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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給大妞二妞綁上紅絨花，福慧著短短的頭髮又一次問：「額娘，我什麼時候能留頭呀？」

周婷手刮刮的鼻子：「你大姐姐什麼時候留的，你就什麼時候留。」二妞扁扁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大妞早就乖乖的戴好了紅寶石如意項圈，手裡拿著二妞的那副長了胳膊給套在脖子上，仰著頭問周婷：「額娘，我會寫壽字了。」

「好，」周婷伏下去親親的面頰：「大妞妞祝壽的時候寫給皇瑪法瞧，好不好？」很鼓勵兩個兒跟康熙多親近，們兩個本就膽子大，跟那些一站在康熙面前就束手束腳不知道說話的兒孫們很不一樣。

康熙年紀越大越是喜歡小孩子，兒孫輩們把他當君王一樣供著了，他反而覺得失了天倫，只要在寧壽宮裡見著這兩個小傢伙，就要抱起來逗一逗，見得越多福敏福慧在他面前就越放鬆，每回見面都能掰著手指頭告訴瑪法們每天都幹些什麼。

康熙也能耐得下子問，四歲不到的孩子能幹多事兒，不過就是餵了池塘裡的紅錦鯉，溜了胤禛給的黃紅鳥兒，再跑到畫堂前頭逗一逗那兩隻小白狗，說到最後，二妞肅著小臉著指頭：「我還同酸梅湯玩了！」跟前面說的「跟鳥兒玩呢」、「餵魚了」、「逗小狗了」完全是一個語氣。

從此弘昭的小名算是傳了出去，就連康熙都會時不時打趣兩句。近一年來發生的事兒夠他煩心的了，能跟孫輩在一起說笑一陣實屬難得。皇太后雖不通政事也知道康熙近來心不好，就是復立了太子，也不同以往了。見兩個孩子能逗樂康熙，就時常召們進宮玩一會子，還時時都有賞賜。

胤禛從屋子外頭進來，上穿著五爪團龍的禮服，見兩個兒還在歪纏著周婷，手上晃著掛著兩個金鈴鐺的小鐲子，大妞見他進來飛跑著撲過來，趴住他的要抱，胤禛也不生氣，拎著大妞抱起來：「弟弟都好了，你們還不快些？」

周婷上的禮服早就換好了，站起來吩咐烏蘇嬤嬤看好五阿哥，最後在大穿鏡前照了照，牽著二妞的手往外去。

車才到門口，迎頭上了八阿哥府裡的馬車，胤禛還沒發話，前頭就讓開了道，周婷坐在車聽見靜心下一嘆，自從康熙當著諸大臣的面申斥八阿哥妄博虛名之後，八阿府裡就有些死氣沉沉的，就連庶的出生都沒能給這個家裡帶來些喜氣。

胤禛原就跟八阿哥不是一路人，過去還能攀談兩句道個好問個安的，如今就連宜薇也不大肯同周婷一際了，見著了面點點頭笑一笑還是有的，如過去那樣的談天卻是再不能夠了。

除了胤禛被單獨拎出來封了親王，其他阿哥們陸陸續續也有所封，只有八阿哥連貝勒都給革了，康熙把一腔怒火都發洩在他的上，申斥的旨意一道接著一道，連行事都套上了乘間沽名的帽子。

不是他，宜薇也被帶了出來，康熙直斥嫉妒，甚至連胤禩那個庶子都選擇無視了，直言他無子。宜薇沒有娘家，是從安親王府出的嫁，這回連娘家都連累上了，教養統一個不落的扣在他們頭上，宜薇已經稱病好長時間，幾乎就沒出過門。

太子復立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才漸漸淡了下去，胤禩這個貝勒還是新近才提上來的。這對一個要強好勝的人無疑是巨大打擊，原先大家推舉他當太子的時候，門前車馬不休。等到康熙把話說絕，門庭清冷再不復以往了，他自己第一個先頂不住了。

求醫問藥的事兒還是胤禛給奏上去的，康熙許他看病太醫才進的門，還沒等他的病好呢，那邊太子不但放了出來，還重新又被復立。

去歲出了這樣的事，今年康熙就有意辦的熱鬧些，算是雙喜臨門，長安街上彩綢結的萬壽無疆可見，華燈寶燭，甚至還有演神仙祝壽的，幾個孩子哪裡按捺得住，腦袋還在車裡，眼睛卻粘在外頭不回來。

大格格長到這樣大也不曾見過幾回街景，還顧忌著規矩只了眼睛，弘時差點兒撲出車窗外去，周婷把他拉了回來，敲敲他的頭當作懲罰，一個才拉回來另一個就差點兒摔出去，弘昭的胳膊都出去了，被大妞一把抱過來。

二妞卻發現了外頭賣吃食的小攤兒上有許多是不曾吃過的，指著那個問周婷：「那是什麼呀？」

「那是豆兒，快坐好了，不許把手到外頭去。」周婷掃了一眼就又坐正了，外頭一片歡慶，好像之前那些都沒流過似的。

胤禛在前頭騎馬，不時轉回頭來看看周婷坐的車，看見兩雙圓溜溜的烏黑大眼瞪大了的樣子笑起來，拉過馬籠頭踱到車邊上去，二妞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阿瑪，我吃那個。」說著指著外頭草垛子上著的冰糖葫蘆，看著那晶瑩的紅果咽了咽口水。

胤禛一點頭自有跟車的去買了來，周婷不好探出頭去說話，外頭這樣吵嚷，也不知道這東西乾不乾淨，剛要說話，小張子就在外頭說：「奴才老字號裡頭買得的，保管乾淨。」

周婷這才許了，二妞在手裡的竹棒兒放到自己跟姐姐的中間，兩人湊過去著小舌頭了一口，又到弘昭面前讓他也了。弘時也分了一串，跟弘昀兩個分著吃，大格格早過了吃零兒的年紀，掩了帕子笑：「這會子吃飽了，進宮可用不了九九盒了。」

大妞笑得的了棒兒過去：「大姐姐也吃。」

大格格趕搖頭，臉上是敷了茉莉的，怕壞了妝，不敢吃這個。幾個孩子啃了兩口就又放下了，跟車的丫頭遞了帕子過來給他們手臉。

臨進宮，周婷再把這幾個孩子都打量一回，見沒什麼不妥的又叮囑弘昭：「見了皇瑪法，要說萬壽無疆。」看到弘昭點了頭，示意大妞二妞牽著他，這才理了理裳。

眷們的位子設在一，孩子們自有嬤嬤看著，周婷剛要去尋惠容怡寧，就被一個臉生的婦人攔住了路。

臉上笑得掛著淺淺的笑，上是外命的禮服，周婷也不奇怪，自胤禛比兄弟們都早封親王之後，小兒子的洗三百日本沒消停過。

周婷見笑著，臉上也帶出笑來：「不知夫人是？」

那婦人神就顯得有些尷尬：「我是詩嵐的二嫂，年家的次媳。」

周婷恍然，角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原來是年羹堯的繼室，奉恩輔國公蘇家的兒。心裡大概明白為了什麼找上自己，卻不先開口，拿眼兒打量一回。原配是納蘭容若的兒，繼室是輔國公家的兒，這個年羹堯很有妻運嘛。

胤禛是打心眼裡沒拿這個沒過門的側福晉當回事兒，周婷生孩子的時候也沒有放鬆前院的來往，小張子更是有事必報，打他那兒周婷知道年家遞了好幾回帖子，胤禛愣是避而不見的事。

再看不上這個姑娘，也不該輕慢了年家才是，周婷心裡雖然高興的，卻又覺得胤禛的態度有些古怪。太不當一回事兒，覺就像故意著年家似的。

懷著小五七八個月的時候，府裡已經修整的差不多了，只是肚子太大不好挪，這一拖就拖到孩子足了月，這才包裹好了一家子遷回府去。如今才只過兩個月，年家竟然就等不及了？

蘇氏見周婷不搭的腔，神更添幾分窘迫，卻不能再拖，再往下拖，那個庶出的小姑還以為是家裡阻了的婚姻，每日裡不是詞就是作賦，那迎風流淚對景傷的樣兒直噁心死人，自己才五歲的兒，竟也跟著弄起這些來，嚷著要收雨水水玩兒，再不打發走了，還不知會個什麼樣兒。

周婷不說話，蘇氏只好自己先笑起來，笑了兩聲又覺得臊得慌，這輩子也沒幹過這樣出格的事兒，若不是有紅壽字燈籠的掩著，那臉上都能開染坊了。

想到丈夫的叮囑和兒鬧著不肯穿鮮服的樣子，就狠狠心開了口：「旨意也下來半年多了，咱們該備的卻一樣兒都沒。之前是福晉上不方便，不敢擾了您，如今咱們也好把日子定一定了。」

跟在周婷後的珍珠眉都要豎起來了，周婷臉上卻瞧不出喜怒，只淡淡掃了蘇氏一眼，角勾出個笑來：「我原懷著子，我們爺萬事不我沾手，彷彿聽說已經在料理了，等我回去問一問。」說著又做出一副懊惱的樣兒來：「我那幾個魔星，日日磨得我沒半刻空閒，竟忘了這事兒，實在是要跟夫人道一聲惱了。」

蘇氏哪裡敢接這話，臉都要笑僵了，裡趕說好話：「這是福晉的福氣呢，京裡誰不說福晉您福氣好。」

除了犯事的大千歲先福晉，皇家的兒媳婦裡頭就只四福晉兒緣份最厚，是兩兒兩的湊足了兩個好字的齊全人兒，滿京城誰不知道雍親王夫婦深意篤，又是剛得兒子，蘇氏這時候來問的確是有些澆人冷水。

蘇氏心裡明白這不是事的道理，苦心更苦，但凡家裡那個庶出的姑是個靠譜的，也不會這麼急，丈夫有丈夫的打算，卻只有兒一個掌中寶，前頭納蘭氏留下的三個兒子已經快長了，卻只得了一個兒，直把看得眼珠子似的，現在有人當著的面挖的眼珠，可不是急了。

洗三百日都不能過去說這些掃人興的話，平日裡遞過去的帖子，全被以子重要休養的理由給駁了回來。丈夫被拒火了兒，太子復立後就不再催著把庶妹的事辦了。可婆母不在，嫂嫂就是半個娘，要是這個庶出的姑不順利，往後給婆母留下把柄來了。

若是年詩嵐不趕出了門，那就要留下來替辦嫁妝，這一留也不知留到哪年月去，橫豎旨意上頭沒個準日子。再拖丈夫可就要外放了，讓丈夫帶著小妾去四川，這山高路遠的，什麼時候才能生出自己的兒子來。這樣一想把心橫了開口道：「時候不等人，就是日子不立時定下來，總該人先量了屋子才是。」

周婷先還聽著，後頭見得，臉上的笑反倒深了起來：「真是好嫂嫂，為了妹妹這樣心，也是我的不是，我們爺說了會辦，我竟忘了再問。這事兒我知道了，回去定會給年夫人一個回音。」

蘇氏從這裡再套不出半句話來，那邊又有人過來尋，只好訕笑著曲了膝蓋，周婷沖點點頭往裡頭走過去，珍珠氣得半死：「這哪裡是有規矩的人家！」

周婷的手搭在胳膊上一，低了聲音：「年家既然著急，就讓們再急一會兒。」

散了宴各家乘著馬車回去，大妞二妞顯擺著康熙給的紫玉葫蘆，弘昭字還咬不準呢，就跟在姐姐們後頭一起給康熙唱了道《八角鼓咚咚》，康熙笑著問兩個福妞：「這個是酸梅湯吧。」他還太小，並不常進宮來。

弘昭聽見康熙問了，也不知道是取笑他的，大大方方點了頭，康熙一個給了一個紫玉葫蘆，又單賞了本字給大妞。孩子們都困倦了，胤禛扶著周婷上車時遠遠瞧見了蘇氏，一抿進了車裡。

蘇氏一回正屋就先問兒，嬤嬤不敢說話，陪房媽媽倒是勸了兩句：「橫豎今年總要出門子的，姐兒還小，等那邊的出了門子，咱們再把姐兒的子給扭過來。」

蘇氏往後一靠嘆一聲長氣：「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