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耿紹自去馬料場報到,秦逍則是住火字騎騎校帳。
新上任,秦逍心中想著與手底下的將好關係,而手底下的人更想得到新騎校的賞識。
雖然已經是半夜三更,盧隊正還是抱了新的被褥進來,就像小媳婦般給秦逍鋪好牀鋪,又道:“騎校大人,您的戰甲末將已經親自去往鐵匠鋪那邊,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來。另外大人如果覺得營中的兵不稱手,可以告訴我您想要怎樣的兵,或者畫出圖來,我去讓他們打造。”
秦逍心想我最稱手的兵,應該是木了。
不過自己現在好歹也是騎校,每天拿著一木在手中,總是有些不像話。
“大夥兒都練刀,給我配一把刀就。”秦逍笑道:“一切有勞盧隊正了。”
“大人客氣了。”盧隊正對這位時常帶笑的新騎校十分殷勤:“大人以後有什麼吩咐,隨時傳末將。”
秦逍點點頭,問道:“對了,盧隊正,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違不違反軍規。”
“大人您說。”
“耿紹去了馬料場,不過我覺著他騎馬箭的功夫應該還不錯。”秦逍道:“我的意思是,以後空閒的時候,能不能讓他到我們火字騎來騎馬練箭?”
盧隊正一怔,有些詫異,不知道秦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大人,恕末將斗膽直言。耿.....耿紹雖然敗在您手裡,但他的本事確實了得。無論是騎馬箭,他在火字騎都是首屈一指,整個白虎營中,沒有幾個人能及得上他。他雖然擔任騎校才半年,但這半年來,他不但沒有因爲晉升有毫懈怠,而且比從前訓練的還要辛苦。”
秦逍點點頭,輕聲道:“聽說他以前的遭遇很不幸。”
“一族人所剩無幾。”盧隊正嘆了口氣,滿是同,隨即目中顯出寒意,握拳道:“都是該死的兀陀人。耿紹一心想要等到有朝一日上陣與兀陀人對戰,耿莊二百一十四口人,只活下來六個,被兀陀人殺了二百零八條人命,所以耿紹立過誓言,這一輩子要砍下二百零八顆兀陀人的人頭,一顆,他死不瞑目。”
秦逍頓時咋舌。
二百零八顆首級!
這耿紹的志向還真是遠大。
唐軍與敵鋒,能砍下兩三顆人頭,就足以晉升賞,這耿紹要真的能夠砍下二百零八顆兀陀人的首級,只怕兀陀人再提起這個人,心裡就會發。
“如果讓他一直待在馬料場,荒廢了本事,以後上陣就不是他殺兀陀人了。”秦逍嘆道。
盧隊正心裡還真是有些奇怪,暗想今晚可是你親手將耿紹從騎校的位置拽下來,這纔剛剛發生的事,怎麼轉眼間就變了心,又要幫助耿紹。
但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低聲道:“以前倒是沒有這樣的事發生,不過軍規裡,也沒說不許馬料場的人騎馬箭。如果大人真的要讓耿紹在咱們火字騎訓練,應該不算犯軍規。”
“那就好。”秦逍了個懶腰,道:“盧隊正,營裡可有什麼吃的?一天沒吃東西了,有些。”
盧隊正一愣,但馬上笑道:“大人稍候,末將去給你弄吃的。”
次日一大早,秦逍跟著幾名隊正來到火字騎訓練的場地。
訓練由幾名隊正主持,火字騎五名隊正,每人管理三十九名士兵。
按照訓練的安排,火字騎兵士每天天不亮便要起來鍛鍊能,上午訓練箭,下午則是訓練騎,每個月會有固定的時間安排考察,技能優秀者另有賞賜,若是排名落後,則會到懲。
秦逍在盧隊正等人的帶領下,視察訓練況,發現火字騎的兵士果然都是箭法嫺,知道那確實是下了苦功夫。
宇文氏給白虎營定下的許多軍規,就是給將士們帶來危機,讓他們始終保持著上進心甚至是競爭之心,只有如此,才能訓練出銳之士。
中午有休息的時間,秦逍吃過飯,想到耿紹。
一上午看到手底下的兵士一個個箭法嫺,自己這個騎校竟然連長弓都拿不住標準,心中還真是有些尷尬,知道時不我待,既然已經有機會練習騎馬箭,就不要耽擱,正好讓耿紹過來教教自己。
他自然知道馬料場的位置,時間來到馬料場,剛進馬料場,裡面衆雜工的目瞬間投過來。
秦逍掃了一眼,沒有瞧見耿紹,倒是看到了郭旺,走上前去,招手笑道:“郭大哥!”
郭旺一怔,立刻滿面通紅,急忙起,上前彎腰拱手道:“王.....王騎校。”
“什麼騎校不騎校。”秦逍握住郭旺手腕,笑道:“我還是你的王兄弟。”
馬料場的人當然都知道,昨天還只是馬料場新人的秦逍,今日已經是火字騎的騎校,份和昨天相比,已經是天地之別。
馬料場的何隊正,雖有隊正之名,卻無隊正之實。
風林火山四騎加起來有二十名隊正,這都是編制的將,雖然是最低一層的將,卻都屬於正式編員。
何隊正只是管著馬料場的十幾號人,冠上一個隊正之名,但和營中真正的隊正完全不同。
何隊正見了火字騎的盧隊正等人,那都要畢恭畢敬,更別說秦逍的份比隊正還要高上一級。
而郭旺在馬料場,地位比何隊正還要低微,此時面對秦逍,心已經是矮了三節。
“撲通!”
秦逍還沒和郭旺多說,就瞥見邊上一道人影忽然跪倒在地,扭頭看過去,正是耿弘。
耿弘昨夜被秦逍打進糞坑,想必是洗了又洗,此時秦逍看到他,便想起昨夜他渾沾滿大糞的樣子,不由後退一步,皺眉道:“做什麼?”
耿弘也不說話,只是對著秦逍一直叩頭,力氣極大,額頭砸在地上,“咚咚咚”直響。
“有什麼話就說。”秦逍皺眉道。
雖然耿紹昨晚向秦逍坦白了過往,但秦逍對耿弘實在是生不出任何好。
耿弘擡起頭,額頭上已經叩破了皮,有鮮滲出來,看著秦逍道:“騎校大人,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昨天冒犯了你,罪該萬死,你要打要罰,小人絕無怨言,小人只求你不要因爲小人的過錯,對.....對我大哥心生怨恨。”
秦逍心想原來這傢伙是爲耿紹求。
“大哥這些年很辛苦,他有今天不容易。”耿弘眼圈泛紅:“小人犯渾瞎了眼,連累大哥罰,罪該萬死。只求大人以後不與大哥爲難,這雙眼珠子,小人就摳出來當做謝罪。”
他二話不說,擡手就往自己的眼眶去摳。
秦逍見他並非作僞,迅速上前,探手抓住他手腕,他雖然對耿弘十分厭惡,但這人能夠爲自己的兄弟不惜自毀雙目,倒也不能說一無是,沉聲道:“我要你眼珠子做什麼?瞎了眼,連自己都不能養活自己,還要繼續連累你大哥照顧你?”
耿弘一怔,顯然還沒有想到這個後果。
“我只希你有了這次教訓,以後踏踏實實做個好人。”秦逍嘆道:“雖然知道本難改,不過你若繼續在白虎營惹是生非,倒黴的只能是你和你堂兄。”
便在此時,卻聽後面傳來腳步聲,便聽到何隊正的聲音傳過來:“王騎校,王騎校。”
秦逍轉過,便見到何隊正一臉笑容,幾乎是小跑著過來。
“王騎校吃過飯了?”靠近過來,何隊正立刻躬行禮,笑道:“小人在這裡向騎校大人賀喜了。不瞞大人,昨日您剛到馬料場,小人就知道您非池中之,一定大有前程,哈哈哈,不想竟被我猜著了。”擡手道:“大人若不嫌棄,進屋去喝杯茶?小人珍藏了上好的茶葉,清香撲鼻,平日裡都捨不得拿出來,今次大人榮升,那是說什麼也要拿出來慶賀一下。”
秦逍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何隊正。
“話說回來,大人雖然只在馬料場待了一天,但發放過腰牌,那就曾是我們馬料場的人。”何隊正正道:“大人一飛沖天,不但是大人的榮耀,更是我們馬料場的榮耀,以後看看誰還敢小瞧咱們馬料場。”
秦逍從懷裡取出昨天何隊正丟給自己的腰牌,含笑問道:“何隊正說的是這個?”
“大人還留著?”何隊正立馬笑道:“大人重重義,果然沒有忘記咱們。”
秦逍丟過去,淡淡道:“何隊正錯了,我留這塊腰牌,只是想親手還給你。我確實很重義,只是很可惜,你和我有什麼義?”
何隊正一張臉立時尷尬無比,卻還是勉強笑道:“大人.....大人說笑了。”
“本騎校忙得很,哪有時間和你說笑?”秦逍走過去,拎起一筐馬料,將馬料竹筐放在何隊正腳下,微笑道:“我知道何隊正應該是個一諾千金的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何隊正昨日信誓旦旦承諾過,如果我能搬起鎮虎石,何隊正便要將一筐馬料吃了。”擡手指著馬料筐道:“何隊正,請吧,可別讓大家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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