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勺子將油膏小心地刮進一個個小匣子裡,收藏起來。
這匣子是在縣裡訂做的,每個都做火柴盒的形狀,用法也和火柴盒一樣。傷者要取用時只需從側面推開就行了,甚至單手就能作,拇指和無名指按住匣子兩側,中指或食指輕輕一推,藥膏就自跑了出來,十分方便,比起其他金瘡藥的灌裝方式要科學得多。
藥行原本就出售裝藥的各式盒、匣、瓶,但一概不用。長天對連裝藥的盒子都要下一番功夫很是不解。不過寧小閒有自己的堅持。
“只有將細節考究到了極致,才能打人心,才能留給人最深刻的印象。”這是爲了傷者考慮。寧同學來自一個開放的、高度自由化的社會,知道惟有想人之未想,辦人之未辦的事,纔是服務的真諦。既然辛苦煉出了這些藥,那麼爲何不給它們一個最好的包裝呢?
沒有聖人境界,反倒推崇無利不起早,煉了藥自然是要拿去賣的。人類都是世儈的,就拿白酒來說吧,裝在塑料盒子裡和裝在金鑲玉的錦匣中去送禮,那境界、那心意能一樣麼?雖然你明明曉得,這兩瓶酒的質量可能都沒有任何差別呢。
長天自知說不過。這丫頭的口中突然蹦出來的話,有時聽起來還是蠻有道理的。
寧小閒一直覺得很奇怪。這傢伙不是神之麼?對敵時連法都不用,居然懂得煉丹,真是奇哉怪也!這就好比一個國家級運員除了訓練和爲國爭之外,居然還能同時在藥廠裡兼職生產解痙藥,讓人深深會到一種違和。
結果他是這樣解釋的:他本原本不會煉丹,但是上古時期有並肩作戰的道友會啊,而且很通。那道友後來也被抓了神魔獄,兩人一起坐牢的時候,除了流一下同在鐵窗的之外,還可以聊聊丹方藥嘛。後來這位老友實在熬不住時長河的洗刷,原地坐化了,他就接收了人家的產。
神魔獄別的沒有,各種神魔的骸卻不要太多才好。長天原本就是神,何曾被人族那種“他人骸骨不可輕”的道德觀洗過腦?當然就毫不客氣地拿人家的後之來練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煉丹之哪怕及不上那位道友,卻也是日益進,極水準了。
聽到這裡,寧小閒牛滿面。憋了兩三天才問起這事,也就是說已經被爐灰薰了兩三天了,長天才告訴,他會煉丹,而且水準極高。
“這吖舉著洋蔥裝水仙!自己都是煉丹的大拿,你還出不了這神魔獄,缺了哪種藥,你幫我寧大小姐煉就是了,爲何還要我一遍又一遍啊?”心中作獅子咆哮狀,口裡卻還要恭敬地問道,“那爲何還要傳我煉丹之呢?”
長天輕輕瞟了一眼。這男人眼淺瞳,睫很長,顧盼之間雖沒有張生那麼銷魂,卻也引人注意得很。不過他這一眼卻讓寧小閒明白,他又看穿了的小心思了。
“你日後修習仙,對火候和尺度的把握最是要。煉丹之雖然只是小道,但它對於修士的力掌握、心力推敲卻最是考究。”長天緩緩道,“許多修士同時也是丹師,在研道法的同時,從來不吝於再出時間來煉丹,就是這個道理。”
他實事求是:“你現在沒有焙起本命真火,無法以丹火催丹爐來結仙丹。然而凡人煉藥也有許多講究,你不妨從現在開始打好基礎。屆時本命真火一,你就不必再來練習這些基礎功夫了。”
他太瞭解了,因此下一條理由,才真正能夠打:“再說了,自離開淺水村後,你不是心心念念不忘掙錢麼?丹藥利潤厚,又不需種田勞作,你這一路上何不做些來補己用?”
有道理,品藥的利潤的確厚得令人髮指啊!想想看從千禧年之後,華夏神州的藥廠那是雨後春筍一般四冒尖,正規的,不正規的,能生產的,不能生產的,呼啦啦一擁而上。要不是利潤高得讓人眼紅,誰敢這麼拼了命地幹?
對於“錢”這種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的寧某人,傻乎乎地問道:“煉藥當真那麼賺錢?”
“自然。”這丫頭,大多數時候都很單純、很好哄,“我這道友曾煉出一味藥,名作九轉生蓮華。有仙人拿一整個天福地與他作換。你想想這其中的價值?”
譁,天福地,很高大上的樣子!眼中忍不住冒出了銀,是銀兩的銀哦。看來煉藥果然錢途明啊!
他撇下角,努力忍住笑。所謂也蕭何,敗也蕭何,那道友最後也是因爲煉藥本事太高,才被抓進神魔獄的。當然,這事兒可不能跟說。
寧小閒剛煉完一爐渠黃散,長天看書的神微微一凝,突然道:“營裡出了事,你最好出去看看。”
又有妖怪來襲?神一凜,迅速出了神魔獄。今日的熊妖讓對妖族的強大有了更直觀的認識。想來也是,若一路上遇到的妖怪都是蝠妖這種炮灰級貨,那的路途不要太輕鬆纔好。
跳下車時,營正是一片喧譁,卻不是有妖族前來滋擾。
何小九,出事了!
何小九是個男人,當然也不是某人的小九,只是在家中兄弟裡排行第九。聽說他上頭還有八個兄長和姐姐時,寧小閒幾乎要暈過去,他的孃親可真能生!此人年僅二十,但高七尺有餘,長得五大三,下上滿是鬍渣,若有一日忘了刮,第二日就長得滿臉絡腮鬍子,顯得十分滄桑。大家稱他作“小九”,也只是覺得這稱呼配上他的外表有十足的違和而已。
現在他仰面向上倒在火堆旁,正安靜地面發紫、口吐黑沫。他的面龐原本就圓,這下子臉皮又漲了深紫,看起來都快趕上鍋底大小了。更奇特的是他的皮也腫脹起來,尤其五手指,像注了水的蘿蔔,一就破的腳。
鄧浩聞聲也趕來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他一到,人羣自分開一條道兒。
站在高放哨的哨兵道:“我這裡看到,小九剛纔好像兒去了埋熊的地方,小半個時辰之後纔回營地。結果回來之後就這樣了。”
他去拉熊了?大家夥兒面面相覷,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都暗罵一聲“該死”!
何小九做事勤快,不計較,平時大夥兒逗他都不常生氣,屬於很歡迎的小盆友。但他就有一個病:饞!商隊每兩個月發一次薪餉,他拿到的銀錢十有七八都拿來吃喝了,反正他暫時也不想娶老婆,是一人吃飽全家不的快樂單漢。平時跟著商隊走到任何一個駐地,他前腳剛把事做完,後腳就要溜出去吃東西,犒勞一下被劉一面待了好幾個月的胃。
商隊在這種深山老林裡行走,小夥伴們在夜間出去捉點獵來打打牙祭也是常有的。但鄧浩接到消息說,最近這段路上不是很太平,因此已經事先約束了手下人,不許他們夜裡外出。何小九這二十多天連味兒都沒聞著,著實鬱悶得夠嗆,結果今日劉一面還在湯裡丟了幾片鹹!
他不放這幾片還好,這一放卻徹底勾起了何小九的饞蟲。他頓時想起兩百丈開外還有一熊,上可有兩三千斤的鮮啊!鄧老大不讓他們外出捕獵,可沒說不讓他們出去升火烤。於是他很歡快地溜到埋熊的地方,挖了起來。
他的一舉一怎能瞞過樹上的哨兵?只是兩人相識,哨兵知道他的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何小九切割完之後,又趕將熊埋好。他還不敢明目張膽地把帶回營地,只悄悄去了遠升火準備烤。總算他沒忘了這熊上本來中過毒,在小溪裡將塊仔細清洗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最後才放到火上烤。
哪知道纔回到營地不久,旁人就見到他四肢搐、口吐白沫,不久就倒下了。
鄧浩聽完之後,怒瞪了那哨兵一眼道:“回頭再跟你算賬。”趕查看地上的何小九去了。
他經驗富,如何不知道這小子是中了毒?拿出隨攜帶的百解靈丸,就往何小九的口中塞去。百解靈丸是商隊常備的藥,對於治療毒傷和毒蟲叮咬十分有效。
不過這次好像不太奏效,因爲何小九的毒癥不僅沒有緩解,臉反倒在十幾息裡更加糟糕了。
“都過來,幫忙給他催吐。”鄧浩想了想,揮手招人過來幫忙。催吐的辦法很簡單,只要用筷子舌位置,多半就能功催吐了。
何小九中毒昏迷,但本能還在,這下子就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酸臭味隨風飄開,站在外圍看熱鬧的兩個行商聞著了,差點沒跟著吐出來。
鄧浩又令人取來清水灌給何小九喝,然後再行催吐之法,這樣反覆了兩三次之後,何小九吐出來的只剩清水了,面上的紫氣也淡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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