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晉王沒有話。
穆嬤嬤自然也不會再繼續多,畢竟是個奴婢,雖仗著以往的分能多兩句,可得太多就是在消磨往日的分。
且心中也清楚,自家主子是個心中有計量之人,不是有計量也不會失了親娘的庇護,還能從那深宮之中層層廝殺出來,直至為鎮守一地的藩王。
之後兩人又了會兒話,大多都是在晉王這陣子沒在府裏,後院之中發生的一些事。正確的應該是在郡主、胡側妃乃至王妃的事,畢竟當初晉王之所以會把郡主從留春館隔出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胡側妃拿兒做筏子,屢屢借著郡主向晉王邀寵,並與思懿院的王妃相鬥。
見時候不早了,晉王親自將穆嬤嬤送出門。借著濃濃的夜,穆嬤嬤悄無聲息地回到院,一如以往。
晉王回到殿,他慣是不喜邊人太多,所以也就福跟了進來。
福三十多歲的樣子,麵白無須,著一墨綠團領長袍。他在晉王邊服侍多年,算得上晉王頭號心腹之一。因著是打就侍候晉王長大,自然又與旁人多了幾分不同的義,也因此他在晉王跟前也比較敢話。
看得出穆嬤嬤的話讓殿下聽進了心裏,福躊躇一下道:“殿下,老奴覺得嬤嬤得有道理,這府裏是該有一位主子了。”
但也僅此一句而已,能在主子們邊服侍多年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適可而止,過猶則不及。主子畢竟是主子,奴才畢竟是奴才。尤其此事又幹涉到晉王最不能容忍別人的忌,也因此福得格外心翼翼。
晉王沒有話,隻是眉心蹙的弧度又深了些。
他突然想起方才那個娘,那片濡之下出的白皙與高聳。
一陣悉的燥熱自攀升而起,不過晉王早就習慣了,隻是蹙了蹙眉,就忽視了它。
*
晉王的回歸讓王府後院裏的人都了起來。
其實晉王算得上是清心寡之人了,他後院的人並不多,這麽多年也就是晉王妃、胡側妃,以及當年出京時弘景帝賞下的兩位夫人,和一位姓馮的侍妾。
早先還沒有胡側妃的時候,晉王的後院一直很平靜。邊關多有戰事,而晉王作為屏藩一地的藩王,自然有抵抗外族侵略之重責,所以他常年領兵在外,一年到頭難得回來一趟。
正主兒都不在了,還有什麽好鬥的呢,大家自然關上門各過各的日子。可自打晉王帶回了胡側妃,胡側妃又誕下郡主後,就宛如打開了某一的機巧,讓猶如一潭死水的後院中多了許多暗流。
晉王回府,按規矩是要見見晉王妃的。
這無關於喜與不喜,不過是在他們這個位置彼此該給的一份臉麵。所以一大早,晉王便到了思懿院。
晉王的到來讓整個思懿院都忙碌起來,下人們臉上帶著明眼可見的喜氣。及至胡側妃、陶夫人及李夫人前來請安,能明顯覺出這裏不同尋常的氣氛。
陶夫人和李夫人麵欽羨之意,倒是胡側妃不屑地一嗤。
等經過通報進了堂中,抬眼就能看見端坐在首位的晉王,還有站在其邊邀寵獻的馮侍妾。
晉王穿一湛藍錦袍,襟與袖口俱用銀線繡了繁複的花紋。一頭烏發盡數攏束在頭頂,用一隻三指寬的嵌藍寶赤金冠扣著,更顯得其麵如冠玉,俊無儔,宛若神邸。
而他邊站著的馮侍妾,穿一海棠紅暗花刻對襟夏褂,下係十二幅石榴,梳著隨雲髻,著金累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真是人比花,不勝收。
一朝穿越,竟成了丞相府的癡傻大小姐,被毀容不說,還被打包送給了一個中毒不醒的大將軍沖喜。好吧,那就順手解個毒!只是……某神醫:將軍,解毒就解毒,你挨這麼近做什麼?某將軍:娘子,這天氣寒涼,挨近些暖和一點。某神醫看看外面風和日麗,暖陽高掛:將…
一朝穿成農家女,娘親是喪夫新寡,幼弟是瘸腿癱兒。前有村賊吃絕戶,后有奸人縱災火,一夜之間,覃家滿目瘡痍。覃宛揉著含淚擤涕的妹寶頭發揪:“哭啥,有阿姐在呢。”一個月后,寧遠縣縣北支起一家食攤。月上柳梢的西街夜市,酸辣螺螄粉,香酥臭豆腐,鴨血粉絲湯……飄香十里。縣北食肆老板揮手趕客:“快!今兒早些閉門歇業,覃娘子要收攤了!”人前只吃魚翅燕窩的李府夫人托自家丫鬟:“覃家食攤的螺螄粉,多買些來,悄悄的。”云州知府設宴款待京城來的陸宰執:“大人請用,這便是遠近聞名的覃家香酥臭豆腐。”矜貴清冷,食性挑剔的陸修淡淡瞥了案桌一眼,拂衣離去。月末傍晚,人聲鼎沸的西街夜市,刺啦一聲,覃家食肆新雇的幫廚將黑色豆腐下了油鍋。覃宛順手遞上套袖:“係上,別濺了油。”“嗯。”碎玉擊石般清明冷冽。知府大人遠遠望見這一幕,冷汗津津。那頭戴冠帽,頂著一張人神共憤的清貴容顏,站在油鍋前行雲流水炸起臭豆腐的,不是陸宰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