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十八年，秦王世子元衡已過弱冠之年，今年二十有一。

這個年齡尚未定親，著實見。

宮中外，不是沒有人非議。不過，裴太后閉口不提，秦王妃之泰然，秦王世子元衡也半點不急。如此一來，也就沒人敢當眾提起此事了。

秦王妃年近四旬，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面容依舊端莊麗。

笑盈盈地對裴太后說道:“母后，阿衡也不算小了，兒媳今日來，是想求母后為阿衡賜婚。”

裴太后心中有數，面上權當不知，笑著問道:“你相中了哪一家的姑娘，不妨和哀家說一說。”

秦王妃含笑道:“不瞞母后，兒媳相中的是裴家的姑娘。”

“裴姑娘在仁和宮裡住了四年，出落得越發麗出眾，沉靜，聰慧可人。兒媳是越看越喜。”

“裴姑娘比阿衡小了幾歲，以前兒媳不便張這個口。如今裴姑娘也有十四歲了，兒媳想著，先將親事定下。等裴姑娘年滿十六再親。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裴太后笑了起來:“你眼倒是好得很。阿思確實很好，哀家也很喜歡。不過，的親事，哀家也不便就這麼做主。總得先問一問的心意，再問一問裴璋夫妻兩人。你暫且別心急。”

“兒媳怎麼能不急。”秦王妃笑道:“這麼好的姑娘，兒媳生怕被別人家相中搶走，所以才急著來求母后呢！”

這當然是玩笑了。

秦王妃很快又道:“總之，此事就勞煩母后了。”

裴太后點點頭:“阿衡也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哀家早就想過，要為他挑一個好媳婦。此事你放心吧，給哀家便是。”

秦王妃松了口氣，殷勤地陪著裴太后說了小半日的話。

……

待到了正午，上書房散學了。裴太后特意打發人去了元熙裴思等人過來。

朱巧兒和江婉婉親之後，每個月進宮請安兩回。如今在上書房裡讀書的，共有四個。元熙今年十二，程瑤也是十二歲。裴思十四歲，梁芳更大一些，今年十五歲。

元熙麗憨，程瑤活潑明，梁芳容貌俏麗，裴思聰慧沉穩。四個，氣質各異，各有出眾之。

秦王妃時常進宮請安，裴思等人見了秦王妃，也未多想，笑著上前行禮。

秦王妃溫聲笑道:“都免禮，不必拘謹。”

目有意無意地多看了裴思一眼。

裴思的個頭比同齡的高一些，形窈窕，畔笑意淺淺，目沉靜明亮。年齡不大，卻冷靜沉穩。

秦王妃越看越滿意。

裴思十分敏銳，察覺到秦王妃的頻頻注目，心裡暗暗詫異。很沉得住氣，微笑著聽眾人說話。

待午膳後，裴太后要去午睡。裴思起扶著裴太后回了寢室。

裴太后握住裴思的手:“阿思，你坐下，哀家有些話要問你。”

裴思心裡微，神倒是如常，笑盈盈地坐在裴太后側:“姑祖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養在邊四年，裴太后對裴思一直憐惜喜。手輕裴思的白淨臉龐，低聲笑道:“是有一樁事。”

“阿思，你自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比同齡人早懂事得多。事關你的終大事，哀家先問問你的心意。”

“秦王妃今日進宮，想為秦王世子求娶你為世子妃，你意下如何?”

裴思:“……”

裴思頭腦有剎那的空白。

怔怔地看著裴太后。

裴太后也不急，輕輕拍一拍裴思的手背:“好孩子，這事不急，你慢慢想。等你想明白了，你再告訴哀家。”

裴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略有些僵地點了點頭。

從裴太后寢室出來，裴思在廊簷下站了片刻，等跳不安的心安穩下來，才慢慢回了自己的屋子。

“姐姐，”裴念不喜歡午睡，每日正午都要來尋裴思說話:“姑祖母你去做什麼?”

裴思含糊其辭地應道:“沒什麼。”

裴念有些不滿地瞥了姐姐一眼:“看你這副模樣，哪裡是沒什麼。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別人信不過，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這個親弟弟?”

姐弟兩人一直十分親近，無話不說。

裴思想了想，反正這件事遲早要讓他知道，確實也沒什麼可瞞的。於是，裴思便低聲將秦王妃提親之事告訴了裴念。

裴念先是一愣，旋即霍然起，一臉氣惱:“元衡比你年長七歲，怎麼有臉提親。這是老牛想吃草不！”

“不行，我這就去找他問個清楚明白！”

裴思聽得好氣又好笑，用力扯住裴念的胳膊:“別胡鬧。什麼老牛草的，他是比我大一些，也沒到老牛的地步吧！”

元衡日後承襲爵位，會是大楚藩王。這等份，怎麼也不能說是辱沒了。事實上，真論門第，是配不上元衡才對。

裴家是罪臣，父親裴璋如今做了四品武將。這個四品武將的兒，如果不是裴太后的娘家侄孫，如果不是住在仁和宮在上書房裡讀書，何德何能能被秦王妃相中?

撇開家世不論，元衡俊朗謙和，才學滿腹，是千裡無一的出眾年。

唯一可慮的， 是秦王犯下大錯，瘋癲十余年，秦王世子也被親爹所連累。不然，也不會年過二十還沒定親，一直在宮中讀書了。

“姐姐，你不會也相中了元衡那小子吧！”裴念心裡有氣，連稱呼都改了。

裴思嗔怪地看了過來:“秦王世子比我們年長，份也矜貴。你稱呼也恭敬些。”

裴念氣悶地哼了一聲:“反正，我不樂意他做我姐夫。”

其實，仔細一想，元衡也還不錯。

彼此相識幾年，脾氣也都知曉。不說別的，元衡脾氣是真的很好。以後娶了姐姐，也一定會對姐姐好。

可他舍不得姐姐嫁人。

裴思按捺下複雜的心緒，笑著了裴念的頭:“你也別惱了。這件事，姑祖母並未勉強我。等我考慮些時日，再寫信問一問爹娘。以後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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