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超負荷連軸轉已經讓力有些不支,不過是憑著一勁才堅持了下來。現再經歷這樣一場幾乎耗全部力艱難手，甫一完,神一鬆,整個人便像被掏空了般,一下這樣了下去,邊上王軍醫眼疾手，一把扶住了。稍緩過神兒,等視線再次清晰，看見蕭瑯咬著牙，已經用一邊臂膀撐著擡起了半邊，就要掙扎著坐起朝自己手過來樣子，心頭便忽地提了起來。

這會兒,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

也不知道哪裡來力氣,神一振，立刻道：“你不能！小心牽傷，前功棄！”人已經一個大步到了他邊，臂彎托住他後背。

蕭瑯借了力，慢慢躺了回去。

他凝視著，雙眼一眨不眨。

數日之前，就這場大戰發之時，他才從趕赴過來裴皞那裡知道了隨京中太醫再次過來，如今正疫區消息。說不驚喜是假。自從離去後，這幾個月來，他想念著，想念得幾乎骨，怎麼也沒料到竟忽然又再次回來了。但這短暫驚喜過後，他又開始擔憂，生怕萬一出事——只是那會兒，已經沒時間讓他再兒長牽腸掛肚。戰鼓已擂響，戰馬嘶鳴，他將士們執戈待發，誓聲已經遍傳四野，作爲統帥，他也要擔起自己職責，投其中了。

戰事進行得昏天暗地，滿目是息間隙裡，他也曾想過，等這邊戰事一結束，他過去見時，該向毫無保留地表達自己因了到來歡喜，還是板著臉教訓自作主張？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想到，當他終於和相見時候，卻是用這樣方式——他曾對說，家中等他，他會好好地回去找。如今卻橫著被人擡進來，鬼門關前徘徊，因了一雙手，這才被拉了回來。

現，滿臉倦容，手上染滿了來自於他裡污，甚至連那一頭他想象中散著梔子般芬芳青長髮，也因了主人無心打理而顯得蓬無比——是如此憔悴、不修邊幅，但是卻又如此麗人。

再昂貴丹青，再嫺技巧，也難能他描繪出此刻神和韻。

“繡春……”

他凝著，終於艱難地發出了這樣一聲，聲音喑啞而無力，卻充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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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到了來自於他，鼻頭忽然一酸，忍住了那種突然襲來眼中熱意，回著他，朝他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先前過於張，乍放鬆下來，所以暈了下而已，已經好了。”

“殿下怎麼樣了？”

一直焦急等外頭裴度聽見裡頭傳出話聲，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掀開簾子，探頭進來便問道。

繡春中止了和病人對話，轉應道：“暫時沒事了。但是必須保持臥牀至一個月，需要專人護理，不能有半點馬虎。”

裴度聽了，終於鬆了口氣，看了眼臉還白得像紙魏王，嚷道：“你哪也不要去了，殿下就給你了！”

繡春看了蕭瑯一眼，嗯了聲，俯下去洗手。

傷置順利，但不過是個開始。接下來護理纔是關鍵，就像對裴度說過那樣，不能有半點馬虎。

以魏王殿下現況，還不能被送回靈州，生怕傷經不住路上顛簸。繡春讓他服了止三七凱旋丸和對癥湯劑，又補充了淡鹽水後，裴度安排下，將他就近安置了青龍鎮一間營房之中。等過幾天，傷勢穩定之後，再送回靈州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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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了。營房外有重兵把守著。四下卻靜悄無聲。安靜得甚至讓繡春生出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從前雲水村裡舊居之中。

管癒合速度比皮要些。爲防繼續出，用小沙袋進行局部迫止，這個過程大約需要兩天。

從安置到這裡起這半天時間裡，已經檢查過無數次傷口，探過無數次他足背脈搏和溫。他照吩咐躺著，著一刻不得停歇影，聲說道：“繡春，我知道你很累了，你去休息一下，我這裡別人來就行了。我會記住你吩咐，絕不一下。”

繡春了下臉，坐到了他榻前一張椅上，神凝重地搖了搖頭。

第一夜是關鍵期。就算拿子撐著上下眼皮，也必須要親自守著這個好容易才救回來活寶貝。

他靜靜著，脣邊漸漸浮出了一毫不掩飾沾了糖般笑意。

“繡春，怎麼辦？”他嘆了口氣。

一怔。

“我覺得我現很幸福，簡直像躺了雲端上一樣，你還是趕把我拍下來吧！”他一本正經道。

因爲失過多，他臉到現還是有些蒼白。但這卻毫無損他那張臉魅力指數。他這麼說完了，見不解風，仍是呆呆地盯著自己沒有反應，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出潔白齒，眼睛再次彎得像月，襯著蒼白臉，帶了種奇異，好看得居然也怦然心。

這會兒，這方面反應永遠要慢上半拍陳醫生終於纔回過了味兒。

他是看出了自己張和不安，所以故意用這種方式逗自己，想讓放鬆下來吧。

心裡涌出了一暖流，一直著眉眼兒也不自覺地帶出了幾分。

想起白天刀時候，他生生忍住那樣常人無法忍痛，過程中竟沒發一聲音，後吐掉裡咬著那塊紗布時，上頭已經染了一痕，兩排牙印深得刺目。

又想起自己第一次驛館裡見到他時，他也是忍著那種可以想象深骨髓般疼痛，整個人了一團時景，心裡憐惜與敬佩濃了。

這個男人，他天生就該清溪弄舟，風花雪月，但他骨子裡，卻又這樣英邁堅忍，手中長劍出鞘，刺穿胡虜心膽。

“疼嗎？”

目再次落他傷大，然後轉回頭凝著他。燈下一雙眉眼兒出憐惜，和了幾分，他忽然便想到了一團蘭膏香膩。

魏王殿下看得目不轉睛，心漸漸便意起來，一時難耐，順勢握住了一隻手，嗯了聲。“疼。疼死我了。現還疼呢。”

繡春原本以爲他會自己面前逞強說不疼，沒想到他竟一溜竿地到了底，毫不要男人面，一時倒沒轍了。手被他這樣握得，一時也不想掙開，咬了下脣，只好安他道：“我知道刀口很疼。你再忍忍，等傷好些，就沒那麼疼了。”

他不語，仍那樣握著手。

“繡春，我真好疼……”

這還不夠，他輕輕晃了下手。

繡春也真覺得心疼。可是現別說沒止疼藥，就算有，也不能給他用。

嘆了口氣，聲音溫了：“你再忍忍好嗎？”

他笑了起來，眉眼像染了桃花，著，般地道：“你親下我吧？親下我，我就不疼了。”

繡春頓時石化了。終於反應過來，低頭一手指一手指地掰開他抓住自己那隻手，然後起，順手拿了邊上放著一塊乾淨紗布，丟到了他臉上：“魏王殿下，記住醫生話。要乖，別調皮。”

蕭瑯拿開遮住視線紗布，見立自己前看過來，烏溜溜一雙眼中滿是盈盈笑意，又聽這樣調侃自己，心神是飄，乾脆撕下了後一層僞裝，央求道：“繡春，就親我一下。一下就好。只要你親我，我就保證不再喊疼。”

繡春想繃起臉，讓他見識到自己這個醫生權威和不可侵犯。可是面前這個病人，一張臉蛋生得像禍水不說，這張禍水臉蛋上現還掛著這樣迷人笑，再加上那聲聲懇求，誰還能抵擋得住呢？

也終於敗下了陣。

“下不爲例！”

他笑地看著，認真地點頭。

嘆了口氣，屏住呼吸，彎腰下去，將自己脣湊過去，輕輕點了下他脣。

四脣相那一瞬間，覺到了他撲灑到自己臉龐上呼吸，一陣麻立刻隨這溫熱氣息而起，也一陣。急忙擡頭離開他脣，正要起，後背忽然一重，他一隻手臂已經了下來，不輕不重地圈攏住了肩膀。

擡眼，對上了他漆黑眼眸。

他面上方纔那種無賴之已經消失。

他凝視著，手輕地過發，聲道：“繡春，我一直想你，很想你。你現過來了，我很高興。”

繡春眼波微微流轉，忽然手過去，輕輕點了下他還有些乾燥脣，微微蹙眉道：“殿下，你問我相思可藥否？我雖然是郎中，可是卻也尋不到這樣解藥。怎麼辦？”

蕭瑯低聲呵呵笑了起來。

“你來，我便不藥而癒。”

笑聲甫歇，他低低地耳畔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