

半個時辰後，寧王世子妃與盛郡王妃替換了們兩人的位置，們才著跪得已經麻木的慢慢走出靈堂，靈堂外殿還守著不皇室族人，他們各個一臉悲愴，彷彿太後在他們心中擁有無上的尊崇地位般。

晏晉丘見到華夕菀出來，走路的姿勢還有些不對勁，知道是跪得久了膝蓋難，忍不住上前扶住在旁邊的木椅上坐下，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好做彆的事，隻好輕輕的了一下的手心。

徐王世子妃在另一邊坐下，與華夕菀對視一眼，再次互相頷首。

徐王世子妃心想，若不是這裡是太後的靈堂，大概顯王定會忍不住替顯王妃膝蓋吧。原本以為顯王待顯王妃乃是虛假意，可是現在又覺得，如果這都不是真正的，那麼顯王便太可怕了，因為一個人會把戲演到如此地步，不知對自己又有多狠？

每天皇室晚輩換著跪完靈後，就乘坐掛著白燈籠的馬車回到自己的府邸，然後第二天接著如此。

太後下葬的那日，天氣格外的晴朗，天空掛著的晨間太也足以把人烤化。

華夕菀與晏晉丘坐在馬車裡前行，每當隊伍停下，他們就要下馬車行行跪禮，直到禮說起後，才能起上馬車繼續前行。

如此折騰半路後，華夕菀覺得自己快要烤人乾了，在馬車裡灌了好幾口涼茶後，才覺得好了一點。

把靈柩送進皇陵，太後以慈和太後的名號與先帝合葬，帝陵大門關上時，所有的送靈者齊齊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禮，皇帝又親自唸了一篇自己寫的禱文後，才下令眾人起。

上馬車前，華夕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後的帝陵，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蕭瑟。

“小心腳下，”晏晉丘輕輕的托住的手，聲道，“外麵熱，快進去吧。”

回頭看了眼站在自己邊的男人，華夕菀笑了笑，踩著腳凳進了馬車。

晏晉丘跟著進了馬車，進去後見華夕菀滿頭大汗的樣子，掏出藏在袖子裡的錦緞手帕，替細心的去臉上的汗水，“回去好好睡一覺。”

華夕菀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背，笑著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