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走得不慌不忙,看見丞相府也毫無懼,頗有大家風範。
越桃看得佩服,在顧氏問起的時候,也就十分確定地道:“奴婢請的是懸壺堂的大夫。”
顧懷點頭,搭了絹就讓大夫看診。
“老夫行醫數十年,對婦人之疑難雜癥最爲在行。”老大夫有竹地道:“別人時常有誤診,但老夫不會。”
一聽這話,顧氏眼眸就是一亮:“那您能診斷出剛月餘的孕麼?”
“這個簡單。”老大夫道:“聞問切,只要夫人配合,要查月餘的孕也不是難事。只要告知老夫月信的日子以及最近的子況,再讓老夫把脈觀察,便可得知。”
“好!”顧氏連忙道:“越桃等會與老大夫詳談,現在先診脈吧。”
大夫點頭,認真地切起脈來,之後又看了看顧氏的臉,再瞭解了一番最近的飲食和月信,一轉頭便笑道:“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夫人定然是有孕了!”
“真的?!”顧懷大喜:“您確定?”
“確定。”老大夫道:“懸壺堂的招牌還不至於砸在了這兒!”
太好了!顧懷高興極了,臉上的病都一掃而空,連忙道:“越桃,帶大夫去賬房拿賞銀,然後去知會夫人和相爺!”
“哎!”越桃也高興,連忙領著大夫往外走。大夫搖頭道:“今日是義診,不用賞銀,夫人以後要是有事,去懸壺堂請老夫就是了。先告辭。”
多好的大夫啊!越桃連連道謝,一路送他出去。
等姜桃花睡飽了回到相府的時候,府裡已經是一片歡騰。
“這是怎麼了?”青苔跑過去逮了個人,好奇地問。
那下人笑得眉不見眼地道:“顧娘子有孕,已經證實是真的了,夫人大喜,賞每人十貫錢,現在只等爺回來繼續賞了!”
桃花聽得驚訝,忍不住問:“不是說月份小了,診斷不出來麼?”
“回娘子,怎麼回事兒奴才也不清楚。”下人道:“但溫清閣那邊已經放了消息說是有了,夫人也已經認了,其餘的,咱們也沒必要問。”
剛開始顧懷還十分謹慎,不讓柳氏傳消息呢。這一轉眼,怎麼就自己沉不住氣了?心下有些疑慮,饒是子還難,桃花也轉頭先往溫清閣去了一趟。
溫清閣裡已經來來往往了不人,顧氏整張臉上都是喜氣。送走幾個人,剛準備休息呢,就見姜桃花來了。
喜微微收斂了些,顧氏坐在牀上,上下掃了桃花幾眼,微笑道:“娘子回來了?”
桃花抿脣,見室裡也沒幾個人,便直接坐下來看著問:“你怎麼確定有孕了的?”
這話要是先前說出來,顧懷還不會覺得有什麼,就是普通的關心。可現在這麼問,心裡難免就有點不舒坦了。
“娘子是覺得我撒謊嗎?”
“不是。”桃花搖頭:“但月份小的孕本就不易診斷,你何不多等些時候?”
輕笑一聲,顧懷道:“今日有懸壺堂
的大夫上門來看過了,他專攻婦之疾,把個月份小的喜脈,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這樣啊,桃花點頭,覺到顧氏對自己有些牴,也懶得多留了,關切了兩句就帶著青苔離開。
“怎麼回事?”青苔皺眉:“先前顧娘子不還對您好的麼?特意上門提醒您,怕您捲進爭鬥裡。這一轉臉,怎麼就是這種態度了?”
桃花神平靜地道:“再好的姐妹都有鬧翻的時候,區區一個幾句話的聯盟,潰散了有什麼稀奇。估計是誰在背後了些手腳,使得顧氏不相信我了吧。”
“可是。”青苔發自心地道:“不相信您的人,最後好像都倒黴的。”
這是實話,跟在自家主子邊久了,青苔越來越忠誠也不是沒原因的。主子雖然只是弱質流,可悉世事方面卻比誰都厲害,跟著走是不會吃虧的。
桃花輕笑:“你這話算是誇我,我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是。”青苔點頭。
相府裡一片歡欣,沈在野卻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他還在書房裡,安靜地看著皇帝大發雷霆。
“那些個蛇都是朕好不容易養活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明德帝怒視著下頭跪著的穆無暇:“居然給朕砍死那麼多條?!你眼裡還有沒有朕!”
南王爺跪得筆直,低頭垂眸,只有一句話:“不是兒臣做的。”
“不是你還能有誰,你的銘佩都有人給朕送來了!”帝王低喝:“誰還能了你的銘佩?!”
逮著機會,沈在野一臉鎮定地開口:“臣也覺得,銘佩這種貴重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人能從南王上走。”
明德帝側頭,看著沈在野道:“沈卿所言甚是。”
“但,陛下有沒有想過。”沈在野微笑:“既然別人都不走,南王怎麼會自己跑去蛇院斬蛇,然後故意將銘佩留下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帝王一愣,皺眉一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南王雖然惹他生厭,卻也不是忤逆犯上之人,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跑去蛇院裡砍蛇,還將銘佩丟裡頭了?
“昨日還有誰去迎仙山了?”帝王問旁邊的太監。
太監低頭道:“回皇上,奴才已經查過了,當日上山的皇親只有南王與景王爺。”
無垠?皇帝沉默。
他最近與無垠起了嫌隙,那孩子也是明顯慌了,病急投醫,在朝中拉攏了不人,這他不是不知道。但是爲什麼還對無暇下手了?
難不是覺得無暇有威脅,所以先除爲快?
目落在下頭的穆無暇上,帝王仔細想了想。說起來是因爲他的母妃去吳國當過人質,所以他對這對母子不是很待見,如今寧妃也沒了,無暇倒是爭氣,拜在黔夫子門下,也博得了不好名聲。
如此一看,他也的確對無垠有那麼些威脅。
“皇上。”沈在野拱手道:“昨日是春日會,不人去了迎仙山,此事雖然不能怪在南王頭上,但也沒有證據說是他人所爲。”
言下之意,景王也算是無
辜的?
皇帝皺眉,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這幾個兒子明爭暗鬥,心思比大魏的河流還多、還彎繞,這件事他若是理不妥,很容易就被他們其中某個人當了槍使。
不過,四個皇子裡,無暇與無痕算是最不爭的了,倒是景王瑜王鬥得厲害。這樣一想,無暇還真有可能是被陷害的。
有些頭疼,想了許久之後,明德帝長嘆了一聲,開口道:“罷了,不過就是幾條蛇。”
南王跪在地上,心裡正張呢,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話,當即就驚愕地擡了頭。
父皇竟然說“罷了”?他不是一向把蛇命看得比人命還重要的麼?怎麼會……
皺了皺眉,他想不明白,不過還是先磕頭下去:“多謝父皇。”
“你這孩子,也該懂點事了。”帝王不悅地道:“此次朕不與你計較,下次你也該小心些!下去吧!”
“……是。”穆無暇應了,恭敬地退了出去。
大殿裡安靜下來了,爲著蛇的事,皇帝顯然心也不是很好,臉上略帶疲憊。
“沈卿。”他開口道:“你覺得朕這幾個皇子裡,哪個最堪用?”
沈在野低頭,輕笑道:“陛下問這樣的問題,豈不是要讓臣裡外不是人了?”
“無妨,就朕與你知道,旁人誰敢說出去,朕要誰的腦袋。”帝王擡眼,看著他微笑:“朕是最信任你的。”
“既然如此,那臣便直言了。”沈在野頷首道:“皇上的皇子當中,景王睿智多謀,穩重,瑜王年輕氣盛,頗有活力。恆王韜養晦,低調沉穩。南王一正氣,天真無邪。”
“哈哈哈。”皇帝大笑,看著他道:“你這狡猾的人,這樣的回答,那到底是誰最好?”
“誰最好,有皇上判斷。”沈在野恭敬地笑道:“皇上覺得誰好,臣將來也必定全力效忠誰。”
“好!”帝王大悅,臨走的時候,還讓邊的太監去拿東西賞了丞相。
丞相府。
姜桃花看著面前的瑪瑙串兒啊、鐲子髮簪等一大堆東西,很是不能理解。
“也就是說,南王犯錯,您變著法兒誤導皇上以爲是景王奪嫡殃及無辜就算了,還從皇上那兒拿回這麼一堆賞賜?”
“主意是你出的,賞賜分你一半。”沈在野靠在榻上,心甚好:“這事兒解決得很漂亮。”
先前他就讓人有意無意地在皇上耳邊提起最近皇子奪嫡之爭,皇上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今兒再這麼一說,順理章地就把南王給摘出來了,也沒違揹他的意思陷害景王,反正皇上只是懷疑,沒定誰的罪。
就是可憐了那幾條蛇。
桃花咋舌,主意是出的沒錯,但是沈在野能完得這麼順利,那就足以說明他在皇帝那裡有很深的信任度和很大的話語權。
這個男人真是不得了。
“爺!”外頭傳來越桃的聲音,語氣裡又是高興又是生氣的,聽著有些古怪:
“顧娘子都確定有了孕了,您怎麼還在這爭春閣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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