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營每次進攻回來，每波折損個一二，甚至二三兵力很正常。而且對面的防線自系，又相互連接，有時打到激烈之，他們二三道矮牆守軍趕出來支援，他們槍兵集衝鋒，己方不小心損失過半常有的事。不營伍傍晚收兵回營後，對營中的傷亡都覺目驚心。

戰事慘烈，各營損失很大，戰茫然，看不到得勝的希，很多營伍怨氣衝天，老營除加強鎮外，隻得答應將近期一些表現良好的兵補充到他們營中去。

巡山營也是如此，前兩日的戰事後，他們營中也補充了不人馬，總兵力從四千擴充到五千。今日過後，怕至又得補充一千的兵力，只是新人越多，這營伍的戰鬥力反而越為低下。

“自己人太強也不是好事。”

老胡心中咕嚕了一句，他知道對面的新軍是靖邊軍練出來，雖然只是東施貨，但以新之軍，就能將三十萬流賊勞勞擋在前也足以讓人自豪。只是戰事這樣膠著，對自己這些細作來說是種煎熬，每次進攻，也總讓他有一種自相殘殺的覺。

算了，隨便混混，老胡都不知道現在自己存在意義是什麼，臥底有什麼價值，反正得過且過就是。

他正要安排下一波人馬進攻，忽然腳步聲響起，一個兇利的大漢從塬上怒氣衝衝下來，邊跟著幾個彪悍的老營兵。卻是督戰的後營田部總，今天下午轉到這邊來，監督巡山營對甲五號的進攻。

眾人都是看去，老胡目一轉，呵呵笑道:“原來是田爺，什麼事下來了?”

那田部總一揮手:“跟老子來這一套。”他目看向老胡。語氣轉為森然:“胡天德，為何這次又大敗而歸?你幾次三番，畏戰避戰。損兵折將，該當何罪?”

“我避你媽個啊！”

老胡猛然咆哮起來。他神猙獰嚇人，如噬人而食:“知道這二十幾裡誰第一個攻矮牆嗎?是我！知道是誰被製將軍召營中，親口誇讚勇冠三軍嗎，是我！老子戰沙場，勇拚搏，鞠躬盡瘁，馬革裹……你個小人，躲在塬上一箭不敢發。反來說我，我媽！”

老胡一連串暴風驟雨似的怒罵，罵得田部總張口結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二人也算當時打糧結下的梁子，雖事後圓過，但都彼此懷恨在心。田部總調來監戰後，也一直對老胡橫眉瞪眼睛，讓老胡極為不滿，加上戰事繁悶，此時就不客氣發作出來。

“敢這樣說本部總。老子砍了你！”

田部總哪被人這樣罵過，他掛不住臉，惱怒下。一把就出自己的佩刀。

老胡反應極快，猛的也將自己腰刀出來:“要砍老子，老子先砍了你！”

嗆啷嗆啷聲不絕，老胡邊的孔三等人紛紛拔出自己兵，臺面上的士卒也嘩的一聲舉起鳥銃，果斷對準田部總等人。帶著弓箭的弓手飛快的從弓壺中取出弓箭，紛紛張弓撘箭。

看他們個個刀出鞘，箭上弦，田部總邊的老營兵嚇得趕快拔出自己兵刃。戒備地指向各人。氣氛一下降到冰點，就算這炎熱的下也讓人全幽暗冷。沒有毫暖意。

似乎發現這邊發生什麼事，塬坡上幾個臺面的巡山營士卒嘩然起來。一些軍更是紛紛趕上來。

田部總這才驚醒發生了什麼事，詫異巡山營反應這麼大同時，也驚懼自己的勢單力薄，更憤恨老胡等人竟敢對自己拔刀。他又驚又怒，不敢相信地道:“姓胡的，你幹什麼，你要造反嗎?”

孔三冷冷道:“田部總，是非曲直黑白，本都尉認為還是向製將軍稟報為好，由他來主持公道！”

田部總臉鐵青，他嘿嘿冷笑，眼中噴著怒火:“好，很好，非常好。”

他眼中出強烈的怨毒之意，他邊的老營兵則面面相覷，這事玩了，若鬧到製將軍那邊去，各人怕得不到什麼好結果。

今日這事擺明了田部總沒理，巡山營的悍勇有目共睹，你有私怨私下搞搞可以，鬧大了則擺不上臺面。

搞不好這事還會引外營與老營間的矛盾，這些日戰事不順，各外營早怨氣衝天，特別對老營不滿，看這些士卒眼中噴出的怒火就知道。果真如此，各人罪就大了。

他們趕給田部總使眼，希他找個臺階下，但田部總只是死死盯著老胡，心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恥辱。他是老營啊，為什麼要向這個賊低頭?打糧那次已經低過了，還要再次低頭嗎?不，他不甘心。

老胡也是冷冷看著他，忽然他哈哈一笑，還刀鞘，獰笑道:“田複魁，你說我畏戰避戰?老子這就親自去監戰，你敢跟來嗎?”

田部總一愣，孔三也是看向老胡，老胡對他一點頭，孔三立時明白他的意思，他眼皮微垂，低聲道:“你自己小心。”

隨後又看向八條:“八條，保護好胡爺。”

八條用力一點頭，冷厲的目掃了田部總一眼。

田部總騎虎難下，老實說，他並不想去面對那些新軍，但看老胡那戲謔的目，又覺口憋悶的厲害。他死死盯著老胡，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樣，最後他一咬牙，嘶聲道:“好，就看你姓胡的有什麼本事。”

……

大隊人馬沿著山道往塬趕去，毒辣辣的太猛曬在黃土上，讓人煩悶難當，上的甲一會就被浸的。這鬼天氣，曬得到冒白煙，人都要被烤糊了。

這樣的天氣很容易中暑暈厥，過度水，或得某種疫病，守軍購大量的靖邊軍避暑藥丸與解暑藥丸還好，闖營這邊則每天都有人死在難耐的高溫之下。

烈日下眾人隻覺頭暈目眩，似乎隨時都要暈倒，但沒人敢說話，他們順著山道趕下，腳步轟然，激起大塵土。

這波攻打的巡山營士卒有六百多人，連上民，有一千一百多，還有老胡帶的一百銳馬隊銃兵。

巡山營非等閑之輩，有馬兵一千人，不過說是馬隊，稱為騎騾步兵更合適。只有三百騎擁有戰馬，算是巡山營的核心，也算老胡等人的親兵馬隊，編有弓刀手一百，銃兵二百，此次攻戰，老胡親帶了一百銃兵出來。

這波人馬還有田部總率領的五十個老營兵，闖營中的部總相當明軍的把總，一般有二三百的人馬。田部總麾下有五隊騎兵，每隊五十人，就有二百五十騎，每人雙馬，還都是戰馬，實力確實是外營不能比。

不過此次監戰他隻帶了五十人出來，不是他們不想多帶，而是人帶多了到時坡中不下。

他們也沒有騎馬，各人需到對面塬坡去監戰，這種地形不能騎馬。

隊伍沉默往下走，氣氛抑，他們前方是刀盾手冷兵手，中間是民，後方是弓手火手，還有老胡領的馬隊親衛銃手，田部總領著老營兵走在最後。

他看中硝煙騰起，顯然別防線激戰正烈，不時還聽到火炮的呼嘯聲，從這邊看，也可以看到對面塬坡守軍嚴陣以待的樣子。想到將要面臨的殘酷戰事，田部總不由心中發，一種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一般。

他又看了看前方，那個讓他痛恨的影正輕松走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還和邊親將說著什麼，看得他怨毒同時又帶著恨恨。

很快隊伍就到了底，前方的隊伍變得遲疑擁，還傳來有人嘔吐哭嚎的聲音，老營兵咆哮催促著，但到這邊道路變窄，又沒有別的通道可走，除非前方的人過完，田部總等也隻得在後邊乾著急。

很快田部總知道前方的人為何遲疑猶豫了，面前一條，不知是水還是人澎湃，一直蔓延到人的腰部。一些殘留浸泡在裡面，被水泡得發漲發白，兩邊的黃土與野草一片深黑，顯然都是被水染這樣。

濃烈的腥味從中傳來， 讓人腹中陣陣反胃，特別上了坡後，一強烈的死惡臭味就撲面而來，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到是折斷的刀矛與破損的盾牌，姿勢各異的在斜坡小道上到都是。

他們就這樣在下暴曬著，橫七豎八的，睜著死魚似的雙眼，上散發中人吐的味道。一些殘留的械在火焰中燃燒著，此此景，恍若進修羅煉獄一般。

死的人太多了，而闖營的攻擊度也太高了，每次守軍隻來得及將己方出擊的，可能傷死亡的戰友扶回收回，然後打掃。收羅戰場，那要等傍晚徹底結束後，由民夫們來收拾，他們經常打著火把忙到半夜。

流賊每波攻擊總要在矮牆防線前死個幾百人，特別中民幾乎要死上一半，然後一天下來，甚至幾波下來，就是眼前的這種殘酷畫面。上流出的，將坡上的泥土都染紅了。

一些民嚎哭起來，他們似乎預見自己的命運，遲疑著不肯進，全靠邊步卒鞭打催促。很多步卒一樣沉默不語，他們不比民好到哪去，他們承力一樣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