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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第1章 青衫磊落險峰行

忽聽得“啊”的一聲,眾人齊聲喚,段譽低下頭來,只見左穆手執長劍,劍鋒上微帶痕,一條赤練蛇斷兩截,掉在地下,顯是被他揮劍斬死。龔杰上服已然,赤了膊跳,一條小青蛇在他背上游走,他反手捉,抓了幾次都抓不到。

左子穆喝道:“杰,站著別!”龔杰一呆,只劍白一閃,青蛇已斷為兩截,左子穆出劍如風,眾人大都沒瞧清楚他如何出手,青蛇已然斬斷,而龔杰背上毫無損。眾人都高聲喝起采來。

梁上道:“喂,喂!長胡子老頭,你干什麼弄死了我兩條蛇兒,我可要跟你不客氣了。”

左子穆怒道:“你是誰家娃娃,到這兒來干什麼?”心下暗暗納罕,不知這何時爬到了梁上,竟然誰也沒有知覺,雖說各人都凝神注視東西兩宗比劍,但總不能不知頭頂上伏著一個人,這件事傳將出去,“無量劍”的人可丟得大了。但見那雙腳一,穿著一雙蔥綠鞋兒繡著幾朵小小黃花,純然是小姑娘的打扮,左子穆又道:“快跳下來!”

段譽忽道:“這麼高,跳下來可不摔壞了麼?你快人去拿架梯子來!”此言一出,又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西宗門下幾名弟子均想:“此人一表人才,卻原來是個大呆子。這既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上得梁去,輕功自然不弱,怎麼要用梯子才爬得下來。”

道:“先賠了我的蛇兒,我再下來跟你說話。”左子穆道:“兩條小蛇,有什麼打,隨便那里都可去捉兩條來。”他見這玩毒,若無其事,本人年紀小,自不足畏,但背后的師長父兄卻只怕大有來頭,因此言語中對居然忍讓三分。那笑道:“你倒說得容易,你去捉兩條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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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子穆道:“快跳下來。”那道:“我不下來。”左子穆道:“你不下來,我可要上來拉了。“那格格一笑,道:“你試試看,拉得我下來,算你本事!”左子穆以一派宗師,終不能當著許多武林好手、門人弟子之前,跟一個小孩鬧著玩,便向雙清道:“辛師妹,請你派一名弟子上去抓下來吧。”

雙清道:“西宗門下,沒這麼好的輕功,”左子穆臉一沉,正要發話,那忽道:“你不賠我蛇兒,我給你個厲害瞧瞧!”從左腰皮囊里掏出一團茸茸的事,向龔杰擲了過去。

杰只道是件古怪暗,不敢手去接,忙向旁邊避開,不料這團茸茸的東西竟是活的,在半空中一扭,撲在龔杰背上,眾人這才看清,原來是只灰白的小貂兒。這貂兒靈活已極,在龔杰背上、前、臉上、頸中,迅捷無倫的奔來奔去。龔杰雙手急抓,可是他出手雖快,那貂兒更比他快了十倍,他每一下抓撲都落了空。旁人但見他雙手急揮,在自己背上、前、臉上、頸中打,那貂兒卻仍是游走不停。

段譽笑道;“妙啊,妙啊,這貂兒有趣得。”

這只小貂長不滿一尺,眼,四腳爪子甚是銳利,片刻之間,龔杰的上已布滿了一條條給貂爪抓出來的細痕。

忽聽得那口中噓噓噓的吹了幾聲。白影閃,那貂兒撲到了龔杰臉上,松松的尾向他眼上掃去。龔杰雙手急抓,貂兒早已奔到了他頸后,龔杰的手指險些便了自己眼中。

左子穆踏上兩步,長劍倏地遞出,這時那貂兒又已奔到龔杰臉上,左子穆劍向貂兒刺去。貂兒子一扭,早已奔到了龔杰后頸,左子穆的劍尖及于徒兒眼皮而止。這一劍雖沒刺到貂兒,旁觀眾人無不嘆服,只須劍尖多遞得半寸,龔杰這只眼睛便是毀了。雙清尋思:“左師兄劍了得,非我所及,單是這招‘金針渡劫’,我怎能有這等造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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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刷刷,左子穆連出四劍,劍招雖然迅捷異常,那貂兒終究還是快一步。那道:“長胡子老頭,你劍法很好。”口中尖聲噓噓兩下,那貂兒往下一竄,忽地不見了,左子穆一呆之際,只見龔杰雙手往大,原來那貂兒已從腳管中鉆中。

段譽哈哈大笑,拍手說道:“今日當真是大開眼界,嘆為觀止了。”

杰手忙腳的除下長出兩條生滿黑的大。那道:“你這惡人欺侮人,你全得清,瞧你也不!”又是噓噓兩聲尖呼,那貂兒也真聽話,爬上龔杰左,立時鉆了他襯之中。練武廳上有不子,龔杰這條襯是無論如何不肯的,雙足跳,雙手在自己小腹、屁上拍了一陣,大一聲,跌跌撞撞的往外直奔。

他剛奔到廳門,忽然門外搶進一個人來,砰的一聲,兩人撞了個滿懷。這一出一,勢道都是奇急,龔杰踉蹌后退,門外進來那人卻仰天一,摔倒在地。

左子穆失聲道:“容師弟!”

杰也顧不得中那只貂兒兀自從左爬到右,又從右爬上屁,忙搶上將那人扶起,貂兒突然爬到了他前的要所在。他“啊”一聲大,雙手忙去抓貂,那人又即摔倒。

梁上格格笑,說道:“整得你也夠了!”“嘶”的一聲長呼。貂兒從龔中鉆了出來,沿墻直上,奔到梁上,白影一閃,回到那懷中。那贊道:“乖貂兒!”右手指兩手指抓著一條小蛇的尾,倒提起來,在貂兒面前晃。那貂兒前腳抓住,張口便吃,原來那手中這許多小蛇都是喂貂的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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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前所未見,看得津津有味,見貂兒吃完一條小蛇,鉆了那腰間的皮囊。

杰再次扶起那人,驚:“容師叔,你……你怎麼啦!”左穆搶上前去只見師弟容子矩雙目圓睜,滿臉憤恨之,口鼻中卻沒了氣息。左子穆大驚,忙施推拿,已然無法救活。左子穆知道容子矩武功雖較已為遜,比龔杰高得多了,這麼一撞,他居然沒能避開,而一撞之下登時斃命,那定是進來之前已然重傷,忙解開他上查察傷勢。衫解開,只見他口赫然寫著八個黑字:“神農幫誅滅無量劍”。眾人不約而同的大聲驚呼。

這八個黑字深理,既非墨筆書寫,也不是用尖利之刻劃而致,竟是以劇毒的藥寫就,腐蝕之下,深陷

左穆略一凝視,不大怒,手中長劍一振,嗡嗡作響,喝道:“且瞧是神農幫誅滅無量劍,還是無量劍誅滅神農幫。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再看容子矩子各,并無其他傷痕,喝道:“豪、杰,外面瞧瞧去!”

豪、龔杰兩名大弟子各長劍,應聲而出。

這一來廳上登時大,各人再不也去理會段譽和那梁上,圍住了容子矩的尸紛紛議論。馬五德沉道:“神農幫鬧得越來越不話了。左賢弟,不知他們如何跟貴派結下了梁子。”

左子穆心傷師弟慘亡,哽咽道:“是為了采藥。去年秋天,神農幫四名香主來劍湖宮求見,要到我們后山采幾味藥。采藥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神農幫原是以采藥、販藥為生,跟我們無量劍雖沒什麼,卻也沒有梁子。但馬五哥想必知道,我們這后山輕易不能讓外人進,別說神農幫跟我們只是泛泛之,便是各位好朋友,也從來沒去后山游玩過。這只是祖師爺傳下的規矩,我們做小輩的不敢違犯而已,其實也沒什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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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那將手中十條蛇放腰間的一個小竹簍里,從懷里出一把瓜子來吃,兩只腳仍是一的,忽然將一粒瓜子往段譽頭上擲去,正中他額頭,笑道:“喂,你吃不吃瓜?上來吧!”

段譽道:“沒梯子,我上不來。”那道:“這個容易!”從腰間解下一條綠綢帶,垂了下來,道:“你抓住帶子,我拉你上來。”段譽道:“我子重,你拉不的。”那笑道:“試試看嘛,摔你不死的。”段譽見帶掛到面前,手便握住了。那道:“抓了!”輕輕一提段譽子已然離地。那雙手互拉扯,幾下但將他拉上橫梁。

段譽道:“你這只小貂兒真好玩,這麼聽話。”那從皮囊中出小貂,雙手捧著。段譽見貂兒皮,一雙紅眼閃閃瞧著自己,甚是可,問道:“我它不打嗎?”那道:“你好了。”段譽手在貂背上輕輕,只覺著手輕溫暖。

突然之間,那貂兒嗤的一聲,鉆腰間的皮囊。段譽沒提防,向后一,一個沒坐穩,險些摔跌下去。那抓住他后領,拉他靠近自己邊,笑道:“你當直一點兒也不會武功,那可就奇了。”段譽道:“有什麼奇怪?”那道:“你不會武功,卻單到這兒來,那是定會給這些惡人欺侮的。你來干什麼?”

段譽正要相告,忽得腳步聲響,干豪、龔杰兩人奔進大廳。

這時龔杰已穿回了長,上卻仍是著膀子。兩人神間頗有驚惶之意,走到左子穆跟前。干豪道:“師父,神農幫在對面山上聚集,把守了山道,說道誰也不許下山。咱們見敵方人多,不得師父號令,沒敢隨便手。”左子穆道:“嗯,來了多人?”干豪道:“大約七八十人。”左子穆嘿嘿冷笑,道:“七八十人,便想誅滅無量劍了?只怕也沒沒這麼容易。”

杰道:“他們用箭過來一封信封,皮上寫得好生無禮。”說著將信呈上。

左子穆見們封上寫著:“字諭左子穆”五個大字,便不接信,說道:“你拆來瞧瞧。”龔杰道:“是!”拆開信封,出信箋。

在段譽耳邊低聲道:“打你的這個惡人便要死了。”段譽道:“為什麼?”那低聲道:“信封信箋上都是毒。”段譽道:“那有這麼厲害?”

只聽龔杰讀道:“神農幫字諭左……聽者(他不敢直呼師父之名,讀到“左”字時,便將下面“子穆”二字略過不念):限爾等一個進辰之,自斷右手,折斷兵刃,退出無量山劍湖宮,否則無量劍犬不留。”

無量劍西宗掌門雙清冷笑道:“神農幫是什麼東西,夸下好大的海口!”

突然間砰的一聲,龔杰仰天便倒。干豪站在他旁,忙:“師弟!”扶。左子穆搶上兩步,翻掌按在他的口,輕力微吐,將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別子!”只見龔杰臉上不住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時之間便深黑,雙足了幾下,便已死去。

前后只過一頓飯功夫,“無量劍”東宗連死了兩名好手,眾人無不駭然。

段譽低聲道:“你也是神農幫的麼?”那嗔道:“呸!我才不是呢,你胡說八道什麼?”段譽道:“那你怎地知道信上有毒?”那笑道:“這下毒的功夫淺得,一眼便瞧出來了。這些笨法兒只能害害無知之徒。”這幾句話廳上眾人都聽見了,一齊抬起頭來,只見兀自咬著瓜子,穿著花鞋的一雙腳不住前后晃

左子穆向龔杰手中拿著的那信瞧去,不見有何異狀,側過了頭再看,果見信封和信箋上有磷,心中一凜,抬頭向那道:“姑娘尊姓大名?”那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說,這做天機不可泄。”在這當口還聽到兩句話,左子穆怒火直冒,強自忍耐,才不發作,說道:“那麼令尊是誰?尊師是那一位?”那笑道:“哈哈,我才不上你的當呢。我跟你說我令尊是誰,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了,我的尊師便是我媽。我媽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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