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9

屋子裡一人參的苦味兒，胤禛一進門就瞧見李氏坐在那兒抹 ​​淚，上杏黃繡紋的裳在燈火下襯得的臉蛋兒黃黃的，好像藥都滲進了的皮裡。

這段時間南院裡到都是苦味，每天不斷的藥煙把褥子簾子帳子都熏出了同一種味道，偏偏丫頭們還每天不斷的在主屋裡熏李氏最的玫瑰香，兩種味道混在一起讓胤禛皺起了眉頭咳嗽了一聲。

李氏見了他就像見到了主心骨，其實哪個院子裡沒有小丫頭看門稟報呢，是故意扭著子等他進來呢。 “爺來了？”李氏站起來走過去，臉上還掛著淚，一開口聲兒就是弱弱的：“小阿哥剛才睡著了，爺要不要去看看？” 胤禛眼睛一掃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參匣，黑漆描金葫蘆的圖案，是今年剛得的好參，全須全尾，品相完好，他原本是給了那拉氏補子的，虛寒，一到了冬天人就不神。李氏要參，卻沒想到是拿了這個給。

“這是福晉恤妾辛苦差人送來的。” ​​知道胤禛的脾氣，說是福晉給的比說是要的更讓他憐惜，依這麼多年對那拉氏的了解，哪怕心裡是不舒服的，也不會特意拿這些小事出來說。

可是偏偏今天周婷就說過，還說得萬分賢惠，桌子上的參又是好參，胤禛看著李氏的目頓了頓，手打開了匣子，裡頭還有一支半，那半枝參上頭還有個新切口。

“你照顧孩子辛苦，吃這個也相宜。”說著袖了手走到室去看兒子，室的味道更重，孩子裹在被子裡，腦門全是汗，因說是風寒，太醫又說要發發汗，李氏就不許人開窗，連掀簾子都小心翼翼的，怕兒子又見了風。

小阿哥的病到底怎麼樣沒人弄得清楚，三四歲的孩子又容易夭折，可四阿哥府上剛去了一個，再去一個，太醫也不敢擔這個責任，只好將風寒也當大病那樣的治，他們一認真，旁人就真的覺得孩子生了不得了的大病，全都張起來。

胤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只覺得這屋子呆著不舒服：“太醫開的藥吃了沒？”小孩子吃藥哪有肯的，就算用餞引著也不肯，急了剛喝下去的還要吐出來，爐子上只好一直不斷的煎著藥，小丫頭們一個人看一個爐子，煎好了趁還燙看準了時機就塞上兩口。

李氏應了一聲，剛準備開始訴一訴辛苦再掉兩滴眼淚的時候，胤禛對說：“你也早點安置吧，明兒再太醫來一回。”一轉出去了，留下李氏呆呆站在正屋裡，被冷風一刺打了個寒噤。

一直在屋子裡伺候的大丫環石榴了腦袋，等了一會兒見李氏還呆呆的站著，咬一咬上去問： “主子，還要準備酪嗎？”李氏自從知道胤禛每天都在正院裡喝一碗酪之後就也跟著準備，如今 被丫頭一提火就上來了：“拿什麼，沒瞧見爺走了嘛。”

想了一回還是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只好吩咐：“去瞧瞧爺去哪兒了？”石榴低著頭出去了，還用瞧嗎？院子裡就這麼些人了，還能去哪兒呢？

周婷在正院裡睡得香甜，李氏在南院的屋子裡扯皺了一條帕子，咬著牙隔著窗看著院牆，眼定定的。 胤禛像往常似的來看過了孩子，也準備像往常似的說一說擔憂，再訴一訴辛苦，每當這個時候，爺的臉就會和許多。

可今天他一進來還沒說上兩句話神就不對，卻又不像是惱了的樣子。李氏咬著，屋子裡的蠟燭亮到後半夜，才吹息躺了下去，翻了個還是覺得這事兒像是宋氏幹的，要不爺怎麼一出南院就進了的屋子呢。

之前那一回，雖說被給圓回來了，但換人的事就是宋氏捅出去的，不然換一個車馬房的人，爺怎麼會知道呢！李氏氣得半夜裡還睡不著，喊了兩次茶，好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又被茶水憋的起來更，折騰了一晚上，別說是，就連守夜的石榴也沒睡好。

第二天周婷送胤禛出門的時候，他的臉格外和：“那樣的參是兩匣子，一樣的盒子裝的，蘇培盛找出來送到你屋裡。”說著還沖點點頭，好像安了委屈似的。

周婷也沒多想，這是補給的，當然要收著，站起來像徵的給他理理裳，上還要來兩句虛的：“我哪裡缺這個了，不過如今還用不著，想著是好東西，白放著可惜了。”邊說一邊一路跟到前廳門前，看著他走出去。 李氏翻騰了一夜誤了起床的時辰，著急忙慌的梳洗換服，一路上趕過去的時候還在想著要說些什麼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去了前廳才知道胤禛已經走了，桌上的茶還冒著熱氣，人剛走沒多久。

周婷看著李氏眼睛底下的一片青灰微微彎著角問：“送過去人參吃著可好，你的臉瞧著不大好呢，爺剛還說讓太醫來了也給你瞧瞧，看看怎麼調養才好。”

經過一夜，宋氏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此時聽到周婷這樣說就有心奉迎兩句，也給李氏添點堵：“福晉說的是，就因為小阿哥病著，姐姐才更要惜自個兒的子骨。”

李氏咬著牙笑了笑，一開口聲音還是弱弱的：“謝福晉關心，妾還能撐得住，只是小阿哥這幾日不肯用飯，臉上都不見了，妾也是憂心太過。”

“可是藥喝的太多？壞了胃口？”周婷細問過，這麼小的孩子本來飯就吃不多，只能食多餐，天天還要灌個三碗藥下去，胃口壞了就更不要吃飯了，不吃飯喝藥哪來的營養呢，不瘦才怪。 “太醫囑咐的，一天三次，喝完了藥就發汗。”這意思就是拒絕了，周婷不惡毒，但也絕對不是聖母，決不會上趕著人懷疑的用心，聽李氏這樣說也就算了，站起來：“丫頭嬤嬤們都盡心，等小阿哥好了，自有賞們的。行了，你們院子裡事也多，散了吧。”一帕子搭著瑪瑙的手回去了。

一進正院瑪瑙就開始幸災樂禍，但因為周婷剛告誡過不好說得太過：“也不怕人參熱燒心。”家是李氏在管著，藥庫裡什麼沒有，就算沒人人去置辦也便宜得很，偏偏的差人來問周婷要參。

周婷微微一笑對瑪瑙說：“把抹額拿來，我再扎上兩針。”一天扎幾針手慢慢起來，再加上有那拉氏的底子在，很容易就上手了，周婷準備做好了下次進宮送給德妃呢。本來這個抹額是秋天裡戴正好，現在冬涼了，周婷就琢磨著加上一圈？好像記得以前看紅樓夢裡面姐帶過一個，就不知道是怎麼弄上去的。 “主子，蘇培盛送參來了。”

周婷還 ​​從來沒見過這位四爺書呢，也從沒見過太監這種生，但在很小，電影也還不那麼普及時曾經看過一部老電影，裡面的老太監對小皇帝非常好，到死了還帶著小皇帝小時候喜歡玩的東西，但小皇帝卻對他又打又罵的。看電影的時候還哭來著，覺得那 ​​些壞蛋怎麼能欺負老人呢，還一直以為那個老太監是小皇帝的爺爺呢，覺得小皇帝真不孝順。

然後就一直覺得太監是可憐人，蘇培盛進來的時候，周婷正好回想到了最慘的那一幕，眉頭微微皺著，看著眼前的蘇培盛就覺得他也很可憐，於是和悅的珍珠也給他上一碗酪。蘇培盛愣了愣才打著千謝賞，回了話把參匣遞給丫頭告退出去。

跟在胤禛邊的人才最知道他的脾氣稟，蘇培盛原先沒怎麼接過這位主人，就算接也是問，他答。只知道是很方正的一個人，跟四爺的子很像，偏偏很像的兩個人卻得不像夫妻像上司和下屬。

他一路走著，到前院腰就起來，看起來這府裡的風向又要變了。

瑪瑙打開了匣子給周婷看，原本還埋怨過周婷不該這麼大方，現在卻不得不服了，送出去一枝半，拿回來整三枝，還是從爺的私庫裡拿出來的，意義就不一樣，，果然就跟珍珠說的一樣，主子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

太醫來了一回準備要走的時候，大格格屋子裡的丫頭就在周婷院門口探頭探腦的，進來一問才知道大格格病了，李氏一門心思都在兩個兒子上，就怕小兒子也過了病氣，大格格又是不聲不響的個，自從免了請安就沒在周婷沒前出現過，要不是這次，還不想不起來胤禛還有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