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桂嬤嬤既是德妃挑過來的，自然向著周婷，住了桃枝桃葉兩個，用規矩不妥當的藉口把們拘在屋子裡，不讓們往年氏跟前湊，年氏邊就只剩下府裡調派給的丫頭了。

還沒能跟胤禛單獨說上一句話，就被看住了養起病來，邊的丫頭雖沒有怠慢，到底不是自家跟過來的，不敢吩咐們出去幫著打聽消息。在宮裡住了這些年，這點道理年氏還是懂得的。

周婷也不苛刻，補湯補藥一應皆全。可務府裡發放下來的年例，周婷卻留了個心眼，全按單子上頭的東西人送去東院。

按著以往的例，側福晉一年的用度和每日的飲食份例裡頭有用不完的，或者已經不時興的，全都折銀子。比如日用裡頭就有炭火，夏日不用時就全折銀子，就連員俸祿裡頭的份子米，大多數也是賤價賣給米行，自家再銀子進去買米好米來吃。

周婷知道年氏沒有多錢，那嫁妝箱子裡頭有些什麼，丫頭們在歸置的時候了個一清二楚，沒等第二天日頭出來就報到周婷面前去了，既沒錢，周婷自然不會送錢上門。

年氏知道此時自己沒有半點基，當時為著置辦一份像樣的嫁妝把兩千兩用得乾乾淨淨，甚至還補上了這麼些時候攢的私房，有心想要拉攏邊幾個丫頭吧，又拿不出東西來。

做了許多年的側福晉，先是有娘家給的銀子銀票，後來又有了胤禛的寵，再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銀錢不湊手的時候，細細看了年例的單子，這才發現了這麼多年自己從沒在意過的事。宮裡頭哪怕是個答應也是要發銀子的，而皇子福晉側福晉卻只發裳料子，銀子一文沒有！

年氏還只是前世在母親邊的時候才理過幾日家，隔了二十幾年早就忘得乾淨，這些東西就算能換錢也不知道怎麼個換法。一偏頭就見小喜兒給琺瑯掐小香爐裡頭添了塊梅花香餅。

秋日裡的雨下的纏綿，點點滴滴打在窗框子上，年氏扶著床沿站起來往外頭一看，天井裡又窄又兀，別說芭蕉梧桐就是一棵草也見不著，那打著結子的彩綢也沒人取下來，被雨一澆乎乎的皺在柱上，哪裡還有喜慶的樣子。頹然往後一靠，突然明白這已經不是的前世了。

年氏的手指頭摳著床上的雕花，眼睛怔怔出神，雖只瞧了一眼，也沒錯過那拉氏那滿臉的紅暈和腰肢的樣子，分明就是借著四郎喝多了酒，把他給留住了，那明明就是的房花燭夜！

本來道理全在這兒的，明明就是了這天大的委屈，卻沒想到會把兩個格格給嚇病了。這一病，四郎連問都沒人過來問一聲。年氏閉了閉眼睛，若是按著他原來的脾氣怎麼也要說正妻不規矩，就算不憐惜，也該補償才是，偏偏被這事給攪黃了。

雨滴滴噠噠落的人心煩，四郎的子得的，若是兩個孩子不好，自己是怎麼也不會順他的眼了。年氏蹙著眉頭睜開眼睛，別的消息不敢問，兩個孩子的病還是能打聽的，略一沉就開了口：「惜月，上回你說兩個格格病了，這些日子可好些了？」

小喜兒先是子一頓，這才想起年氏給自己改了名，扭頭就笑：「聽說退了熱，已經大好了。」

年氏松一口氣，這樣乾等著四郎過來看，短時間是不可能了，必須得想個別的法子，年氏轉著手上的鐲子咬了咬：「你去正院裡，告訴福晉，我想見一見我娘家嫂嫂。」蘇氏再待不好，聽說病了總要過來看一看的，年氏不明白為什麼蘇氏要把的丫頭換掉，可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娘家了。

惜月聽了沒有立時答應下來，滿面為難的說：「雖說兩個格格好些了，正院裡也還忙著，這時候過去，怕福晉不會允的。」

年氏顧不得許多，一定要見著蘇氏，再不想承認也明白過去四郎待好，有一部分原因是有個能幹的哥哥：「我初來乍到就給福晉惹了這樣的麻煩，心裡著實不安，很想娘家嫂嫂過來說說話，你且去問。」

惜月把頭一點，年氏擺擺手出去，惜月往後退了兩步，到了廊下一甩簾子，雖是個二等，但桃枝桃葉連年氏都不看顧們，儼然已經是這個院子裡的一等丫頭了，的腳還沒沾著地，就有小丫頭打傘過來接。

兩人一前一後轉出了門往正院走去，小丫頭跟在後打著油紙傘：「喜兒姐，主子也太不人了，一場秋雨一場寒，怎麼偏這時候人辦差事。」惜月沖笑笑，也不改口，很不喜歡這個酸味兒實足的名字，卻偏偏不能拒。

一路走過去，各院的婆子們都守在門前懶，雨天比雪天舒服，雪天要不斷掃雪，雨天卻能不出院門，就連院子裡灑掃的都得閒弄點吃食湊在一磕牙。

還沒走到正院兩人的擺就全了，門口自然有人引進去，珍珠人拿了巾給們拭，指一指正房說：「福晉看了兩個格格一夜，這會子正補覺呢，若沒什麼要事，同我先說了，得了信兒人過去回。」

惜月把事兒說了就要走，珍珠拉住，那邊小丫頭端了糖蒸酪來：「這雨往上一打也冷得很，不若吃點東西再回。」小丫頭早已經咽起口水來，珍珠順勢把惜月拉到一邊，兩人頭著頭說了會話，珍珠親把送到院門口。

周婷好幾日沒睡上囫圇覺，胤禛特特去德妃那裡為告了假，讓在家裡休息幾天，不必進宮請安，正歪在羅漢床上補眠，翡翠搭了條紫羔絨的薄毯子蓋在上，爐子裡燃著安神香，伴著雨聲，一場好夢。

珍珠悄聲進來，見睡得沉坐在榻上給拿了線打起絡子來，天的，珍珠剛打了個半個如意就聽見周婷要水，趕調了鹵子端過去，先給喝了杯溫水，再拿了水給周婷喝。

「東院那邊的，說想見見娘家嫂嫂呢。」珍珠放下茶盞給周婷後墊了個枕頭，周婷手理理頭髮，掩了口打個哈欠：「可是月例送過去了？」

除了料，府裡還要給每個妾發月例銀，周婷算是大方的，給了年氏一個月二十兩的月例銀，二十兩月例銀子放到外頭是不了，一個巡不算外塊，一年也不過一百三十兩的俸祿，可初來乍到，打點下人疏通關係哪裡不用花錢呢？

周婷著茶碗蓋勾了勾角：「許了。」不怕，就怕不呢，周婷心中冷哼，胤禛房夜裡留宿正房就已經把得罪死了，若是個能不惹事的，又怎麼會當著胤禛的面暈倒在地，不管是真暈還是假暈，都已經徹底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了，就算是為了孩子，也不會讓胤禛去年氏一手指頭。

想到年氏那些簡薄的嫁妝覺得年氏在家裡只怕不待見，就又添了句：「就算那頭不肯過來，也要人請了來！」珍珠應了聲，手接過茶盞放到炕桌上，轉頭出去吩咐小丫頭給東院傳話，到了裡自然把周婷的話潤了幾分，話說得又漂亮又爽利。

這一回大妞二妞可是糟了罪，當天夜裡就發起熱來，周婷人拿了冰塊兌在水裡給們絞帕子降溫，一直守到半夜。初時兩個孩子還睡得，到了後半夜竟又燒起來，裡嗚嗚咽咽不知道在說什麼。

珍珠把夏天用的小玉枕拿了出來，周婷親自拿巾包了冰塊放在兩個孩子脖子後頭，這還是去看病的時候急診室的醫生教的辦法，說是這樣降溫最快。

這回周婷是真的沒忍住眼淚，哪個當媽的能眼看著孩子這種苦，握著大妞二妞小手直掉淚，胤禛在背後踱著步子轉圈，一面安一面發脾氣把太醫院的院判了來，又是脈又是開藥，就連德妃都驚了，宮門一開就派了人來問，折騰了整整一日一夜。

熱度好不容易退了下去，兩個孩子還是一點神頭都沒有，懨懨的躺在床上，什麼都不肯吃。碧玉熬了稠稠的粥，單把上頭那層粥油給刮下來，周婷親手餵給兩個孩子吃，因不是風寒也不怕染，周婷許弘時弘昭過來看看們，弘昭還不懂事，湊過去給兩個姐姐「呼呼」。

弘時卻知道兩個妹妹是被新進門的側福晉給嚇病的，他才五歲，卻已經分辨得清好壞，拉著二妞的手安：「福敏不難，福慧不難，阿瑪發落！」

大妞二妞下都尖了，裡沒味兒，吃什麼都不香，周婷碧玉把切得細細的同粥一起煮，原來圓滾滾一張蘋果臉給瘦沒了。胤禛心疼的不行，平日裡還嫌們吵鬧，冷不防不往他跟前湊著要抱了，他又不習慣了。

本來他就最寶貝兩個兒，對待弘昭還要考兩句弟子規才肯點笑臉，大妞二妞卻是想要什麼都，這會兒尖著一張臉烏黑的大眼睛一轉，胤禛更是滿口答應們的要求，吩咐蘇培盛可著四九城尋新鮮玩意兒來哄了兩個丫頭高興。

周婷心疼兒，這時候也不給們作規矩了，皇太后都吩咐了人來問，二妞膽更小，年氏那只手又正好搭在的腳背上，夜裡做噩夢都要哭喊，周婷把們抱到正房裡去，睡在自己跟胤禛當中，一人哄一個，胤禛當了回真正的爸。

夫妻之間一步一坎的才能更好，男人當了甩手掌櫃，他自然會去別的人那裡「被需要」，周婷拿這些兒事煩著他，他倒覺得這裡離了他不，更樂意當個好阿瑪。

周婷為了大妞二妞累瘦了一圈，病在兒疼在娘心，這幾天跟著兩個兒吃不下睡不足，腰都細了一圈，胤禛把的憔悴看在眼裡，這天回來了看完兩個孩子，就來了正院，摟著的肩頭把手到襟口裡去。

「汗阿瑪把圓明園賞了我，等福敏福慧好上一些，咱們一家子搬過去。那兒有山有水，比府裡頭的小花園更有趣味。」說著順順頭髮：「你忙了這些天，也正好鬆快鬆快，皇太后跟額娘都要去暢春園的，離得近了，請安便宜些。」

既是一家子，那麼年氏去不去？周婷白日裡睡得多了，此時到不覺得睏，只裝樣子瞇著眼睛靠在胤禛上，秋意漸濃，正是一年裡最舒適的時節，就這麼懶洋洋的不說話，胤禛倒側過臉來往眼睛上親了親：「年氏子不好，別過了病氣給你和孩子，就待在院子不要挪了。」

周婷低低應了一聲，心頭微，著他的肩膀拿住他的下，一點一點往上蹭過去，舌頭頂開了薄，兩人都累了幾天，沒力氣做別的，含著舌頭往來一番。

桂花雨一打落了滿地，院子裡滿是甜膩膩的香氣，被夜風吹送進來，玻璃燈印出一道纏綿的影子，胤禛被含得舌頭發麻，子是的下卻起來，手一帶順勢倒進了帳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