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徐恩和把目投向了錢益多。
從裴仙開口,他就知道事有了變化了。
這件事有兩個致命傷。一個是裴仙的抗議,一個是夏北的白瓜份。
第一個,錢益多已經解決了。不管他用了什麼方法擺平這些隊員,只要隊員自己都不承認,那王霄生就只能眼睜睜看著。
可第二個,卻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
招募這個夏北,還是徐恩和親自簽的字,但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這夏北竟然是個白瓜。
校隊的這二十個隊員,都是從長大數萬學生當中憑實力打進來的,是兩三千比一的比例。
而白瓜進校隊,就跟文盲當教授一樣,本就是無法解釋的丑聞。
現在外面不知道多學生等著一個解釋呢。
這件事繞不開。
“錢教練,你能解釋一下嗎?”徐恩和問道。
這一刻,他看向錢益多的目中,已是充滿了鼓勵和期待。
錢益多到了,笑著站起來道:“其實,當時裴仙同學問我的時候,我就想解釋的。不過……”
他瞟了王霄生一眼:“王經理的脾氣很大,又是拍桌子又是吹胡子瞪眼,本就不給我機會。”
“哦?”徐恩和掃了王霄生一眼。
王霄生臉鐵青。
“既然徐校長問起,那我就解釋一下,”錢益多笑瞇瞇地指著會議室前面的腦道,“……我能用用腦嗎?”
“當然。”徐恩和點了點頭。
錢益多走到腦前,打開腦,連接到了長大天行訓練館的中央系統,然后調出了管理界面。
會議室前方,投出了巨大的虛擬屏幕。
所有人都長了脖子。
大家有些好奇,錢益多能拿出什麼東西來。
很快,錢益多就從管理界面上,調出了長大公會的會長保險箱。
當保險箱打開,一本書從目錄中被放大影像時,整間會議室里,都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個時代,還有誰不上天行世界,不懂自己看見的是什麼的?
“金邊功法!”魏白馬大一聲,第一個跳了起來,興得聲音都在發抖。
旋即,旁邊的顧學章以及一干周派的人也全都霍然起,一個個神激,眼睛發亮。
“金邊功法,是金邊功法!”
“沒錯!”
領隊鄭更目瞪口呆。
為領隊,他可以發誓,在今天之前從來沒見過這個東西!
片刻之后,徐恩和用難以置信的聲音問道:“這是咱麼長大的?”
“是的。”
錢益多等這個時候,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的目,從呆若木的王霄生,以及霍然站起的齊銘盛臉上掃過,氣勢磅礴地完了他這輩子最爽氣的一次擊。
“這是夏北租借給我們長大的金邊《風訣》。同時,這也就是我為什麼招夏北隊的原因!”
王霄生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就如同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
而齊銘盛的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一本金邊功法對現在的長大來說意味著什麼。而他們更明白的是,自己被錢益多坑了。
他既然有這本金邊功法,原本只要拿出來就能平息針對他的非議。
可這老混蛋偏偏不。
他慢慢悠悠的,慢慢悠悠的,如同遛狗一樣把自己遛到現在!
接下來錢益多的聲音,忽遠忽近,仿佛隔著什麼,偏偏又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鉆進腦海。
“徐校長,各位領導,既然事鬧到這里,那我就說說。現在戰隊的問題很大啊。這跟某些人尸位素餐,搞斗,貪腐職有很大關系。好好的一個戰隊被他弄得烏煙瘴氣,七八糟,一塌糊涂!”
“我來這里幾個月,可謂舉步維艱。不過我都咬著牙堅持下來,為的就是不辜負大家的信任。”
“但教練的工作就跟醫生一樣,面對一個染重病的病人,最重要的不是下猛藥,而是找出病癥。只有弄清楚問題,才能有針對的治療……”
“可我這邊兢兢業業,另一邊有人卻在爭權奪利,在貪污腐敗,在栽贓陷害!”
“就拿今天來說,隊員來請教個問題都被人拿來做文章搞批斗,要趕我下臺。我下臺沒什麼,但什麼事都應該講道理,是吧?徐校長您說,拍桌子誰不會……我也會啊。只不過怕手疼嘛。”
“況且老話說有理不在聲高。以為拍拍桌子就有理了?吼兩聲就把人嚇住啦?怎麼可能嘛!我們的隊員,我們的管理人員,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家能明辨是非!”
錢益多輩子就喜歡跟人斗,現在逮著了機會,哪還有半點留手?當下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口沫橫飛,痛打落水狗!
一旁的領隊鄭只聽得張口結舌。
他不知道事是怎麼反轉到這個地步的,但他知道,老家伙這是把王霄生在會議上拍著桌子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全都還了回去啊。這何止是報復,簡直是掄圓了左一下右一下耳啊!
鄭簡直能聽到王霄生臉上傳來的啪啪聲,清脆而響亮!
而周派的人,更覺得爽氣。
“……徐校長,我不知道王經理究竟想搞什麼。夏北的事可是我逐級匯報過的。字都是您親自簽的。他事前不反對,等事定了才跳出來指責,這是什麼質的行為?這簡直是小人行徑!”
錢益多越說越激,劈頭蓋臉火力全開。不鄭張口結舌,就連裴仙和趙燕航都張大了,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人家夏北有這本書,哪里不能去?敢把消息公開出去看看,天南星的大學能把他家門檻都踩平咯!咱們哄著還來不及,居然有人往外推!如果因此而導致長大出現重大損失,誰來承擔這個責任?他王霄生嗎?”
“荒謬!就憑他也配?!他賠得起嗎?!”
老錢的戰斗力已經表了。
只見他聲如炸雷,口沫橫飛,氣焰十分囂張!
在錢益多的狂轟濫炸中,王霄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也想要反擊,他想質問,夏北明明是個白瓜,這本金邊功法怎麼可能是你錢益多招他隊的理由?
難不你錢益多還未卜先知?
可是,王霄生知道,這些問題在這本金邊風訣面前,都已經無足輕重了。裴仙都信口雌黃了,錢益多這種沒底線的老狐貍,還不反打一耙?
而這個時候,魏白馬等人也終于等到了反擊的機會,紛紛助拳。
“錢教練是勞苦功高啊。”
“委屈了,委屈了!”
“王霄生你簡直是個混賬,你這是見不得咱們長大好啊。”
“幸虧如今真相大白,不然的話,咱們長大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要被王霄生這個吃里爬外的家伙給毀了。”
“我現在懷疑他是跟外校有勾結!”
一時間,眾人七八舌,紛紛指著王霄生的鼻子破口大罵,落井下石。
徐恩和冷冷地看著王霄生。
今天這一天,徐恩和的心就沒好過。
上午的時候,他還在外面為學校參與評選的事奔波,要解決許多煩人的問題,要堵住許多可能導致扣分的。
可時近中午,他卻得到了后院起火的消息。
當他匆匆趕回學校,看到王健遞過來的況匯總時,心簡直糟了,恨不得把錢益多掐死。
周老手下的人,怎麼是這麼個窩囊廢?!
玩不過王霄生也就算了,績不好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做事都不長腦子,招一個白瓜進來,還惹的手下的隊員都起來造反了。
這不是窩囊廢是什麼?
可當事態發展到現在,徐恩和知道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周老手下的人,會是窩囊廢?
這錢益多簡直是條老狐貍啊!
有這本金邊《風訣》,他要反駁王霄生,那是秒秒鐘的事。
可他就是不反駁。
任由王霄生把事鬧起來,任由這滿城風雨越演越烈,直到齊銘盛都框進來了,這才致命一擊。
這不是王霄生想趕他走,而是他想趕王霄生走啊!
而且還是讓王霄生自己搭的臺,他什麼功夫都不費,就最后一屁,愣是把主角的戲份給搶了,出盡了風頭。
徐恩和自腦補,已然覺得自己想清楚了前后關竅。心頭憋著的那子氣,此刻就如同冒好了一般,分外爽。
而看著錢益多一副忍辱負重的委屈模樣,擺著自己的功勞苦勞,說得掏心掏肺。哪怕明知道這老家伙是在給他自己臉上金,徐恩和也不有些愧疚。
人家要帶隊員,要訓練要比賽,已然是殫心竭慮。可這邊還得跟王霄生這種小人虛以委蛇,明爭暗斗。
要說沒點委屈,怎麼也說不過去。
而原因,就是兩年前自己一時心慈手……
徐恩和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做點什麼了。況且,今天這是齊銘盛和王霄生踩上門來的。
徐恩和越看王霄生,就越是厭惡,越是憤懣難平。
他目森然:“王經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個……我……”王霄生腦子一片空白。
徐恩和冷笑道:“一支好好的戰隊被你搞得烏煙瘴氣,一位任勞任怨嘔心瀝的教練,一個愿意把金邊功法租借給我們長大的人才,居然被你當了權力斗爭的對象!”
他猛地一聲怒斥:“你簡直是喪心病狂!我不怕告訴你,舉報你的信,現在還在我屜里呢!長大俱樂部繼續落在你這樣的人手里,不可能有好績,我徐恩和也沒法給全校師生代!”
他走到王霄生面前,居高臨下:“你被撤職了。”
說著,他扭頭看向齊銘盛,目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敵意:“齊董有什麼意見嗎?有的話,你現在可以提。管理層解決不了,就到董事會上去解決。”
“對!”
魏白馬等人紛紛離座,聚集到了徐恩和的后,沖齊銘盛虎視眈眈。
齊銘盛目兇。
他今天是來看笑話的,可沒想到,最終卻是自己了笑話。
可是任憑他現在再怎麼怒,也終究說不出一句場面話來……就算鬧上董事會,也不過是另一場辱而已。
徒增笑柄。
而之前,自己跟徐恩和已經是撕破了臉,現在徐恩和可不會再跟自己客氣。再糾纏下去,自己占不了便宜。
他一聲怒哼,拂袖而去。
見齊銘盛鐵青著臉拔出了會議室,齊派的人個個臉發白,相顧沉默。而王霄生更是五雷轟頂,急忙追了出去。
“齊董,齊董……你聽我解釋……”
“誒,怎麼跑了??”錢益多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忿地大聲告狀,“徐校長,你看,王霄生他跑了。”
徐恩和看著錢益多,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哈哈大笑。
“好了,錢教練。這事兒就到這里吧。”
說著,他笑瞇瞇地把目投向門外,目閃過一冷意:“后面的事,我們會給你一個代的。”
……
……
“齊董,您聽我解釋……”王霄生追在齊銘盛的后,苦苦哀求道,“這是錢益多設的圈套,我事先真的不知道有這本金邊功法啊……”
他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齊銘盛怒火更熾。
你自己跳進圈套也就罷了,居然把我也一塊兒拉了進來,被人遛狗一樣玩了一圈,丟了這麼大的臉!
齊銘盛也不搭話,一臉鐵青地快步而行。
當走到電梯,準備摁電梯的時候,卻見一個清爽英俊的青年幫自己摁了呼鍵,還一臉溫和地沖自己一笑。
齊銘盛再憤怒,這點風度還是要保持的。
當下點了點頭,臉上出一僵的笑容,算是道謝了。
而這個時候,他發現一直跟在自己后喋喋不休的王霄生已經沒了聲音。
齊銘盛抬頭看著上方的電梯樓層顯示數字,沒回頭去看王霄生。在他看來,這是因為旁邊有人在,王霄生拉不下臉面。
難言的沉默中,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齊銘盛進了電梯,轉過頭來,卻看見王霄生正咬牙切齒地等著那年輕人,鐵青的臉上竟是顯得有些猙獰。
仿佛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而那青年卻依舊一副笑瞇瞇地樣子,似乎對王霄生的憎恨視而不見。
“王經理,真巧。”見齊銘盛上了電梯,夏北笑著道,“您趕上去吧,我幫你摁著。”
“你……”王霄生的聲音從牙里出來。
“人家等著呢……”夏北向電梯里的齊銘盛笑了一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催促道,“快啊。”
齊銘盛眉頭微皺,臉冷。
他約覺得王霄生和這年輕人之間有什麼不對,但他此刻正在怒火攻心,不想問也不想管,只想離開。
而年輕人對王霄生的催促,讓他更自然地產生了對王霄生的不耐煩。
王霄生咬著牙,終究忍住了沒說話,走進了電梯。
他可不敢讓齊銘盛等著。
而且他知道,自己之前占著優勢的時候,都被這險小子擺了一道,現在這副境地,和對方說任何話,恐怕都是自取其辱。
見王霄生進了電梯,夏北放開呼鍵,笑瞇瞇地沖王霄生做了個再見的作:“這次我就不跟你一起了,咱們不同路。”
王霄生死死攥著拳頭,渾氣得發抖。
電梯門緩緩關閉,這時候,夏北笑著道:“對了,王經理,幫我跟孫啟德說一聲不好意思,你沒幫他趕走我,反倒把自己給趕走了。怪難為的。那麼……再見了……”
電梯門關上了。
王霄生扭頭看去,只見齊銘盛皺著眉頭想著什麼,然后恍然,轉過頭來看著自己,臉上表似笑非笑。
王霄生只覺得渾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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