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客棧來了位絕代風華的人,了這兩日陵州城僅次於世子殿下遊歷歸來的重大消息。
前去獵奇的人差點踏破了客棧門檻,生意火,每當那位果然絕的人出房進餐就食,更是滿了一睹風的逛子,一開始隻是年輕紈絝參與其中,後來上了年數在床鋪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富賈也來欣賞,一致大歎秀可餐。
好事者都說這位姑娘比陵州頭號花魁魚薇魚娘子還要人幾分,一些個走出過陵州見過世面的老爺也都說這輩子沒見過如此豔的子,更有才子砸下重金破腦袋進了客棧佔據好位置,抿一口酒,懷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念頭,在桌上攤開宣紙臨摹作畫。
那位來自外地的人不聲,將所有人視若無,喝隻喝陵州最好的陳年花雕,進食則細嚼慢咽,但不如小家碧玉那般扭含蓄,別有風,隻是桌上擱著的兩柄長短不一的刀,讓不心懷不軌的登徒子知難而退。
哪有良家閨單獨出門並且佩刀的,而且還是兩把?
越是豔出奇的花朵,越不好容易采摘,這是為膏粱子弟必須有的覺悟,也是常年為惡鄉裡琢磨出來的至理,就像那北涼王府上的兩位郡主,誰敢多瞧一眼,不怕被剮出眼珠子啊?
陵州紈絝班頭徐世子早就說過了:大家一起出來混紈絝這一行,沒老百姓想的那麼容易,也講究鼠蛇路和規矩門路,得對得起肩膀上那顆腦袋,腦袋不是用來拉屎的,屁才是。
所以陵州紈絝走出去鄰近州郡,尤其自豪,瞧不起當地的富家宦子弟,總是喜歡自誇有家世有銀子還他娘有頭腦。
既然世子殿下回城了,那麼人現世,世子殿下的風姿影還遠嗎?
答案跟預料得有些出,可恨可敬的世子殿下這次踩點比眾人想象中要晚了三天,但終歸是來了,他一出現,所有人都自覺地離開客棧,廢話,跟世子殿下搶姑娘搶花魁,哪個家夥沒有付出的代價?
隔壁登州的唐公子夠家世深厚了吧,有個正三品的老爹不說,朝中還有個從二品祿大夫的爺爺,不自量力跟咱們世子殿下搶魚花魁,這不就斷了條胳膊回登州,事後聽說當登州牧的老爹還親自登門謝罪,結果王府大門都沒讓進,世子殿下發話了,就一字,滾!
客棧一下子空,外頭門可羅雀,但掌櫃的還是堆著諂笑臉,雙手奉上珍藏多年的最好花雕,說是鬥膽給世子殿下接風洗塵。
親爹啊,以往喝酒從不給半文錢的世子殿下轉了,一下子打賞了張五千銀票。
掌櫃一溜煙躲在櫃臺後面,雙手抖捧著銀票,他絕不擔心世子殿下隻是在人面前裝豪爽,因為出了世子口袋的銀子還真沒聽說過要回去一分一毫,絕對是覆水不收的王家氣派。
大來說,陵州城驚懼世子殿下半點不假,可無法無天鬧騰了這麼多年,沒誰要死要活鬧上吊跳河的。
例如那些個有幸被“請”進北涼王府的小娘子,事後都說隻是與世子殿下一下賞景一番,留下了肚兜之類的,最多一下,並沒有被迫做那雲雨之事。
起先無人相信,後來有幾位貌子出府以後驗,才知道所言不假,這使得某些子放浪的子,都暗暗惱恨為何世子殿下不將自己擄進王府,是自己姿不夠嗎?
徐年坐在白狐兒臉對面,親自啟封了花雕,酒香瞬間彌漫,自作多端了一碗過去,沒接。
徐年放下後啞然笑道:
“放心,我是做過下蒙汗藥的勾當,
但知道你是力深厚的高手,就不自取其辱了,往常可能要試一試,我今天就隻帶了老黃,還怕你拿繡冬和春雷敲我腦袋呢。再說了,我又沒斷袖之癖龍好,你怕個屁?難不擔心我奪你的兩柄刀,那也太小瞧我了吧?”白狐兒臉微微一笑,終於拿起酒碗,輕輕喝了一口,僅僅是這幾個再普通不過的細微作,差點就讓閱無數的徐年晃了眼,恨不得捶頓足問蒼天為啥這樣的人是男子啊。
白狐兒臉的聲音糯悅耳,道:“能把魔門寶典《吞金寶》隨手送人的,的確不像是會垂涎繡冬春雷二刀的人。”
徐年補充道:“不是‘不像’,是‘不是’。”
從偶然相逢到勉強相識的一路五個月時間裡,白狐兒臉其實一直惜言如金,隻比啞好上一些,不像今天這麼願意搭話。
記得那時張第一句話便是晴天霹靂,“我是男兒”,起先徐年不信,但相久了,花叢老手的世子殿下不得不信了這個。
因為白狐兒臉話雖不多,但習慣言出必行,例如殺那劫徑的匪人,說全殺了絕不剩下一個半死的。說得了籍要護送徐年進陵州城,即便他完全可以反悔,一走了之,但仍然跟到了陵州。
再就是白狐兒臉給人的覺,的確不是一個娘們,喝酒跟喝水一般,殺人如拾草芥,徐年相信直覺,最先實在不了白狐兒臉居高臨下的眼神,信誓旦旦說“老子是公子哥,大紈絝,不是你眼中的花!”
白狐兒臉就輕淡回應了一句骨悚然的話語,“我不騙人,但也不喜歡別人騙我,你若騙我,我進了陵州,殺你之後將《吞金寶》放在你上。”
徐年一路上都想這白狐兒臉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是個漂亮到沒個邊際的瘋子,是個漂亮到沒個邊際還武功深不可測喜歡玩刀的瘋子。
關鍵他還是個男人。
徐年心碎了。
說好了的,要給傻黃蠻娶天下第一做媳婦,如果是個娘們,多簡單的事,到了他的地盤,就是天下十大高手,也得乖乖留下。
現在只希在弟弟下山之前去會一會那江湖上傳得有板有眼的消息,只求那四個號稱天下四大的姐姐們不要愧對名號。給弟弟一個,自己留兩個,剩下一個就讓偌大一個江湖去爭搶好了。
白狐兒臉一手端碗,一手挲著一柄繡冬刀。
刀是九長九短十八般兵中公認的九短之首,習劍的比較聰明,懶得爭什麼九短之首,直接給自己套了一個兵中之皇的名頭。
繡冬刀長三尺二寸,柄長兩寸半,絕倫,相較造型樸拙的春雷要更觀好看,很符合世子殿下的審,他在陵州出行的時候,就喜歡去武庫挑把順眼好看的佩劍懸在腰間。對於繡冬刀,他估著重量大概在兩斤左右,但白狐兒臉某次心好的時候繡冬刀重十斤九兩。
徐年沒啥大優點,出北涼王府,小時候天天在武庫聽亭中爬上爬下,就是見過世面,一下子就信了,至於狹窄短小的春雷刀,從未出鞘,白狐兒臉也從未言語提及,對徐年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憾。
徐年舉杯道:“我敬你。”
白狐兒臉不易察覺地撇頭,角度十分輕微,但徐年知道這表示白狐兒臉在詢問,於是笑著回答道:
“不是謝你送我回陵州,這不是恩,半部《吞金寶》送你,兩清了。但你讓我確定這世上確實有單槍匹馬掀翻百人悍匪的高手,否則我三年苦日子就真白熬了。”
白狐兒臉繼續保持那個角度,幾乎能夠過目不忘的徐年是個不笨的人,再度主解釋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王府裡肯定有像你這樣的高手,而且注定不止一兩個,但從來沒人在我面前上幾手,大概是徐驍叮囑過吧,這就導致我以前一直懷疑飛簷走壁踏雪無痕是不是江湖人士的吹牛皮。”
白狐兒臉低頭喝了一口酒。
徐年微笑道:“說吧,等我來找你,想讓我做什麼。”
被他戲謔稱作天下第一人的白狐兒臉破天荒出一個笑容,很符合他風格地開門見山道:“我想進聽亭,閱盡天下半數的武學典。”
徐年錯愕道:“你要做什麼?學武不枯燥無趣嗎,我當年就是死活都不肯學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說不定一生都沒的息閑,哪有做遊手好閑的紈絝來得舒坦。”
白狐兒臉角微微翹起,不發一語,顯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徐年皺眉道:“就為了為天下第一高手?”
白狐兒臉向橫在桌上的春雷刀,輕輕搖頭。
徐年追問道:“難不跟人搶人,暫時搶不過,就想變厲害些?”
白狐兒臉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徐年,就跟看白癡一般。
徐年沒轍了,乾脆閉喝悶酒,沒忘讓掌櫃給隨行的老黃溫了兩壺最好最貴的黃酒,老黃姓黃,也隻喝黃酒。怪人怪脾氣,跟白狐兒臉一個死德,可老黃怎就不跟白狐兒臉一樣是高手哩,一想到這個,徐年就更大口喝酒了。
白狐兒臉緩緩開口道:“我想殺四個人。”
徐年愣了,“以你的超卓手,都很難?”
白狐兒臉眼神又古怪了,徐年立即知道自己又白癡了,自嘲道:“好吧,那他們就是天下十大高手了。”
白狐兒臉向窗外,神落寞,一如清秋時節,襯景,“差不離了,兩位是一品高手,就是你裡的十大高手,還有兩位,大概還要厲害一些,但四人中半數都不是你們離王朝的人。”
徐年一拍大道:“白狐兒臉,你牛啊,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好漢。”
不小心泄了天機,徐年心想不妙,但聽到“白狐兒臉”綽號的人隻是微微一笑,似乎不討厭,還覺得有趣。
徐年試探問道:
“聽亭不是想進就進的,自我記事起,幾乎每一年就有所謂的江湖好漢飛蛾撲火,然後被拋荒野,我都親眼看到過幾次,死相淒慘。但我可以先答應你進了王府,我可以你看完一本我就去幫你拿出第二本,直到你看完。如果,我是說如果,徐驍答應,你可以直接呆在聽亭。前提是你不討厭那幾位行走一樣的守閣奴,嘿,他們可沒我如此英俊風趣。”
白狐兒臉狹長桃花眸流出異彩,直直向徐年,不言而喻:徐花,提條件吧。
徐年忐忑道:“就一個條件,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狐兒臉歪著腦袋,想了想,輕輕道:“南宮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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