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時候,繡春收到了一封來自於蕭瑯的家書。他向通報了最近的一些況。
林奇在早先年裡,因爲蕭瑯的緣故,對這種毒的治療,已經積累下了不的經驗。這次他到北庭後,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雖然不能徹底解毒,但控制住了唐王的傷勢。他現在甚至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餘毒還未清盡。
與東突的戰事,現在局面也一片大好。唐王在傷前,戰況本就制住了對方,只是因爲他意外病危,這才導致對方反攻。危急時刻,魏王的到來,對威懾東突人、穩定我方軍心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到了現在,隨了唐王病的進一步穩定,戰局已經重新得到了扭轉。
蕭瑯在信中說,他會盡量趕在這個月底回京。
繡春看完了信,算了下到月底的所剩天數,手下意識地了下自己的小腹,自己對著信紙上那悉的字,笑了起來。
提筆給他回了封信,對他說很好,京中一切也都很好,最後,在信末加了一句話。
對他說,已經爲他的歸來準備了一份禮,希到時候能讓他覺到驚喜。
信給郵驛帶出之後,繡春便開始了一天天的等待。
這會兒,離皇宮大殿裡的那場火,過去已經十來天了。傅太后命大,經太醫救治後,竟讓熬過了燒傷最初的染期,數日之前,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不但貌不再,而且形同鬼魅,淒厲哭號了大半個夜,驚了太皇太后。面對太皇太后派去的嬤嬤,傅太后用已經被煙火損毀的聲帶發出嘶啞的聲兒,控訴自己先被蕭羚兒推下井,繼而暈了,等被煙火嗆醒後,就發現自己與兩個同樣昏迷了的太監同大殿的經過。
太皇太后得回報後,大怒。說蕭羚兒從前雖然頑皮了些,卻一向是個心地純良的孩子,連永壽宮裡原先養著的一隻八哥死了,他都對著鳥籠子傷心抹淚了半天,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分明是傅宛平穢宮廷,這纔不慎引發了這樣的禍事,爲了給自己洗,竟將罪名胡安到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上,誰能信?斥全無人母之恩在先,顯謀害唐王在後,如今竟又穢宮廷,栽贓嫁禍,熒失道,心懷不德。考慮到蕭桓的份,太皇太后也不這醜事宣揚開來,下令將其幽,永世不得再出所居的宮室一步,命後宮之人也悉數閉,倘有誰再議此事,一律杖死。
這個月,真一個多事。先是魏王王妃被神人綁架,攪得全城不安,數天後安然回來,還沒弄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接著又是這場沸沸揚揚的大殿醜聞。朝堂前的大臣們,對此自然也是各有所想,其中不乏目炬者,把前後相連,雖不知道詳細經過,但約也能猜到個大概。只是如今這般勢之下,誰會吃飽了撐著再去探究“真相”?很快一切便平息了下來,朝堂的目,再次齊齊落到了北庭的方向,等著新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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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六月中旬的時候,繡春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杭州蘇家的大爺蘇景同,親自送一批貢茶京,順道向魏王王府投了拜帖,隨他一起來的,還有蘇家的二爺蘇景明。
自從去年出了觀月樓之事,蘇景同回杭州之後,一晃眼,一年多過去了。期間,繡春雖沒有回過杭州,但逢節次的時候,都會派人往蘇家送去應節之禮。這次蘇景同京,除了親送貢茶、向魏王王妃致謝外,也是因了在京中的生意做大的緣故,想購置一房產,方便日後的往來,大概要停留半個月的時間。見蘇景明回去之後一直念念不忘繡春,這次知道他要上京城,早幾個月前便天天地在他跟前念,蘇景同不忍拒絕,便一道帶了他來。
這對繡春來說,實在是個意外驚喜。從前在雲水村裡,父親剛死那會兒,孤坐雨中,對著家園廢墟落淚,蘇景明找過來給撐傘、安,到最後比哭得還傷心的一幕,現在想起來,心中還覺溫暖。本就一直想著,等哪天蕭瑯得了空閒,就讓他陪著自己一道回趟江南,去探這位年時的好友,現在便如重見家人一般,欣喜留客,立刻讓人去收拾王府的客舍,留蘇家兄弟一道住下。
蘇景同慌忙拜謝推辭,蘇景明聽了,卻高興得很,急忙用力點頭,口中道:“繡春,我願意,我願意住你家!”
邊上的王府侍都掩,笑了起來。蘇景明這才覺察自己說錯了話。
蘇景同帶他過來前,就一再叮囑過,說如今份和從前不一樣了,他一定要改口,不能名字,要“王妃”,還叮囑他,倘若王妃要留他住,他不能應下。原本他都應得好好的,剛纔乍見到了繡春,見如今雖打扮與從前有些不同,但對著自己時,還是那樣溫可親,和從前沒半點區別,一時激,竟就忘了。現在見立在邊上的幾個年輕孩兒都著自己在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臉一紅,看了眼繡春,急忙搖頭道:“我說錯話了。我還是和我哥哥一道,住在外面就很高興了!”
繡春笑道:“不行,一定要住我家!”
蘇景明沒轍了,求助般地看向蘇景同。
蘇景同暗歎了口氣。
王妃熱好客,開口要留他兄弟二人住下。自己當然是萬萬不會真住下的,但是這個弟弟……
“大爺,二爺便如我的弟弟一般,他過來了,一定要住我家。您放心便是。”
繡春看向他,微微笑道。
蘇景明眼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蘇景同急忙道:“何來的不放心之說。如此便叨擾王妃了。”
蘇景同離開後,繡春便親自帶了興高采烈的蘇景明到了預備好的客房,從自己邊的侍裡,選派了一個平日溫細心,年齡也較大的,領了兩個小丫頭一道,過去照顧他起居。一路去的時候,蘇景明忽然扯了下繡春的袖,見回頭過來,小心翼翼地道:“繡春,我哥哥說,我以後都要你王妃……可我還是想你繡春,我可以嗎?”
繡春笑道:“自然可以了。你瞧,我不也一直像從前一樣,你二爺嗎?”
蘇景明彷彿被提醒,眼睛一亮,急忙點頭。見邊上那個侍笑了起來,發現生得和巧兒有幾分相像,一下想了起來,便指著道:“這個妹妹好像巧兒妹妹。巧兒現在在哪裡?”
繡春看了眼臉頰已經微微泛出紅暈的那個侍,笑道:“芳蓉,你住這裡,會像巧兒一樣陪你玩的。巧兒現在快嫁人了,這些天正忙,沒空來呢。”
許鑑秋已經十九歲,如今正式被定爲陳家接繼人,自然也該家了。他與巧兒早就同意合,便由繡春做主,讓他倆親。婚期就定在這個月的二十六,不過只剩十來天了。
蘇景明驚訝地哦了聲,隨即高興地道,“巧兒和許家大哥要親了?太好了!”
繡春笑瞇瞇道:“是啊,過幾天,我就帶你去喝的喜酒。”
蘇景明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轉爲鬱鬱不樂。
繡春已經帶他了客房,見他緒忽然低落下來,便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
蘇景明面憂愁之,道:“我娘說,我已經大了,也要讓我娶親。已經給我定了親,就是我的那個表妹……”他看向繡春,點漆般的清澈眼眸中,滿是無助和委屈,“我跟我娘說,我不想娶,我娘就罵我,說我不娶也要娶。我這次回去後,就要親了。可是我真的很怕……我不想回去了……繡春你幫幫我好不好……”
蘇景明和他那個田家表妹的親事,繡春從前就有所耳聞。田家如今敗落,那個田表妹,繡春從前恰巧去蘇家時,遇到過一次,人生得極其標誌,桃花眼水蛇腰的,和蘇景明算是般配,但聽說脾兇悍,當時對著繡春時,態度也有些倨傲,估計傳言不假。只一張會甜言語,哄得蘇家太太十分滿意,蘇太太便執意要親上加親,給兒子娶這門親。繡春急忙安他。
一邊的芳蓉看著愁眉苦臉的蘇景明,面同之。繡春安了幾句,朝丟了個眼,芳蓉會意,上前道:“二爺,我帶你去後頭園子裡逛下,認認路,好不好?”
蘇景明看了眼繡春,見朝自己點頭,便道:“好。”
蘇景明被帶去逛園子後,繡春覺得有些疲乏,回房歇著的時候,想了下蘇景明的這婚事。
旁人的婚姻大事,自有家長做主,本來也與無干。但蘇景明於來說,卻有些特殊。想到那個田家表妹,憑了直覺,繡春便覺得蘇景明與不是良配。現在見真的要親了,蘇景明又怕這樣,很快便決定,趁了哪天有空,找蘇景同過來問下,看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畢竟,蘇家父親已經過世,作爲長子的蘇景同,在家中說話,也是有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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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現在自己不大出門,白日裡也多睏覺。但每天都會安排人陪著蘇景明,或在王府裡,或出去遊玩。蘇景明住下來後,很快便也忘記了回去要親的煩惱,過得十分快活。這天,他被安排去玩。過了午,繡春照例自己去睡覺。
最近很犯困,沒事就窩牀上睡。方姑姑和蘭香有些不放心,提了好幾次,說去請太醫來瞧瞧,每次都被繡春笑著拒絕,說自己就是郎中,心裡有數。方姑姑見除了睡覺,其餘倒都正常,這才放下了心。
一睡,這覺就很長,大半個下午過去了,這才睡足醒來。起重新梳妝的時候,聽人說,李長纓又過來拜,已經在外頭等了許久了。
這個便宜外甥,即便聽說他最近作出了向好的樣兒,前次在紫閣事變的時候,也當了蕭瑯手中一個出其不意的制勝法寶,出過大力氣。但繡春對他先前的印象太過惡劣,現在一時本就扭轉不過來。最近他也不知道了誰的指點,大約想討好這個“舅母”,繼而求在他舅舅跟前幫他說好話,讓他升進職,頻頻帶了禮前來拜訪。繡春前幾回都藉口有事沒見,這次見他又來了,正要再人打發他走,聽見外頭遠遠有人在喊話:“舅母,您老人家可起來了?外甥兒我誠心來拜,前幾回都沒見到您老人家,這回您一定賞個臉兒,我帶了我孃親手做的一匣糕點來,說給您嚐個味兒。”
這李長纓倒罷了,這回連大長公主都被他牽了出來,倘再不見,就是削大長公主的面子了。
繡春想了下,人傳話去,讓他等等,說自己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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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李長纓,上回立了功,確實是升了一級,了勳衛,但離自己想去的親衛,卻還有一截路,大失所。被人提點後,頓悟。自己如今遲遲沒見魏王舅舅有大的封賞,原因想來就是沒討好舅母。倘若討好了,有在魏王舅舅耳邊吹幾口枕頭風,什麼事不?如同醍醐灌頂,這才三天兩頭不住地往魏王府裡來求見舅母。前幾回都吃了閉門羹,這次便學聰明瞭,去自己母親跟前央求。
這個兒子,如今瞧著有些長進了,大長公主自然欣。對兒子想討好魏王王妃的想法也覺有理。不但允他借自己名頭去聯絡,還親自教他怎麼說話。這纔有了今天這事。李長纓等了大半個下午,最後不顧阻攔,闖到了正房前頭大聲嚷嚷,最後總算得了句話,大是興,樂顛顛地便往前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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