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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站在二門裡頭,邊跟著兩個小丫頭,一個給打傘,一個垂著手踮起腳來看著遠,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前頭來了個跑的小太監,珍珠開口問他:「嬤嬤人可進來了?」
「回姐姐的話,我眼看著嬤嬤進來的,先跑過來告訴一聲,這會子恐怕要過來了。」小太監咧一笑,手把烏蘇嬤嬤帶來的包袱遞給珍珠後站著的小丫頭,珍珠在袖子裡了一把,給了他十個大錢:「勞你再去瞧瞧,有旁的東西也先給拿過來。」
「姐姐說的什麼話。」小太監拿錢的手輕輕惦了惦,眼睛一瞇笑開了:「幾步路的事兒。」說著轉頭往來跑去。
小路上漸漸有人走近,珍珠定睛一瞧朝著走過來的人出笑容,剛要門出去迎,就見烏蘇嬤嬤後還跟著的小兒子,趕退到門後面把臉避過去。那人遠遠一瞧門裡頭幾道姑娘家的影趕住了步子背過去,把手裡拎的小包袱遞給烏蘇嬤嬤。
「額娘,您要常遞話出來。」
烏蘇嬤嬤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抿著的時候,臉上兩道深深的皺紋,髮髻梳的一不茍,聞言出笑意來,輕輕拍拍兒子的手:「知道了,主子給了恩典的,許我每十日就回去,你到時候到了二門邊上來接我。」
聽兒子答應了才又往裡頭走,珍珠迎過去接過手裡的包袱,也不給小丫頭,自己親自拿著,裡:「好嬤嬤可總算來了,我和瑪瑙眼睛都要盼穿了。」這麼說著臉上就掩不住喜意:「嬤嬤可聽說了?」不等老嬤嬤猜道,就竹筒倒豆子把這些時候南院倒的楣一口氣全說了。
「真的!」烏蘇嬤嬤臉上原有的三分喜意一下子了十分:「主子爺真說把兩個小阿哥挪過來給咱們福晉教養?」
「可不,這回子主子正在訓們話呢。」前頭遇上門檻珍珠虛托一把,趁機往耳邊湊,小聲說:「嬤嬤一回來,咱們可算是有主心骨了,主子那裡的正等著嬤嬤把了門戶呢。」
「可是你們不得用!」烏蘇嬤嬤拿眼睛刮了眼珍珠又手點點的鼻子:「怎沒幫上主子的忙。」
珍珠脖子一吐吐舌頭:「這才要等嬤嬤來嘛,咱們是時時不敢放鬆的。」一路細細的把如今後院裡的形說給烏蘇嬤嬤聽了:「如今到比嬤嬤走那會子要好多了,主子子也調理好了,我跟瑪瑙天天念佛就盼著主子再懷上一個小阿哥呢。」
「當真!」烏蘇嬤嬤見珍珠一臉喜,說到調理好了子還的手,這一聽就笑起來了:「我這早也求晚也求的,這回可要好了。」
正院裡頭瑪瑙正看著小丫頭收拾東西,有幾個嘀咕來句的什麼進宮還沒這樣嚴的,立時被瑪瑙提了出來,先在一旁跪著,革兩月的月錢,板子就不領了,如今南院正缺人手呢,跪完了還讓回南院裡去。
有了前頭兩個當例子,後面就順利多了,一個個垂著頭不敢吱聲,如今的後院果然是變了天了,本來上頭是兩個太爭輝,那正的還比副的要黯淡些,一下子大放彩,下人們不敢再逆著周婷的意思,有那機靈的已經開始討好些正院的人來,只想跳離了南院換個主子跟。
烏蘇嬤嬤直了腰板,走過去的時候拿眼睛一掃,隨手就指了兩個出來,瑪瑙趕把們挑出來,往發還南院那堆人裡一送。
「那個眼睛不老實,主子邊不能留這樣的人,這一個,條輕浮了些。」一邊走一邊指點珍珠:「你同瑪瑙畢竟年輕呢,像這樣的就不能留,特別是後頭那種。」烏蘇嬤嬤翻的還是那本老皇曆,侍候了那拉氏那麼長時間,很知道胤禛喜歡哪樣的人,無非就是那些小家子裡出來做事,怯生生上不了臺盤的,是以挑丫頭的時候都往另一面去挑。周婷要抬舉哪個是一回事,有丫頭被胤禛瞧中了,挑走膈應人又是另一回事。
珍珠這些時候也已經瞧出一些來了,有心幫著胤禛說兩句,出些周婷如今正專寵的意思來,又覺得還是讓烏蘇嬤嬤自己瞧出來好些,於是只點頭道:「到底是嬤嬤老道呢,咱們再想不到這上頭的。」
說話間進了正院,周婷坐在堂屋裡跟大格格說話,烏蘇嬤嬤一進去就要下跪請安,被周婷攔住了:「嬤嬤跟我還多什麼禮呢。」又指一指大格格:「這是大格格,原先嬤嬤也常見的,如今在我院子裡住呢。」
大格格聞言一低頭,站了起來,烏蘇嬤嬤連連擺手:「格格快坐,哪能格格為著奴才起呢。」話雖然這樣講心裡卻暗暗點頭,覺得這個格格還算是懂道理不拿大的,養在周婷這裡也能許多麻煩。
「碧玉,拿這個裝些點心給大格格帶過去。」周婷指一指甜白瓷的碟子,剛才大格格還誇了這桃子圖案好看,今天是特意拉著大格格說話的,胤禛留下話來,就要給大格格知道,不是不讓去看的親娘,是阿瑪攔著不讓呢。話已經說得很難聽了「沒得主子去給奴才侍疾的。」
胤禛的態度越是這樣,周婷就越覺得李氏真的做了什麼,本來是不查,現在各有疑點的地方全都往下尋找,這才幾天的功夫,倒真查出好幾個過手腳的地方來。
大格格曲曲膝蓋,垂頭往後退了半步才轉出去。對烏蘇嬤嬤來說,周婷本就不是外人,拉著的手坐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然後再說到大格格上:「這個格格往常看著規矩不錯,如今再看才知是主子的福氣呢。」
周婷笑了笑:「這是教養好呢。」話說到這裡就不再往下說了,周婷著急的是另一樁事,把小丫頭支走,只留珍珠坐在外間給撿針線,拉著烏蘇嬤嬤往裡頭走。
烏蘇嬤嬤還想坐在榻上,一把被周婷拉到炕上,只這麼一拉扯就覺得子不對勁,周婷背著手腰沒往心裡去。肚子裡的話翻來翻去好幾天了,現在總算找到了能說一說的人:「這些話我是不敢同珍珠瑪瑙們說的,們年輕經事兒,我心裡這點想頭只能告訴嬤嬤……。」
一咬牙把這幾天查出來的錯全說了出來:「就是上半年我子不好的時候,廚房裡打殺了好幾個奴才,都不是上頭得用的人,這才沒人察覺,如今一想,我的脊樑骨都發。」
要說周婷能把心裡這點話告訴誰,那肯定就是烏蘇嬤嬤了,一來那拉氏就是烏蘇嬤嬤大的,等於是半個娘,弘暉死的時候就快要了的半條命,這是天然的盟友,對再忠心不過。二來,有些事越人知道越好,當然要挑個跟著多年,一心為又經過見過的人,不方便出面的還能去辦。
本來想把這事爛在肚子裡,只有知道就算了,後來又想,就算是拍電視劇還得另找一個穩妥的人知道真相,要是遇害了起碼留一個能給申冤的。李氏要是真有那麼大的能量,能弄死嫡子,那就怪不得那拉氏一病西去了,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烏蘇嬤嬤。
烏蘇嬤嬤一聽差點仰倒:「主子,可抓著實證了?」周婷搖搖頭,都過去快一年了,有什麼證據都給抹平了,能知道的也就是當時的廚房裡人事變過好幾次。
這麼一說烏蘇嬤嬤也細細的回想起來,越想越覺得李氏可疑,按說弘暉一直很健康,怎麼說沒就沒了,當下就站起來:「黑心爛腸的下賤東西,」抬起的手都在發抖:「怪不得出事的那幾天跑的這樣勤快,事後又老實了那麼長時間,怪不得呢。」原來是沒往那上頭想,現在有了這個線頭就算想越覺得是。
一把握住了周婷的手:「這話,主子可跟爺說了?」
周婷咬著搖頭:「只怕,爺多知道一點的,要不然怎麼能一下子就冷了李氏,上回子當著我的面發落,一屋子的都聽見了的,可是半點臉面也沒給留呢。」
「這是爺不想鬧大了。」烏蘇嬤嬤的眼淚跟著滾了下來,一把摟住了周婷,哭一團:「咱們可憐的大阿哥……。」一嗓子還沒開呢,就被周婷捂住了。
「嬤嬤,如今可不是哭的時候。」周婷深吸一口氣,把拿來哄德妃的話又說了一遍:「我琢磨著爺定是沒能抓到證據,但心裡已經有了譜的。我得再給弘暉生一個弟弟,好歹不他斷了這碗飯,至於李氏,咱們來日方長,不能急在這一時啊。」說到後來周婷都起皮疙瘩了,除之外還得有個人知道真相,在疏忽大意的時候還能留一雙眼睛盯著後院。
「我省得的。」烏蘇嬤嬤噤了聲,淚珠子不斷滾下來:「可憐見的……。」周婷拿出帕子拭淚,烏蘇嬤嬤拍著的背給順氣:「得加了懷上一個,再有個自己的孩子就好了。」真是折的壽數也願意。
話音還沒落,周婷聞見一子香甜味兒,從胃裡泛出噁心來,拿帕子一掩,乾嘔了兩塊,烏蘇嬤嬤先是愣了,爾後一迭聲的珍珠進來:「快,快請太醫去。」
胤禛書房裡頭摔了一套黑底白梅花的茶,他氣得渾發抖,周婷能查出來的事,他自然也能查得到。廚房裡無聲無息的沒了幾個人,又添了人上去,怎麼旁的人李氏不換,偏偏換了廚房的,竟連正院小廚房裡也給換掉一個!分明就是心裡有鬼!
他一時之間覺得心口發冷,哪怕就是弘時出了那樣的事,他也還給李氏留著面,沒讓從妃位上頭退下來,沒有連累了的族人,卻原來早就在背後狠狠捅了他一刀。
胤禛的膛一起一伏,心裡恨不能能狠狠出一回氣,奪了父兄的位,再賜一個暴斃!胤禛看著灑金紙上頭的四個大字「戒急用忍」,原來他上一世連嫡子都沒能護好,心裡還有一段時間怨過妻子沒能看好兒子,手指頭不斷的挲著玉扳指,細細描畫那上頭的面紋,半天才把這口氣吐出來。
這事沒完,他卻不能急在這一時。胤禛知道今天是烏蘇嬤嬤回來的日子,那一聲沒喊開來的「大阿哥」也被人傳了上來,他著筆桿子的手狠狠捶了一下桌面,欠了的總要補給,但這債不能在這個時候討要,大阿哥就要魘咒諸皇子了,這事他須得好好部署,瞧著能不能撈些好,當時的三阿哥可就是因為這個提了郡王的,能早日提了郡王,領了鑲白旗才是最要的。
好容易按捺住口的怒火,外頭蘇培盛喜氣洋洋進來,一進門就先行了大禮:「主子爺大喜!」
胤禛皺起眉頭:「怎的?」
「福晉剛診出兩個月的孕來。」
這會子就是有再大的怒意也拋到九宵雲外去了,胤禛從書桌前站起來,把筆一扔就要往外頭衝,後頭蘇培盛深一腳淺一腳的拿著大裳追趕:「我的爺,好歹穿件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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